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把最后一丝晚霞吞入。
齐淮趴在栏杆上,眼神变得些许迷离,目不转睛的看着夜晚的景色,轻声呢喃了一句,“原来夜晚的景色也可以这么好看啊,我以前都看不到......”
二人站在阳台上享受晚风的吹拂,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空气中多了丝暧昧,可他们都并未多言。
云陌没有接话,只是站在他的身后凝望着,不知是否是酒精作祟,心中竟也跟着胡乱起来,【他的背影怎么能这么瘦削呢?那腰是不是在稍稍用力就会断掉呢?怎么,不多吃点饭呢?】
齐淮似是感受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回头对上那道视线,轻勾起嘴角,指了指自己道,“云陌......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啊?”
云陌漆黑的眸子闪着一丝摸不清的泪光,笑道,“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啊”。
这话说的并不假,齐淮样貌的确生的极好,但如果不是他与楚祁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容颜,即使有那绝美的颜值,或许也得不到一丝他的注视。
许是酒精不断刺激着他混乱不堪的脑子,逐渐变得有些许胡言乱语,单手撑着那漾起红晕的脸颊,黝黑的眼眸却始终注视着齐淮,好似有许多说不清的情意,他低声喃喃自语着,“小企鹅?你怎么来我梦里了啊?”
说完,便努力撑起身子,但仍旧是走的东倒西歪,而就在刚触碰到齐淮时,他直接伸手把人揽进怀中,眼泪也如同触碰到某种开关般不断而流,一米八几的人窝在一米七几人身上不断抽噎着。
云陌身上的酒味扑鼻而来,冰凉的泪水滴落在齐淮的脖颈处,让他不由得颤了颤,整个人倒是也清醒了不少,看着平时嘻嘻哈哈的少年,竟然抱着他哭泣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只好轻拍拥抱着他的人,如哄小孩般出声安慰着,“好了,别难过了,喝那么多酒再哭是会头疼的”。
今夜的风很轻,可情意却绵绵不断。
他并未注意云陌口中上句不接下句的话,只是仍旧抚慰着面前人。
半晌,听着耳边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热气已然掩盖刚刚冰凉的泪水,齐淮也只是默默叹了口气,独自把人抬进房间,而后熟练的帮他擦拭了脸颊,看着入梦的云陌眉头轻蹙,嘴里呢喃不清。
齐淮看了一眼时间,已然快到半夜,他弄完一切也并未出声打扰,只是默默拿起自己的书包离去,可恍惚间他好似听见身后之人轻声唤了他一句“小齐……”脚步微顿,很快他又反驳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许……只是他听错了。
出了小区后,周边灯火已然熄灭,只剩寥寥几盏亮起,许是在这深夜里他们也有要等的人。
而在这静谧的夜里,一道不合时宜的消息提示音响起,他掏出手机显示的是付岚询问着他的消息。
岚:小淮,你现在在哪啊?
十三:我现在在朋友家,现在准备回去了。
岚:好的,那么晚了,回来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十三:好。
刚发完消息,齐淮正寻思着如何回去时,一辆黑色车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车上人按下车窗开口道,“你就是云少的朋友吧?这么晚怕您打不到车,他让我送你回家。”
齐淮眼里带着一丝警惕,心念道,云陌?他不是醉了吗?难道醒了?但也没这么快吧?难不成刚刚的行为是装的?但也不像……
许是司机看出了他的焦虑,便给他看了消息,是他们刚到家时云陌就发送的消息,而大致内容就是送他回家的意思。
上车后,齐淮道了声谢,便也一路无言。
到巷子外面,他总觉得身上的酒味有些许浓,想着要不要在外面散散味道再进去,可他却总觉得自己的背后发凉,似乎某个角落有个人影在看着自己,毕竟这个地方的治安并没有特别好,他微微偏头,看见是一只小白猫窜出来时,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只是觉得自己对声音太过于敏感了。
但看到家门口的缩着一团人影时,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胡乱揣测着,就在他以为是哪个变态时,走近一看,原来是季笙歌靠着他家的门睡着了。
他轻摇已经睡懵的季笙歌,”阿季,你在我家门口睡觉干什么?怎么不回家睡觉?”
季笙歌打个哈欠,带着懒懒的嗓音开口,“哈~那个,我嘛,我在外面睡过头了,不敢回家,就说了在你家学习,顺便留宿在你家。”
听他这番说辞,齐淮并未怀疑也只是叮嘱下次不许这样了,便没多说只是把人带回家,二人的动作很轻,生怕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打扰到付岚,回到房间后,季笙歌熟练的跟回自己家一样,把书包一扔径直躺在床上,齐淮则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窗外望去仍旧是一片漆黑,望不见半点星光,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便去浴室清洗身上的味道,水花触及到皮肤时,脑海里不自觉想起刚刚的那副场景,脸颊才后知后觉的发红起来,他猛地又清洗了一把脸颊,似是不想再继续想下去。
出来时他身上还携带着一层水汽,雾蒙蒙的,他感觉洗完澡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季笙歌早已一秒入睡了,齐淮看见上前替他盖好了被子,这张床并不是很大,虽然可以勉强躺得下两个人但他还是选择了打地铺。
他也并未很快入睡,甚至说还有点失眠,而人在睡不着时,总是会想一大堆有的没的。
他望着天花板,房间并未洒落进清冷的月光,只有伸手看不见五指的漆黑,如深渊般的童年一样。
回顾往事,似乎在他人眼里他是事事顺利的完美学霸,可似乎只有他知道,相比外表之下的光鲜靓丽,他只剩那副破败不堪的躯壳,没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没有无忧无虑的童年,没有强大优渥的资本。
他只是依稀记得小时候周边的小朋友不与他玩耍,时不时 一群人把他推到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灾星,骂着他爸爸是个令人厌恶的杀人犯,刚开始还会反抗着说他不是在灾星,可是后来谩骂完后便是迎来更加厌恶的殴打。
他总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可是小孩子的恶意总是如此的直接,他们会在天真无邪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恶毒的心,抽屉的死老鼠?拉开椅子的恶作剧?把水倒进书包?伸出脚绊倒人?这些事情只不过是他们家长的草草一句,“孩子还小,就是小朋友之间不懂事的玩闹罢了,”然后便如从未发生过一样依旧如此。
他成了学校里成了别人撒气的“玩具”,似乎他们觉得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就应该如此被人这么对待。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夏季的短袖再也遮盖不住新的疤痕,大块淤青暴露于付岚的视线里
,她轻轻抱住齐淮,眼泪止不住地留下,声音里满是颤抖的询问着,“阿淮,疼不疼啊,你怎么……不和妈妈说啊,这么多伤,一定很痛吧,都怪妈妈,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有及时发现,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
付岚在不停的道歉,可齐淮也只是轻声安抚着她,说着自己身上的疤痕并不痛的,没什么事情,因为他知道他的妈妈能有什么差错呢?错的明明是他们,她为什么要道歉呢?为什么总要把错归结于自己身上呢?他总是不明白。
可事与愿违,他们最终的结果仍旧就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迫不得已只好办理转学,虽然他在齐淮面前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可内心她却在一遍又一遍地怪罪自己,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的孩子讨公道。
而转学后,他更加努力学习,可算称得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积极参加各类的竞赛,眼里好似只有学习,可他明白,他并未有资本的力量,只能靠他那优越的成绩改变一切。
虽然在此之中,云陌的出现像是他贫瘠沙漠里出现的一场及时雨,是苦涩人生里出现的一抹甜,是夜晚隔着橱窗的一只玩具熊,是他可望不可及的人。
他明知是如此,可依旧踏着艰难的步伐,破开迷雾,去迎接那束光。
“破晓日照于心间,风吹雨落结余此。”
齐淮把被子盖在头上,打断了回忆的思绪,暗想着,“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而在他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今日的月光竟也透过高楼大厦照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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