第一章他成了他的债主

夏季的暴雨冲刷着整座城市，清洗了每条大街小巷，狂风将来不及清理的垃圾带到了高空，像断了线的风筝旋转翻飞，随即跃过高楼林立的高档商业区，随着风力的减弱，逐渐从高空坠落，落到陈旧破败的贫民窟。

低矮的平房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无人清理的墙面满是滑不溜手的青苔，裹着风雨带来的潮湿，透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一条狭窄漆黑的巷子里，一个约莫十几岁的男孩拼了命地往前跑，尽管雨幕淅沥，仍然能感觉到他的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嘭！

男孩不慎左脚踩滑，重重地扑倒在泥泞的积水中，还撞翻了身旁一个满载垃圾的垃圾桶。被压扁的易拉罐，半腐烂的水果皮，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垃圾滚了他一身。

好累，实在跑不动了。

男孩认命地翻了个身，四肢大张仰面朝天，任雨水肆意击打他的全身。

“来！小杂种，再给老子跑！”

说话的男人身材矮胖，面相猥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眼下方爬过鼻梁直到右边唇角，让整个五官看起来越显丑陋。

随着话音落下，三五个粗汉越过被打翻的垃圾桶，将地上的男孩团团围住。

“肖战，说好的明天呢？你的明天可是过了一年半载了！”矮胖男人不紧不慢地窜入包围圈，手里的木棍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掌心：“识相的，赶快还钱！”

肖战轻叹了口气，睁眼怔怔仰望着沉黑的夜空，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没钱。”

“没钱？”矮胖男人手中的木棍一点点移到他那双修长笔直的腿上，作势要敲打：“那我不介意用你这两条腿来尝还点利息。”

“你若废了我的腿，我还怎么赚钱还给你。”

“老大，你别跟他废话了，小兔崽子就是欠打！”

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那人已经抡起棍子敲了肖战大腿一下，疼得地上的人忍不住蜷曲起身子，痛呼出声。

“……”矮胖男人返手给了手下一耳光：“我看你才欠打！你妹的，真把他打坏了，我找谁要钱去？你有没有脑子！”

趁他们内乱，肖战踉跄地起身，甩了甩湿透的衣服，突然对几人身后的方向大喊：“爸！你回来了！”

几人闻言齐刷刷地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但除了破落的墙壁和生锈的水管以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肖战的父亲，也就是他们原本的债务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意外身亡，现在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分明就是……

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矮胖男人顿时火起，在转身时便看到肖战拖着一只受伤的腿拼命往巷口跑，于是他短臂一挥，几个人快速追了上去。

“臭小子，敢耍我！”

一棍棒击打在肖战的后颈处，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肖战直直地向前倾倒，下意识地往前爬了两步，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前方有一束光亮，还有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风雨声越靠越近。

“总裁……拍卖会快赶不上了。”

助理模样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与自己的主人保持着一点敬畏的距离，眼睛盯着地上满身污垢的少年紧紧抓着总裁裤腿的手，眉心皱了皱。

被他称为总裁的男人直挺挺地站着，黑色口罩之上只露出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眸，直盯得矮胖男人不自觉地瑟缩起身体往后退了两步。

“这人，我要了。”男人淡淡地开口，眼睫轻微动了动，不带感情地瞟了一眼地上的人。

矮胖男人被他寒冰似的强大气场震得愣神半晌，回过神来才强装镇定地说道：“只要你能帮他还了欠我们的钱，我……自然不会再来打扰。”

男人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身旁的助理直接递了一张名片给矮胖男人。

矮胖男人哆嗦着手慢慢接过名片，待看清上面的名字后，整个人吓得腿软，幸好被身旁的两个手下架住了手臂。

“滚。”男人不轻不重的一个字，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狠戾与威严。

“好好……滚，我们马上就滚。”矮胖男人挥了挥手，踉跄着调头就跑。

“总裁。”助理有些无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总裁，一时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需要叫救护车吗？他好像晕过去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低垂的眼睫敛去了眼中的神色：“带他回去。”

“可是拍卖会……”

“让苏昱去处理。”

没等助理再说什么，男人已经转身离开。

“……好吧。”助理背起地上无知无觉的少年，快速追上，并掏出手机给苏秘书打了电话。

……

“疼……”

一种不知名的柔软包裹肖战全身，让他忍不住扭动身体，但只是微微一动，就疼得浑身发麻。

“别乱动。”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紧贴着耳边萦绕。

模糊中，肖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带来阵阵刺痛麻痒。

“唔！”吃痛地哼了一声，他终于舍不得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华丽璀璨的吸顶吊灯，再一转头便看到了床前长相非凡的男人，和一个正在给他处理伤口的白衣天使。

男人身高腿长，皮肤白皙，一袭裁剪合身的黑衣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低垂着的浓密眼睑在下眼窝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醒了。”男人看了他一眼，示意医生不要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清创，然后对床上的人淡淡说道：“我叫王一博，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债主。”

听到“债主”两个字，肖战的指节无声地收紧，脑内不合时宜地腾烧起来，脊背刹那间挺直如同钢板，耳根发烫，心里乱得像在跑马灯。

很明显，在他最危险最狼狈的时候，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他。

见他没有出声，王一博微微抬眸瞟了他一眼，身旁的医生继续给他身上的最后一处伤口抹上药膏，然后干脆利落地收起医药箱，走出房间。

王一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许久，才淡淡地出声：“做过保姆吗？”

突然被询问，肖战下意识地应道：“做过。”

不只是保姆，为了还父母生前欠下的债务，肖战几乎什么工作都做过，一天24小时恨不得能掰成48小时来用。可即便如此，还清债务还是遥遥无期。

王一博：“全职，月薪八万。”

肖战从未听过这么大金额的薪酬，一下子就惊呆了，高级保姆也不过如此吧，难不成这个男人是个傻子？或者……骗子。

王一博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掏出手机点进某银行app，简单几步操作，屏幕上便显示出一长串数字，随后他将手机屏幕对向床上的人。

“！！”肖战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个、十、白、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只听王一博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这只是其中一张。”

也不等肖战做出反应，他直接说了自己的要求：“西街太远，每日往返太费时间，你需要住在我家。”

说完，王一博将床头柜上提早拟好的合约放到肖战手里，甲方的位置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一会还有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你可以先看条款内容，但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全职保姆雇佣协议》几个粗体字居中排在纸张的最上面，清晰得不能再清晰，惊得肖战半晌都回不了神。

等三魂七魄都归位，他终于从喉间挤出了一声气音：“……啊？”

两个小时之后，王一博再次走近肖战所在的房间，见桌上的合同已经签上乙方的名字，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我……能不能提个请求？”肖战不怎么敢直视王一博的眼睛，只抬头看他一眼便匆匆别开视线。

王一博单手插兜，语气平淡：“说。”

肖战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保姆期间，我可不可以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王一博眸光微动，好一会儿才道：“可以。”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