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越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只听见胡同里传出歇斯底里的惨叫,他下意识加快脚步:“溪哥——”
胡同里四仰八叉躺着人,呜咽着缩在角落,陶成溪正蹲在黄毛身边抽烟,缭绕的烟雾遮住阴鸷的双眼。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替黄毛擦拭眼角泪花:“别哭别哭,眼泪是珍珠。”
黄毛:“……”
赵越忽然觉得没必要叫人,可人都已经来了,他也不好直接赶人走:“江大哥,现在好像不需要你了。”
听到声音,陶成溪抬起头,看到他西装得体的后哥,正眉头微皱,双颊泛红,胸口细微起伏。
生气了。
陶成溪用“你叫来什么玩意儿”的眼神瞪了赵越一眼,随后堆起笑容,晃晃悠悠站起来,凑到江知恒跟前:“哥哥,我错了。”
他说的敷衍,不指望江知恒熄怒,况且一天被逮两次,是他倒霉,他认。
江知恒深吸一口气,视线在陶成溪身上扫一遍,看到他手上的伤口,背部倏地紧绷起来:“还有哪里受伤了?”
陶成溪散漫的吸口烟,尼古丁让他镇静,一时也感觉不出哪疼:“没,哥你别紧张。”
“怎么能不紧张?”江知恒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从口袋掏出手机,飞快拨了一个电话。
“查最近的医院,五分钟过来。”
陶成溪碾灭烟蒂,漫不经心:“哥哥,真没事。”
没回话。
抬头,对上一双通红的双眼。
装好哥哥也不必装这么像吧?
“咱……”关系没这么好。
车是飙来的。
黑色林肯冲到胡同口,宋远拿着大衣风风火火赶来,披在江知恒身后:“老板。”
“处理一下欺负溪溪的人。”江知恒拉着陶成溪往车里走,不忘交代赵越切勿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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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皮外伤,不严重。
只是黄毛用了铁棍,后背胳膊一片青紫,看起来触目惊心。
给伤口上药时,江知恒站在一边,双手插兜,眉眼垂着,抿紧唇。
看起来像是真心疼。
陶成溪看着不爽,“你别丧个脸,我不疼。”
话音刚落,医生砰在伤口上,疼的他“哎呦”一声。
陶成溪:“……”
淤青的地方涂满红花油,陶成溪穿上衣服,下意识掩盖胸口上的旧伤。
一点小伤都垮个批脸的江知恒,看到这么深的伤疤不难受死。
-
江知恒正在认真听医生安排,一个没留意,陶成溪就窜了出去。
他叹口气,拿出手机,认真在备忘录里记下“忌辛辣刺激,药一日一涂。”
陶成溪刚出医院就后悔了。
他没地方去。
陶素琴结婚前退掉了之前的出租房,江知恒家就变成了他唯一的去处。
他现在不想回去看江知恒是怎么给陶素琴告状的。
怪就怪赵越个脑残,搬救兵搬来个瘟神。
越想越气,陶成溪掏出手机,在赵越聊天框里发了一条含妈量极高的语音。
六十秒是薇信的极限,不是他骂人的极限。
经不住轰炸,赵越拨来电话:“溪哥,我错了,但真不是我故意叫他,谁知道他还接你放学,正好撞见我了,问我你在哪,我没瞒住……”
陶成溪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突的跳:“我又不是小孩,犯得着上下学接送?”
“是啊。”赵越感慨:“看他还挺忙,真不明白为啥浪费时间惯着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陶成溪一个踉跄,“你再说一遍。”
“开玩笑呢,别动怒,今晚兄弟请你网吧包夜。”
陶成溪哼哼两声,算同意了。
-
淮南阴雨天多,凉嗖的夜风一吹,绵绵细雨随之而来。
陶成溪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电脑绚丽的灯光投映在脸上,原本锋利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
“越子,上路支援!”
“好嘞!”
关键时刻,陶成溪的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他直接无视,继续推塔。
游戏结束。
手机还在响,来电显示十多条,条条写着江知恒的大名。
真是锲而不舍。
陶成溪挑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叼着烟,语气不善:“干嘛?”
“你在哪?”江知恒的嗓音很沉。
“网吧。”
“我去接你。”
陶成溪咬着烟蒂,闷着声音回答:“别,不想回家。”
“为什么?”
“怕陶素琴生气。”
对面顿了一下,传来轻轻的叹息:“陶阿姨很担心你,我也是,回家吧,溪溪。”
一股烟溜进肺部,陶成溪猛地咳嗽着,他尽力平复,试探性询问:“你没跟陶素琴说我打架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这件事情陶阿姨有知情权,你不应该逃避。”
“打小报告就打呗,还说的这么弯弯绕绕。”陶成溪逗掉烟灰,冷笑一声:“我就不想回家,哥哥这么有本事,就来找我啊。”
-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
陶成溪连跪十把,脸色臭的能滴水。
手机还在一旁不停震动,他看着窗外,狂风乱做,树枝被压弯腰。
总不能真过来吧。
“溪溪……”
冰凉的手落在肩膀上。
陶成溪冰的一个激灵,内心闪过一丝窃喜:“你怎么还真过来了?是不是……”
雨水顺着湿透的衣摆往下淌,江知恒头发顺了下来,滴滴答答落在水珠。
眼尾鼻尖都是红的,像只湿漉漉的小白兔。
这和他平时一丝不苟的形象反差太大,以至于陶成溪顿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赵越看呆了:“大大大哥!”
江知恒弯下腰,替陶成溪摘下耳机。
凉气笼罩过来,冻得他直哆嗦。
他下意识抓住江知恒手腕,去测他的体温:“你这么轴,倔驴转世?”
“不是。”江知恒认真回应:“人没有转世。”
陶成溪忍者笑意,这家伙听不出来在骂他吗?
江知恒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既然找到你了,那就回家吧。”
陶成溪不敢说不。
他这个总裁哥哥可是继承载了整个江家的希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陶素琴和江川能杀了他。
-
江知恒是一个人过来的。
欣欣网吧胡同开不进车,就把车停在学校门口,徒步走来。
陶成溪坐在副驾驶,把暖气开到最大:“宋远呢?”
江知恒脱下湿透的外套,把头发捋平在脑后:“他让我别管你。”
陶成溪嗤笑一声:“当然了,他喜欢你,肯定舍不得你这么淋雨。”
江知恒顿住,眉头微微皱起。
车里安静的只能听见暖气嗡鸣声。
“是这样。”江知恒拉下手刹,开出停车位。
陶成溪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心里发慌。
这样是怎样?
“你知道他喜欢你?”
江知恒面色平静:“他是我的秘书,如果不欣赏我,也不会这么勤恳的工作。”
陶成溪:“……”
敢情你的“喜欢”是“欣赏”?
回到家时,雨已经停了。
江知恒把车开进地下室,没有着急下车,而是熄了火,帮陶成溪解开安全带。
“谢谢。”陶成溪拉着车门把,没拉动。
他看向江知恒:“什么意思?”
“问你个问题。”江知恒目光顺着陶成溪眉眼往下垂,落在他胸口上,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正好碰到陶成溪的伤疤。
光影将他五官分割,光线投射的眼睛闪闪发亮,“怎么伤的?”
凉气裹着薄荷香,离得太近,让陶成溪心跳不自觉加速,被触碰的地方士灼灼燃烧:“刀捅的,太久了,不记得。”
江知恒坐直身体,打开门锁,没多问。
陶成溪舒了口气。
上药时还以为江知恒没留意,原来只是看到没说。
他撒谎了。
这么深的伤口,不可能忘记的。
那个酒鬼骑在他身上,把刀捅进他胸口,喊着让他去死的画面,历历在目。
刀刃划破皮肤,砍进肌肉,插断肋骨,和心脏贴近。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只要一想起,就是刻骨的痛。
-
进门时陶素琴和江川已经休息。
江知恒换下衣服,拿着睡袍去洗澡。
陶成溪回房间洗,出来时,江知恒正坐在他书桌旁,穿着一身米白色珊瑚绒睡衣,头发刚吹干,蓬松柔软。
像兔子,让人想蹂|躏。
“我帮你上药。”江知恒举了举手里的红花油:“医生说一日一次。”
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第一眼怎么会觉得这人高冷呢?明明这么可爱。
陶成溪脱下上衣,坐在床上,背对着他。
江知恒动作轻,他先是把药在手心搓热,再慢慢涂在淤青处。
“下次被欺负,记得跟我说。”
冰凉的指尖贴在肌肤上,让人心颤。
陶成溪耸耸肩膀,“你为什么觉得是我被欺负了?”
一条巷子只剩他站着,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制霸的那个吧。
江知恒的指腹在伤口处打着圈:“因为家父说你是太阳,善良温暖,你是好弟弟,是我没照看好你。”
陶成溪笑得要岔气:“你这是江叔PUA,看谁都是好人?”
“没有。”江知恒这次回答的很快:“只有你。”
伤口处慢慢发热。
陶成溪不说话了。
他哥……这是用的攻心计?
江知恒拍拍他的肩膀:“好了。”
陶成溪僵硬的回头,入目的是一片赤|裸锁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过于白皙的肌肤,让他骨骼处都泛着粉。
艹。
这他|妈是美人计吧?
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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