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镜（14）

夜晚寒风凛冽，晚自习过后，冉岷和陆景西陪着杨悠悠走在回寝室的道路上。

他们要以老师查寝室的理由再去一次文宣的寝室。

一路上不少学生欢声笑语，他们奔跑、富有青春活力的样子，让冉岷有一瞬间感觉他不是在副本里，而是回到了他的高中时代。

路灯光橙黄黯淡，树影婆娑，他们走在路上，影子被拉得好长。

月光惨淡，被乌云大半遮住，失去了原有的皎洁纯净。

他们一步一步走着，相对没有说话，不少学生笑着经过他们。

陆景西微笑着将手搭上了冉岷的肩膀，小声提醒：“有人在跟踪。”

冉岷闻言点头，假装不经意地将手机摄像头打开。

杨悠悠面色凝重，她双手手指搅动着，嘴唇紧张的抿着。

身后有一道视线，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们。那视线极具穿透力，让他们不禁后背发凉。

窸窸窣窣，那人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但持有一定的距离。

冉岷屏住呼吸，在转弯会进入那人一时的视觉盲区之即，拿着手机的手下垂，手机摄像头正无时无刻记录着它拍到的尾随者。

他们的步伐加快。杨悠悠捂着嘴，控制自己不断发抖的身体。

快到寝室了。

“喵”

突然蹿出来一只黑猫，那猫发出惨烈的叫声，在黑夜里，它的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

“黑黑猫……通灵”

杨悠悠声音颤抖地说。

跟在后面的，不是人，显而易见。

他们步伐加快，在急促中来到了宿舍楼。

那道强烈的视线在他们踏进寝室楼时，瞬间消散。

宿舍楼灯火通明，宿管阿姨坐在躺椅上，扇子在她的手里不断地摇着，好不悠闲。

在见到他们到来时，她嘴角裂开，露出一嘴的血牙。她头发粗糙如同枯萎的藤蔓，衣服上血迹斑斑。她身旁有着一个麻袋，那麻袋在不断地蠕动着，里面的东西发出低声地哽咽。

“冉老师，陆老师，来查寝啊？”宿管笑着。

“嗯。”

“好，那你们再填一下登记表，就去查寝吧。”她把登记表和笔递给陆景西。

陆景西接过登记表，慢条斯理地翻着那登记表，在登记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冉岷也签了下来，这表他们上午去时看过，里面大部分都是冉岷老师查过寝。

早上、中午、下午、晚上，个个时间段都有，而查寝的频率在文宣失踪后有着明显的提高。

填完表，陆景西和冉岷便朝楼上走去，杨悠悠低着头跟在后面。

她慢吞吞地在他们后面走着，在即将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宿管喊住了她。

“同学，过来！”

杨悠悠呆木地转过身，朝宿管走去。

“怎么了，阿姨？”

宿管微笑着盯着杨悠悠，直盯得杨悠悠头皮发麻。

“是这样的，现在总有些人不听话。”她翻着登记表，麻袋里的东西在不断挣扎，低咽声不断传出，“同学，阿姨只是想提醒你几句，要好好学习，做个好学生知道吗？”

“知道。”她小声回答。

可是内心确是止不住的疑惑。

为什么宿管阿姨要和她谈论这些？

“好孩子。”宿管阿姨满意地笑了，“快早点回宿舍睡觉吧，你回来的有点晚，别等下熄灯了，你还没有洗漱完。”

杨悠悠点点头，朝宿管道了声“谢谢”，便步伐沉重地朝宿舍楼梯走去。

宿管阿姨身旁那个麻袋不断蠕动地画面在她脑袋里回响，即便爬上了楼，她依旧可以听见那个麻袋里的东西发出的无声哭泣。

如果不听话，下场便是这，对吧？

走到四楼，她从紧张的情绪里缓了过来，她做为等级较高的玩家，情绪控制力还是不错的。

那是个死亡触发点，她今晚必须遵守宿舍制度，不然会怎样，可想而知。

冉岷和陆景西挨个寝室查寝，每个寝室的女生都表现良好。

查到414的时候，出乎意料，孙雨萌和赵嘉都表现得极为乖巧。

她们礼貌地喊着老师，言语举止间落落大方，颇有礼节。

除了她们脸上化了妆，浓妆艳抹，不像高中生。

冉岷便像班主任般训斥了她们几句，她们也是乖巧点头表示“下次一定会改”。

冉岷想起老师给她们做的笔记，这两个女生，是典型的“积极认错，下次还犯”。

这两个女生在老师面前，表现还挺乖，可是霸凌文宣和发贴辱骂的始作俑者便是她们。

人不可貌相。

冉岷便板着脸，在寝室里转了几圈，似无意地问:“你们知道文宣去哪里了吗？”

孙雨梦和赵嘉纷纷摇头:“不知道。”

他又问:“那你们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说话时没有笑意，年轻的面容上尽是老师的威严。

赵嘉被他盯着倒是不慌，她似乎在思索，片刻后回答:“晚自习啊，我记得。她那天不是生病了吗？要请假回家，我晚自习还见过她。晚自习过后，我和赵嘉去吃宵夜了，回寝室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她。”

孙雨萌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没有马上回寝室，那杨悠悠她回了吗?”冉岷问。

赵嘉摇头:“这，我不清楚啊，老师。不过杨悠悠回寝室的时间比我们早，我们回去的时候，杨悠悠就在寝室里。”

孙雨萌听了补充道:“啊 是这样的。不过杨悠悠也在我们回来后就回家了。”

杨悠悠也批过请假条，冉岷知道。

可是……

冉岷和陆景西对视一眼，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在离校登记表里，杨悠悠的离校时间是21时43分，比文宣的离校时间早。

可是赵嘉和孙雨萌却说，杨悠悠的离校时间比文宣晚。

要么是她们记错了，要么就是杨悠悠在填表的时候故意填错了时间。

“你们还记得杨悠悠是什么时间离开寝室的吗？”冉岷问。

孙雨萌摇头:“老师，这谁记得清啊……大概10点多吧？”

赵嘉也表示记不清具体时间。

冉岷再问了一些有关文宣离校那天的问题，但奈何时间隔得有些远了，她们也记不清了。

无奈，只能作罢。

离开时，赵嘉喊住冉岷和陆景西。

“老师，你问这些做什么啊?”见冉岷面色严肃，她继续解释道，“我就是好奇?文宣她不是失踪了吗？可是她失踪前都离校了，你为什么要一直在学校里面查呢？”

见冉岷没有说话，她继续解释:“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冉岷笑了，他紧紧盯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脸看穿她皮囊之下的灵魂。

“我如果说，凶手就在你们寝室里，你们会信吗?”他笑着问。

孙雨萌愣了会儿，说:“老师，你开什么玩笑啊，这怎么可能！”

“确实不可能。”冉岷瞬间收回眼底的寒意，露出温和的笑容，“老师开玩笑的。文宣，警察会找到的。你们也早点休息。”

赵嘉和孙雨萌愣了会，在冉岷和陆景西离开时，轻轻喊:“老师，再见！”

下楼时，他们碰上了缓慢上楼、面色苍白的杨悠悠。

冉岷关切地问:“杨悠悠，你怎么走这么慢?是怎么了?”

杨悠悠摇头，身子不断发抖:“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

陆景西温和地说:“那你要多注意身体。今晚，务必小心！”

杨悠悠“嗯”了一声，便魂不守舍地继续朝寝室走去。

陆景西望着她的背影，朝冉岷轻声说道:“接下来，便主要查查杨悠悠的这个角色。”

“嗯，”冉岷望向他，面带忧色，“陆景西，你觉得会是孙雨萌和赵嘉做的吗？”

陆景西缓慢走着楼梯:“不是，至少主谋不是她们。刚刚你和她们说话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了。按照她们的肢体语言和回答态度，是主谋的概率不大。”

他们在进寝室前便商量好，冉岷负责说话，陆景西负责分析。

之前无论是幻境里赵嘉和孙雨萌对文宣的霸凌，还是她们是造谣的始作俑者，都让她们成为了这场失踪案的嫌疑人。

但是方才的一番对话，又似乎推翻了之前的猜想。

杨悠悠这个角色因为玩家的原因，他们并没有过多怀疑她。

但是如今单凭时间点，便将重点有所转移。

“那杨悠悠呢?”冉岷越发觉得这件事情不再简单，“杨悠悠，她在这个故事里又是扮演者什么角色?”

陆景西眼镜后的眸子笑意意味不明，在走完最后一节台阶后，他说:“文宣离校时的门卫那里的监控录像，我们要好好查查。”

晚上离校的时间点，门卫要仔细检查走读生的走读证，避免有住读生离校了。

文宣的离校时间距离高三下晚自习很近。

而在离校的高峰，门卫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检查请假离校的人表有没有填对。

而全校师生这么多，门卫认识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就算一个叫小明的人，在登记表上填了离校人的名字叫“小萱”，门卫也不会发现。

同样，小明拿着小萱的请假条去离校，门卫也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