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书名:摄政王他毁我清白
作者:得道的微辣火锅鸡

  赵银粟再睁眼时已是在宫内。

  脖子再没了破链子的束缚,整个人显得轻松自在,有那么一瞬间,他假装什么都发生,以裕王的姿态同此间的万物对话。

  皇兄把他保护得太好了,好到兵临城下前一天,他才知道西京要沦陷了。

  明明他也是大宋的好男儿,他也曾有一身好武艺,可是皇兄只是淡淡地告诉他,阿粟,晚了。

  他在紫宸殿的一个偏殿内,这里的摆件装饰竟然都同之前没什么大出入,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脚,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交谈声。

  “王上就是这样对待我们这些部下的吗?出生入死的是我们,如今为何不让弟兄们进城?”

  “敖将军息怒——”

  “我姓敖勒高努德!”

  “是……高努德将军,陛下今日诏您进宫便是为了此事,说给您在偏殿备了大礼……”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银粟心头泛上一丝疑虑。

  观宁诤的言行,他与少帝定然关系不佳,这位德将军恐怕是少帝的羽翼,否则不会直到今天才入京受诏见吧?

  他无暇顾及太多,紫宸殿只这自己所在这一个偏殿,除了他再无旁人,除了宁诤他又并无相识,安知那所谓“大礼”是何物?

  “将军请进——”

  那侍从抬头看与赵银粟四目相对,也愣了一下——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里被宁诤安置了人。

  侍从但见赵银粟身着草原服饰,且头上戴一顶毛茸茸缀满流苏的女帽,反应极快,冲赵银粟掩面高声道:“是哪位公侯家的小美人跑错了地方,还不快速速离开?”

  赵银粟心知这侍从定也是宁诤的眼线,暗暗瞥了一旁那位虎背熊腰的将军一眼,决心走为上计,埋下头就想往外跑。

  “慢着。”

  赵银粟呼吸一滞,被眼前这位一脸凶相神似李逵的将军拦住了去路。

  “这个美人儿身量高,骨架看着也是能生养的,胆子也不小,真不是陛下特意选来送给本将的?”

  赵银粟被他言行举止恶心得不像话,还没等他打话,侍从忙解围道:“将军怕是误会,陛下并不知将军求妻心切,今日为将军准备的是草原最好的肉脯与马奶酒。”

  言外之意已然不言而喻。

  “赛罕(美女),你是谁家的?来日我好带着礼物拜访!”

  赵银粟并不知他口中“赛罕”为何意,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我是汉人。”

  那将军闻言脸色急转直下,“男人?!”

  今日皇帝只诏见了他与摄政王宁诤。难不成,这便是摄政王豢养的男人?

  “将军,想来这就是摄政王近几日才得的新欢,恩宠正盛呢……”

  侍从实在没法子,只能搬出宁诤来压,敖勒高努德与李斯莫日两家族在草原时就是死对头,即便两家素来不和,想也不会在此时此刻撕破脸。

  “再好看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本将军也想尝尝滋味,摄政王不会如此小气吧?”

  赵银粟眉头皱得死紧,双手攥成拳,一脸戒备。

  果然,下一刻,那人熊掌一般厚重的手忽地朝他胸口袭来!

  赵银粟轻提一口气,闪身撤出老远,落地时却觉得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竟还是个练家子,摄政王果然会调理人。”

  所幸这偏殿宽敞,赵银粟还能再躲几次。

  人说常年征战的草原狼骁勇无匹,果真名副其实,拳拳生风,二人你追我赶,赵银粟像只无计可施垂死挣扎的兔子。

  一掌朝身后劈来,赵银粟忙弯腰闪躲,掌风自他耳后略过,削掉一绺乌黑的发丝。

  想来狗熊将军被他逼急,这是下了死手。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蠢得刚入宫便被小皇帝利用了一把,用他的死来让宁诤彻底树敌,若是宁诤勃然大怒处置了他,怕会寒了几百万草原将士的心。

  这无疑是一步好棋,可他赵银粟的命却不是寻常人说拿就能拿的走的!

  他浑身是伤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起先是绕着床榻追赶,而后是一个三人宽两人高的储物架,狗熊将军一巴掌劈来,他往架子后面藏,那木质的架子被从中间劈成两半,上面的各种名贵古董花瓶哗啦啦碎了一地。

  外面的侍从与巡逻军士眼睁睁看着,一个也不敢上来管管,都是给人家做奴才的,谁敢趟这个浑水?

  狗熊将军体力再好,这么轮番虚耗动作也慢下来,手上劲道也大不如前。

  赵银粟看准时机,猛地一个转身,清喝一声飞身而起,用脚去格挡敌人的掌。

  “自不量力!”

  对方则是轻笑一声,一巴掌卯足了力气迎上来。

  “中!”

  一片碎瓷冷不防自赵银粟袖口飞身而出,这一下几乎用上了他全身的力气,直取敌人右眼!

  一声细微的“嘎巴”声响,赵银粟如同断了线了风筝一般飞出了殿外,轰然落地把积雪砸出一个大坑的同时,他听见殿内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腿又断了,按照疼痛程度来判断,这次估摸着不太好接。脚掌更是火辣辣地疼,疼得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滚落到未化的雪上落下一个个小坑。

  赵银粟再也爬不起来,整个人无知无觉地随着殿前的阶梯向下滚了几滚,最后被一只冷硬的靴子硌住了身体。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玉沙,你这买卖划不来呀。”

  赵银粟用浑身仅剩的力气白了他一眼,而后眼一闭,用所有的意念生生忍着疼。

  须臾,一顶暖烘烘的披风落在他身上。

  宁诤解下自己的披风将他整个人裹住,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来。

  这是民间娶媳妇新郎官抱新娘子惯用的姿势,赵银粟一个男子,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么抱着,羞都要羞死了。

  宁诤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他若想杀了自己来平息纠纷,自己这么被他捏在怀里,可真真是刀俎上的鱼肉了。

  宁诤面色还算得上平静,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一步一步迈进了偏殿的门。

  只有云旗知道,自家王爷这是动了大怒:上次他露出这般神态还是三年前,派了几个使者招服一个小部族,结果去了十个兄弟竟无一人生还。王爷气得大半夜点了五百兵士,骑马连夜狂奔二百里剿灭了一个两千人的部族。

  他冷眼看着在地上翻滚挣扎的人一眼,垂眸拨弄着赵银粟发红的耳垂,“玉沙,就是他伤了你吗?”

  “废话。”

  赵银粟张嘴往宁诤华美的袍子上吐了一口血,不知是新伤还是旧伤,大概五脏六腑不知道哪里被震坏了,只觉得稍微一动便哪哪都疼。

  宁诤这时候乐意纵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乖,叫声主子,孤给你出气。”

  “竖子。”

  他轻笑一声,右手稳稳拖着他,左手修长的手指摸起手边一筒竹简,状似不经心地朝地上那人丢去。那筒刻着之乎者也的竹简在半空中散落成数十道利刃,道道刺向那人不同的命门!

  赵银粟自己也习武,却从未见过如此奇诡的功夫,那竹简劲道之大竟穿过那人一尺多宽的躯体,将其生生钉在了地上!

  七窍流血的死状赵银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做王爷时空有一身武艺,围猎连头鹿都舍不得下手。

  忽然眼前一黑,一只宽厚无比的手掌顺着天灵盖滑下来,轻轻停覆在他双目上。

  “都吓得浑身打战了还强撑着要看,听话,把眼睛闭上。”

  赵银粟心里不服气,他自己并没注意到身体的战栗,宁诤的话却好似能催眠一般,他听完眼皮没来由的发沉,难得顺了他的心意。

  “流了这么多血,不困才怪。”

  待到宁诤交代一番后转身欲出宫,皇帝这才急匆匆地赶来,脸上还挂着汗,见到殿内的血迹后瞪圆了眼,一副又惊又怕的模样。

  “皇叔杀了敖将军?”

  “是。”

  “就为这么个玩物?”

  “玩物也好,别的也罢,”宁诤脸上没了笑意,一派肃杀,阴冷的脸上瞬间结了一层霜,“陛下是知道的,臣最忌讳别人觊觎臣的东西,更恨有些人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

  小皇帝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任由宁诤抱着人出宫去。

  宁诤没有着急回府,而是抱着人径直去了太医院,非得亲自盯着临时抓来的老太医把赵银粟的伤包扎好。

  “王爷,刘将军还在府上等着,不如……”

  宁诤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还有脸让孤把他交给你们看着,你们能给孤看好吗?”

  云旗被骂实在是冤,他们几个王府的侍卫,若在宫中与皇帝一派的将军大打出手岂不乱成一锅粥?摄政王与皇帝再不和面子也要做足,否则叫那些原本就桀骜不驯的汉臣知道又要闹哄哄地罢朝静坐了。

  “是……”

  胡太医大号胡守正,年过花甲,系太医院院使,赵银粟知道这个人。

  他记得胡太医从前最是刚直不阿,朝廷大换血时身为汉人却当先号召徒众效忠新朝廷……兜兜转转,自己居然又落回这个老太医手里,还得任他摆布。

  赵银粟郁闷地呛咳一声,接骨时就疼醒了,只是一直闭着眼装睡。

  “至少两月不得下地,否则瘸了跛了是一辈子的麻烦。”

  “外伤还是容易的,里子想治好却是难,按照老臣的方子日日调理,不可劳累,不然后半辈子也逃不开遇冷发热的毛病……”

  胡太医变了,又好像哪里没变,还是和从前一样絮絮叨叨的,好像随时会皱着眉头眯着眼说出“小殿下怕疼怕苦就别想治好病”这样老生常谈的话。

  宁诤对这老太医却无缘无故客气得很,“如此便劳烦胡院使了。”

  怪事,真是怪事,宁诤这样喜怒无常惊疑不定的人,为何会对一个前朝的太医如此放心?

  赵银粟心里再不情愿,也逃不过被姓李的竖子抱着回王府的命运。

  奢靡至极的马车上,赵银粟一只腿被垫高,自顾自抱着手炉闭目养神。

  “孤今日救了你,不打算道谢?”

  “又没求着你救。”

  再说,若不是宁诤,他又怎会遭受这样一场无妄之灾?

  “生气了?”

  赵银粟闭上眼不搭理他,他哪来的胆子同摄政王生气?说不定这人哪天心情不好便要杀了自己解闷子。

  且他现在也没有自己的势力,离了摄政王府的庇护,他恐怕活不了三天。

  “既如此,孤赏你个甜头,今夜你便搬到翠竹苑住着,那地方暖和,好养伤,如何?”

  不如何,十分不如何。

  翠竹苑是暖和好养伤没错,里面住的却是些莺莺燕燕,宁诤这是故意让他与那些侍妾宠姬为伍借此羞辱他。

  赵银粟苦笑一声,谈何羞辱呢?自己如今的身份又与那些人有何差别?

  不过都是以色事人罢了。

  宁诤心里等着赵银粟开口拒绝,再借故把他移到离自己的住处最近的浣纱居。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声冷笑。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大的不悦,这股不悦无处发泄郁积于胸,令摄政王渐渐地黑了脸。

  “赵银粟,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怠慢孤?!”

  “神经……”赵银粟“病”字还没骂出口,双腮就被人狠狠捏住。

  宁诤眉目凶狠地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嘴巴微张,冷硬锋利的眉锋一挑,低头便咬住了他的唇。

  赵银粟从小到大从没被人这般冒犯过,又惊又怕,瞪大了眼挣扎起来,可惜无济于事——手脚都被这个畜牲毫不留情地压制住了。

  宁诤霸道无比地把他上下唇咬破之后放过了他的嘴,趁赵银粟捂着胸口费劲喘息之时又“哗啦”一声一把扯开他的衣衫。

  “宁诤……你敢!”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全名。

  宁诤气得冷笑一声,心中怒气更盛,“裕王殿下的骨头可真硬,吃硬不吃软?”

  身下的人明明就长了一张任人欺辱邀人侵犯的脸,看似温柔清冷,骨子却比谁都倔。

  把这副硬骨头从头到尾都嚼碎,该是什么滋味呢?

  “我要杀了你……畜牲……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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