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他们害怕承担责任，连忙一起簇拥着跑去拉闸了。

　　李长言打开手机手电筒，一照吓一跳，实验室所有的设备竟然全部都被砸了，设备零件洒落一地，破碎的很。

　　想也不用想，这都是意识不清时程绪清砸破的。

　　李长言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都没用了。

　　相比实验室的设备，李长言更在乎人，他叫了声：“程绪清？”

　　李长言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李长言艰难在破碎的实验设备里穿行着，终于在实验室墙角看见了缩成一团的程绪清。

　　程绪清很明显已经意识不清了，他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里，呼吸沉重，努力的想要把自己和黑暗分隔开。

　　李长言打着手电筒走到了程绪清身边，半蹲在程绪清身边，拍了拍程绪清的肩膀：“程绪清？程绪清？”

　　李长言叫第一遍程绪清名字的时候，程绪清并没有回应，可是就在李长言叫第二遍程绪清名字的时候，程绪清彷佛受了惊一般，毫无征兆的伸出手将李长言抱在了怀里。

　　李长言被程绪清炙热的体温烫的有些懵。

　　程绪清在恍惚中叫了声：“妈……”

　　李长言知道这是幽闭恐惧症的发病时的状态，并没有推开他，而是拍了拍程绪清的背，轻声安抚道：“程绪清，别怕，看，有光的，别怕。”

　　说着，李长言将手中的手电筒晃了晃。

　　程绪清似乎听见了李长言的声音，他抬起头，先看向了李长言手中发光的物体，随后视线又缓缓移动，落在了李长言的脸上。

　　李长言满脸担忧：“程绪清，还能走吗？我们出去好吗？”

　　程绪清凝视着面前的李长言，视线落在李长言一张一合的嘴上。

　　程绪清左眼无声落下了一滴泪，这滴泪水在李长言手机手电筒的照耀下，微微泛着光。

　　泪水缓缓从程绪清的脸部轮廓坠落，落在了李长言的手背上，李长言被这滴炙热的泪水砸的愣了好一会儿，随后他听见程绪清哀求道：“不要离开我……”

　　李长言感受着这滴炙热泪水慢慢变的冰凉，他指尖微绻。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电闸终于打开了，实验室恍如隔世一般，灯光全部亮起。

　　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程绪清似乎安心了，闭上眼，昏倒到了李长言的怀里。

　　那几个学生此时也来到了实验室门口，在看清实验室的全貌后，他们眼中都是震惊。

　　他们只是把程绪清关进去了，甚至还防止程绪清乱弄，把电闸也关了，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后果。

　　李长言将程绪清背在了背上，对着那几个还在震惊中的学生道：“救护车！傻愣着做什么！”

　　几个学生手足无措的掏出手机，结结巴巴：“打，打120.”

　　李长言背着程绪清艰难的走出了实验室，想先把他背到医务室去，防止意外发生。

　　很庆幸，故城大学不止是全国知名大学，也离医院近，至少救护车来的蛮快的。

　　李长言擦了擦额头的汗，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第一次上救护车，李长言有些小紧张，他只能默默的看着医生对程绪清做急救措施。

　　到了医院后，李长言就被医生指了个方向去缴费了，李长言去了。

　　交完费后，李长言还给程绪清家长打了个电话，程绪清家长骂骂咧咧的说马上赶过来。

　　然后，李长言顺便又给学校财务打了个电话，自己掏钱报销了实验室的设备。

　　但是最快的设备，也得一个礼拜才能到，也就是说，一个礼拜内，他们都不能做实验了。

　　做完这些后，李长言便坐在医院走廊的铁椅上，看着急救室的红灯发愣。

　　直到医生表示人没事，李长言才松了口气，随后跟这病床上昏迷的程绪清一起进入了病房。

　　李长言看着病床上昏迷的程绪清，感概到，程绪清不讲话的时候，还是挺乖的，可惜，偏偏长了张嘴。

　　程绪清家人没来之前，李长言不得不做好教师的职责，在这守着。

　　李长言忙碌的听着医生的话，然后又被医生指了个方向，去交钱。

　　幸好李长言人傻钱多。

　　李长言去交钱的路上，遇见的每一个陌生人人，脸上都挂着担忧。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冲，李长言很不习惯，尤其是时不时别的病房，或者其他楼栋重症监护室传来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李长言听着这些哭声，不禁想起了一句话：

　　　 ‘医院的墙壁比寺庙里聆听了更多真诚的祷告，生命在医院诞生，同样也在医院流逝。’

　　“我没钱了……怎么办……”

　　闻言，李长言脚步一顿，看向了楼道。

　　楼道站着一个一米六的女孩儿，蹲在地上，地面上都是泪渍，她背对着李长言哭泣：“我是独生女，亲戚能借的都借了，我真的拿不出一百万，可是我真的想要救你的命，我不能没有你……”

　　“没有妈妈，我就没有家了……”

　　 李长言扫过女孩儿手上的家属手环，床号231.

　　李长言默默记下，随后转身走开了。

　　到了缴费处，李长言交完了程绪清的费用，临近走的时候，李长言停住了脚步，对着医护人员道：“麻烦帮我看一下重症监护室，床号231的费用吗？”

　　医护人员看了李长言片刻，开口道：“除缴费信息外，其他信息一律不透露。”

　　李长言点了点头：“缴费。”

　　医院人员查询了一下，道：“床号231住院费欠费6万。”

　　李长言想了想：“手术费呢？”

　　医院人员看了眼电脑：“手术费用加上后续治疗费是92万，一共需要缴费98万。”

　　李长言拿出自己的卡。

　　医护人员接过卡，一边缴费一边多问了句：“你是床号231什么人啊？”

　　李长言想不出一个好的身份，随口道：“为了社会主义的美好建设的出力人。”

　　医护人员笑着将卡还给了李长言：“好人一生平安。”

　　李长言：“谢谢。”

　　　 程绪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他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额，不是人，是一个正在震动的手机。

　　程绪清捏了捏眉心，回忆起了早上自己被关到实验室，后被李长言背着出去的记忆。

　　他低声骂了一声，随后拿起一旁正在震动的手机，点了接听，那边传来男生小心翼翼的声音：“哥哥……”

　　程绪清愣了愣，随即笑了：“你是我爸哪个私生子啊？”

　　听见程绪清的声音，男生原本小心翼翼的声音瞬间转变：“你谁？”

　　程绪清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我是你爹。”

　　很显然，对面的人脾气比起程绪清，更不好：“说话这么好听，上厕所一定擦过嘴了吧。”

　　程绪清脾气瞬间被激起来了：“现在手机智能成这个地步了？猪都能拱电话了？”

　　那边嗤笑：“你怎么跟个斑马一样，头头是道，多吃点盐吧，看你闲的。”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进来的是个胖男人，他一进来，程绪清就把手机丢给了他，语气冷淡：“早就让你处理好外面的女人，现在私生子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胖男人接过电话，有些发懵，但还是秉持着儿子是亲生的，小心翼翼的接过电话，问了句：“你是我哪个私生子？”

　　程绪清冷笑。

　　那边沉默了片刻，直接问了句：“地址。”

　　胖男人愣了愣，看了眼床上的程绪清：“我正房儿子在呢，你过来不太合适。”

　　那边似乎咬牙切齿，忍耐着骂人的冲动，又问了句：“地址！”

　　胖男人只好报了医院的地址，随后电话就被那边挂了。

　　“江野？”胖男人看了眼手机通话记录，有些疑惑道：“我有这个儿子？”

　　程绪清冷着一张脸：“您贵人多忘事，几个儿子都忘了，恐怕儿子遍布全世界吧。”

　　闻言，胖男人直接怒了：“你怎么说话的！”

　　程绪清视线从眼尾扫了眼胖男人：“你什么态度，我就怎么说话。”

　　胖男人气的吹胡子瞪眼：“不就是让你考研专业让你选择了不喜欢的嘛！有什么好气的！你喜欢画画，画画有什么用！？出去摆摊吗！十块钱一张？？”

　　胖男人试图解释，讲道理：“我是你爹！我帮你抉择人生，是责任！也是命令！你好好跟着李长言学！跟他打好关系！对我们公司有好处！”

　　程绪清背靠着床，双手抱胸，不以为然：“你这么厉害，你去考研啊，你去做李长言的学生啊。”

　　胖男人：“……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哪来的本事！”

　　程绪清嗤笑。

　　胖男人拍了拍胸口，让自己胸中那口郁结之气疏通，随后语气缓和了下来：“且不说李长言的能力，人家李长言也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老师了，你做不出数据弄坏了实验室的设备，人家李长言二话不说自己去财务报销了，也没让你赔啊！”

　　闻言，程绪清眸光微颤。

　　胖男人接着道：“你拖着人家课题拖那么久，人家李长言二话不说，对你负责到了底，上头那么多的人催促这个课题，甚至都一致决定把你开出课题组，人家李长言帮你把压力全扛下来了，对你一句责备都没有！还有今天，你把人家实验室上百万的设备全砸坏了，我去帮你赔付，结果一去看，人家李长言又TM帮你垫上了！我有钱都不知道往哪里赔！人家李长言对你，比我这个爹还要负责任！”

　　“就算你不喜欢这个专业，不喜欢我这个亲爹，但是，你想想人家李长言，你多少为了李长言的负责而前进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