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李夫人为他们二人端来饭菜,又是坐在一旁啜泣不止。
楚生瞥了一眼,她脸上涂的脂粉,貌似比白天刚来的时候更加浓厚,虽然语气里说的都是“我好难过”“伤心”一类的词语,眼角却是半分眼泪都没有。
他心道:那祠堂外面写的,真的是你的名字吗,怎么这么不像……
“楚道长,你可一定要替我捉住那脏东西,不然……不然妾身的性命可就没了……”李夫人趁着楚生吃饭的功夫,又是坐在一旁絮絮叨叨,“我家老爷,可是一个好人呐……”
又往下说了什么,楚生听得不是很仔细,大体也就是“李员外死得冤枉,生前做了多少好事”一类的云云。
一开始楚生还会安慰几句,阿景则是只顾着自己慢条斯理地吃饭,时不时给李夫人一个略带厌恶的目光,丝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
李夫人知道他对自己心生不满,便也没有搭理他,而是专挑着楚生诉苦。
后来楚生也只是尴尬笑笑,不再说话,因为他认为,李夫人说的这些话,对于捉鬼毫无用处。相反,他还是对面前的食物更有兴趣。
“夫人放心,阿生是一定会帮你去除祸害的。只不过……”许是阿景实在是看不下去李夫人的装模作样,便打断了她的诉苦,可是他又是话说一半,平白勾起了人的好奇。
闻言,李夫人果然上钩,停止了装模作样的哭泣,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夫人还是莫要隐瞒的好。”阿景似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像是无意之举。
李夫人又是拿手帕拭去了并不存在的眼泪,道:“公子说得哪里的话,你们二人肯来助我,本就是不胜感激,又怎会隐瞒什么?”
“最好这样。”阿景把脚搭在了椅子上,斜躺于榻,不再理会她。
“夫人,天色渐晚,还请夫人躲在床下,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敲打床板,我就在上方。”楚生生怕阿景一不小心会和李夫人吵起来,便急忙劝阻。
“切记,若没有遇到危险,莫要发出声音,以免那东西发现在下是假冒的。”
李夫人连连点头,终于挤出了一滴眼泪,便含着泪躲到床下,楚生没有发现,李夫人刚一进去,便倒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阿景,你要不也去里面好了。万一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鬼,伤到你就不好了。”楚生看着斜躺在榻上的阿景,耐心嘱咐道。
“无妨,阿生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顾忌我。”阿景歪着头道。
楚生这时候才想起来,在酒楼的时候,自己心里可是一直都在意“阿生”的这个叫法,时间一长,居然就真的习以为常了。
待到楚生刚想说出“直接叫我楚生便好”,阿景却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喃喃自语道:“阿生这个名字叫得顺嘴多了,至少比楚道长好听。”
他这是在讽刺刚刚李夫人诉苦时的情景,一口一个“道长”。
楚生扶额,但其实,他让阿景进去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便是……李夫人和李员外的房间只有一张床,虽然床上躺两个人没什么问题,可是楚生独来独往惯了,还从未和别人睡在一起过。
但是,自己才是那个作为吸引邪物的靶子,不睡床上,难免会出现差错。
楚生又摸起了鼻子。
“阿生睡在床上,我睡在榻上就好。”就在楚生为难的时候,阿景又是十分符合时宜地解决了他的难题。
闻言,楚生一愣,心道:这人莫不是会读心术一类的咒法……怎么每次都知道我想什么……
阿景侧过身去,不再看他,道:“时间不早,我先休息了。”
白日里在街上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在了楚生的心头,他……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拒绝他为自己化妆?还是李夫人一直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
这个人的心思,简直比文运真君还要难猜。
想得头有些痛,楚生便不再思索,摸摸上方那一缕李夫人的头发,还在,他便躺在床上,静静等着那东西的到来。
一旁的烛火跃动,映得楚生的面容更加俊俏,他却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
只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番:“希望这只鬼是陶三,希望我能抓住他。”
谁知到了后半夜,仍然是毫无动静,楚生在心里嘀咕:这个东西还来不来了。
这时候,他就把自己一个文神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只希望他快点来,也好过自己在这里白白受许多煎熬。
见蜡烛有些燃尽,楚生便起身准备再找一根更长的替换上。
因为自己居住的宫殿,没有什么人陪伴,所以他殿里的蜡烛,通常都是一直燃到天明。
想不到来了这里,居然将这件事忘了。他在心里暗暗埋怨:怎么自己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这个时候,李夫人估计已经睡着了,也不好再把人家叫醒。
于是他只得自己在屋子里蹑手蹑脚地寻找,期间还碰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稀罕物件,楚生好奇,却也只是悄悄打量一番,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了屋里的两个人。
忽然,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楚生察觉出了一丝凉意,他看看榻上的阿景,就只是用手臂撑着便已睡着,也不知为自己盖上些什么。
他便拿起一旁的被子搭了上去,又是一阵冷风吹过,烛火被吹得七零八落。
楚生缩了缩脖子,怪道:明明三伏天,人间已经如此冷了吗?
忽然,身后的烛火熄灭,楚生一怔,随即明白,那东西来了。
手臂猛地被人抓住,一时没站稳,楚生跌倒于榻上。
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别动。”
“你没睡着?”楚生问道,那他刚才找蜡烛的样子不就被这个人看在眼里了吗?有点……丢人。
“刚醒。”阿景回答得言简意赅。
“别说话,有东西来了。”阿景止住了楚生。
楚生道:“不行,李夫人还在床下。”
随后他转念一想,明白了阿景的意思:“你是想让她做诱饵?”
“阿生说得对。”
阿景:我在想,谋士的办法为什么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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