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一直到凌晨1点钟，顾魏小夜班下班的时候，那个叫陈烁的病人还是没带着他的检查结果回来。其实顾魏挺想在看他一眼，毕竟那么相像的人实在不多见，这个世界有时候还是挺神奇的。

交接班的时候，顾魏又看了一眼那个人的病例，陈烁，30岁，跟陈宇差了3岁，如果陈宇还活着的话。

印象中陈宇说过他是独生子。都姓陈，又长得这么像，总不会能陈爸流浪在外的私生子吧。这么想着，顾魏心里又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能对死者不敬。

驱车前往已经排好号的卤煮店。店里装修看起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不像现在各式各样的网红店面，用造景去吸引着客人去拍照打卡，但也常常在深夜里还有很多人排队。

非周末的深夜，店里的客人三三两两。值夜班的服务员看到顾魏进来便一眼认出。好看的人在人群里总是格外出挑，更何况他总是在深夜的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一个星期来几天，有时候一个月也来不了一两回。

服务员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已经可以熟稔的叫出顾魏的名字：“顾先生，今天还是照旧么？”

顾魏点点头，找了个角落临窗的桌子坐下。没多久，一大盆卤煮端上桌来，旁边还放着一瓶啤酒和一瓶苏打水。在氤氲着热气的食物面前，顾魏想起第一次陈宇带他来这里的时候。

也是像这样一个深夜，或许还要更冷一些。

那时候好像才刚刚交往没多久。

陈宇在医院的门口等着他的顾天仙下班，跺了跺脚驱赶初春的寒气，感觉好像没什么用，干脆压车前的引擎盖上坐俯卧撑。

顾魏从急诊的大门出来，就看见陈宇傻乎乎地做俯卧撑。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车子跟前，一手提拎起埋头锻炼的陈宇的衣领，制止他继续运动的动作：“冷怎么不在车里待着，省空调费么？”

被人力阻碍到的陈宇警官一看到他的顾天仙，立刻裂开嘴笑了：“我在车里坐不住，我想你从医院出来第一时间看到你。”说着还抓起顾魏的双手一边哈气：“冷不冷，今天又比前几天降温了，倒春寒真是要命，你穿这么少，回头该病倒了。”

顾魏嗤笑出声：“我好歹是个大男人，哪就这么娇弱。”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顾魏却任由对面的人给他整理好围巾，又把自己的双手扣进他的口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宇正在血气方刚的年纪，手心在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暖和。到底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这身体素质是优异于常人的。

陈宇揉了揉放在他口袋里的双手，义正严词的说：“顾医生，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前两个星期发烧才刚好。”

不提起这茬还好，一想起来顾魏火气又在噌得冒得老高，立刻把双手抽了出来，一双兔牙亮了出来，用手指戳着陈宇心窝的位置：“陈警官，你说这句话良心不会痛么，我发烧是谁害的，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是人么？”

乍暖还寒的初春，还需要暖气供应的温度，却由于两个人工作的繁忙，陈宇那个老旧的出租屋暖气没了也没及时去缴费。大晚上的实在也不想出门，两个人相互搂抱着在被窝里先打算扛一夜，第二天再去缴费。

不知怎的搂着搂着就开始擦枪走火，陈大警官说太冷了，建议做点运动暖和暖和才好睡觉，于是便不停的吮吻顾魏的耳朵和脖颈，还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着：“魏魏，魏魏，人家真的好冷，你给人家暖暖嘛。”

顾医生实在挨不住小狗狗的软磨硬泡，只得半推半就地就配合起陈宇的运动，一动就是半宿。结果就是顾医生扛不住这初春的天气，发烧烧到了39度。

这一烧可急坏了陈宇，一边上班一边照顾着发烧的顾魏，忙前忙后的间隙顺便提出了搬到好一点的小区的建议，至少搬到一个可以在网上缴费暖气费的小区。也不知顾魏是不是发了烧脑子不太清晰，竟糊里糊涂地答应了陈宇的建议。

顾魏病好后，陈宇发挥了自己公安的优势，从找房子到搬家亲力亲为，两人各自的都被他一个人收拾妥帖，前后用了不到一个星期，陈宇如愿以偿地和顾魏同居了。

猛得一回想起来，顾魏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陈小狗真的有八百个心眼子，连生病的自己都不放过。

后悔为时已晚，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越想越气！戳着陈宇的胸口的手指愈发地用力。

陈宇是不知道顾魏心里已经想了个九曲十八弯的，以为只是发烧这事让他恼火，抓住顾魏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别气了宝宝，我带你去吃咱们家附近一家好吃的店，几十年的老招牌，晚上也很多人排队呢，我来之前先拿了号，咱们这会儿过去就差不多了。”

说着就拖着顾魏的手把他塞进副驾驶里，还贴心的给他系上安全带。顾魏好奇问道：“什么店儿？”

系完安全带的陈宇“啵”一口偷香到顾魏的唇上，神神秘秘的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在初春的深夜，陈宇带着顾魏来到了这家卤煮店。

陈宇拉着顾魏走进店里，这店里人多也嘈杂，店里的服务员眼尖，马上发现了这两个人高马大的人，一看还是熟客，立马迎上去：“陈警官，您来了，里边坐嘿。”

陈宇点点头，和服务员吩咐到：“找个安静点的位置，要干净的，再擦干净点。”陈宇深知有点洁癖的顾魏可能不太能适应这样一个老店的环境，特意叮嘱再叮嘱。

服务员看着陈宇身边的人，跟他平时一同来的同事好像不太一样，高高瘦瘦，斯文尔雅。再一看两人交握的双手，眼珠子一转就想明白的关系：“行嘞，你放心吧就，跟我来。”

两人被带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不临窗，不靠动线，正好被装饰的屏风挡着，形成了一个小小私密的空间。陈宇对于这样的一个座位感到十分满意。

服务员问道：“您瞧这行吧？吃点什么？老样子来一套？”陈宇点点头，又想到了些什么，吩咐服务员：“这次多加点辣，再上一瓶苏打水。”

坐下后，陈宇还是用纸巾再一次擦了擦桌面，顾魏看他殷勤的模样，不禁露出笑意：“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

陈宇把桌面擦得锃亮，眼睛水平贴着桌面，骨碌碌地观察着桌上还有没有油渍：“还行吧，下了夜班经常跟局里的兄弟们过来，这里白天排队太久了，晚上来才容易吃得上。”

听陈宇这么一说，顾魏对即将上来的菜有了一丢丢的期待。

可事实上，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爱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