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承柳被谢亦然按在摘星阁总阁里住了这么几天，天天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谢亦然屁股后面到处跑，直到又熟门熟路地跟着谢亦然去见了蝶影，看着蝶影有点小诧异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该回景阳城去了。
少年几乎是一瞬间就沉默了下来，就像是裹在躲在贝壳里的柔软贝肉，谢亦然好不容易才让他打开贝壳探出一小点脑袋来，蝶影一个眼神就让他“嗖”的缩了回去。
谢亦然一巴掌按在相承柳脑袋上，对着蝶影无声地呲了呲牙，然后才开口，“他不会回去了，以后小柳儿就跟着我，做我的贴身护卫。”
相承柳悄悄抬起脑袋，偏头去看谢亦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小动物，漂亮极了。
蝶影一挑眉毛，“他，护卫你？”
相承柳顾不得谢亦然还按在他脑袋上的爪子了，忙是抬起头来，认真地道：“我很能打的。”
蝶影嗤笑一声，“我倒是听说，相承柳的身份可不是你说的这样啊。”
相承柳鼓起腮帮子来，气哼哼地瞪着蝶影，没有说话。
谢亦然瞪她一眼，没好气儿地抬手倒了杯茶推给蝶影，“还不快叫人？”
相承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蝶影端过茶盏对着他弯腰深施一礼，眉眼间带着融融笑意，“是我的不是，还望姐夫莫要怪罪。”
相承柳让蝶影这么一句话吓得一跃而起，蹦跶两下后退几步下意识躲到谢亦然身后去，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大人不必如此——”
这话一出口，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蝶影的话，少年一愣，转头去看谢亦然，“姐夫？”
谢亦然笑吟吟的，“介绍一下，她叫谢亦晴，是我的孪生妹妹。”
相承柳睁大了眼睛，“可是，我从没听说过......”
蝶影喝了杯茶，“因为摘星阁只能有一个阁主，所以在我诞生之时就被送到了苏长老处由他抚养长大，只称作是苏长老的义女。”
谢亦然也是点头，“小柳儿或许听说过，在本朝圣祖年间，设有明暗二帝，明帝做圣明之君，暗帝掌阴私之事，我们也是如此，我在总阁坐镇，需要长时间离开总阁的事情就由她来完成。”
相承柳猛然知道这么一个大秘密，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亦然看着自己这选定了的夫婿傻乎乎的样子，只是无奈地笑笑，蝶影也是乐，“还要麻烦姐夫帮我保密，日后依旧称我蝶影便可。”
相承柳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只能是“嗯”了一声。
谢亦然看着好笑，也不逼他，随手把桌上的点心推到相承柳面前，相承柳相当自然地伸手开始自己的吃点心大业。
而蝶影和谢亦然对视一眼，谢亦然从袖子里摸出那张纸条推到蝶影面前，“苏长老传来的消息，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
相承柳头也不抬的，一边吃一边伸手把香炉推到两人面前，然后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拍在桌上，之后继续默不作声地嚼嚼嚼。
蝶影看完纸条就顺手摸过来给点了，然后对着谢亦然冷笑，“我当年就说你莫要心软，老一辈的长老早就该集体离开摘星阁去南边颐养天年了，你非觉得这帮子长老还能再效力一段时间。”
她翻个白眼，“你看，把心给养大了吧，姓秦的那个老不死的，现在都想着要推翻你，接管摘星阁了。”
“半月之后，子时动手，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谢亦然没接蝶影的话，只是淡然道。
蝶影点头，“我把阿鬼叫回来吗？”
谢亦然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用了，他在那边比提前撤回来要有用得多。”
两个人又简单谈了两句，蝶影依旧是之前那样，来无影去无踪地先行离开了。
谢亦然笑眯眯地看着相承柳吃点心，喝了杯茶之后突然开口，“京郊有个赤霄寺，寺后有一片梅林，冬日大雪漫天，赤红一片，漂亮极了。你可想去瞧瞧吗？”
相承柳听着谢亦然描述，脸上带上了一丝向往之色，转瞬间却又迟疑道：“可是刚才你跟蝶影大人说的，秦长老怕是要反，这时候我再耽误你的时间......”
谢亦然伸手去给相承柳擦掉了他唇角的点心碎屑，拉着少年的手站起身来，“不碍事的，后面的事情蝶影会安排，我这几日刚好清闲。”
她取过蝶影留在椅子上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黑色的斗篷，谢亦然抖开斗篷，伸手披在相承柳肩上，一边给他系着斗篷的系带，一边开口笑着，“小柳儿，给我个机会陪你一起出游赏梅可好？”
相承柳让谢亦然这话给逗笑了，也是像模像样地给谢亦然披上斗篷，然后头一次主动伸手去牵谢亦然的手，“那就多谢主子带我去赏梅了。”
谢亦然心下惊喜万分，面上却依旧是丝毫不露，她攥紧了少年的手，两个人相携下楼去。
马厩里，谢亦然的那匹乌骓踏雪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一匹俊秀白驹，两匹骏马同样的高大神骏，相承柳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那匹白驹。
“主子？”
少年一双眸子亮极了，看着谢亦然的眼里满是惊喜。
谢亦然点头，递给相承柳一双麂皮手套，“去吧，她也很喜欢你呢。”
半柱香之后——
马蹄声嗒嗒而来，千金楼后方的小路中，一黑一白两匹骏马踏出，一身红衣似火的艳丽女子转头去看着身边的黑衣少年，眉眼间尽是笑意。
相承柳是头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的、不需要赶着时间去完成任务的出行，京师府的冬日向来寒风凛冽，今天的天气倒是异常的好，少年迎着风眯着眼睛笑起来。
谢亦然看着相承柳脸上不同于以往的肆意笑容，轻轻挑了挑眉毛。
这么喜欢出来玩，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马上慢悠悠地溜达出了禁止跑马的内城，谢亦然狡黠一笑，突然伸手在相承柳胯下白驹的屁股上抽了一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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