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就喜欢骚的

一辆黑车稳稳驶上了马路，等红绿灯的间隙，许光霁给唐婉柔打去了电话，“晚上想吃什么？我一会去超市。”

“买些肉回来吧，小征爱吃糖醋肉，我晚上做给他，”唐婉柔略含歉意地说，停顿，“真是麻烦你了。”

“别老说麻烦之类的话，你和小征都在家呢？把电话给小征，我问问他还想吃什么。”

“他不在，他一到家接了个电话，说是有朋友找他聚会，走一下午了，现在也没回来。”

“这样啊，”视线下移，本该锃亮的皮鞋上沾了些灰尘，抽了两张纸巾，“那我就随便买点零食，现在的孩子不都挺喜欢吃这个嘛，你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先做着，不用等我……”

一抬头，一个修长的身影撞进了目光。

此时的晚霞已烧红天空，几束慵懒的暖黄色的光打在男人的身上，衬得他笔直帅气，侧脸五官立体俊美，十分惹眼。

是唐征！

身后还跟着几个小混混装扮的人，大摇大摆地从马路中间冲了过去，一副要去干架的气派。

许光霁揉了揉眼睛，还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确认好几遍，没看错，“我这突然出了点事，先挂了，晚点再打给你。”

“光霁，出什么——”

“嘟嘟嘟……”许光霁打了转向，将本该去超市的路途改成跟踪唐征。

在唐征来A城之前，唐婉柔就说过，他性子急，好冲动，早年还打伤过人，作为惩罚他爸把他送去某个训练营待过两年，出来后也不安分，凭着贵公子的身份成天游手好闲。

起初许光霁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出了今天的事，许光霁由衷地希望唐征别惹什么幺蛾子。

这小子，真是难搞啊。

另一边，唐征在离开A城伶珰街之前，是这一带有名的刺头，虽说过去多年，他早已金盆洗手，可常年跟在社会上认识的小混混称兄道弟，染了一身的痞子气，得罪的人也不少。

这不一回来，就有人找他约架，唐征本不想淌这一趟浑水，可昔日小弟找上门来，说有人抢了他女朋友，碍于多年交情，就没拒绝。

走进狭窄的巷子深处，见到了聚在一块玩牌九的，身旁的小弟拽住他的胳膊，指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他，征哥，就他抢走了我的小玉，还把我揍成这个样子，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唐征一把把人推开，“我知道了，别他妈离我这么近。”

“怎么回事？”叼根牙签的胖子露着白肚皮，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都站了起来，“臭小子，又是你？上次打完你还不长记性？”

“我告诉你们，你们得意不了多久了，这次我找了帮手，定……定要你们好看！”

“哎哟，口气不小嘛？”胖子的眼珠子圆溜溜的转动，转到一个人脸上，“这不是征哥吗？好久不见，听说你打残了一个花花公子，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唐征把脸别过去，“谢了，你还挺关心我？”

死胖子“哼”了一声，讽刺道：“征哥要回A城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的，想不知道都难吧？你今天拎着个棒子来找我，看来之前你说要金盆洗手的事，都是假的了？”

“关你什么事？”唐征音调凉薄，棍子立在地上，“你到处打探我的消息，不就是巴不得我过得不好，把老大的位置让给你吗？就算我今天不当这个老大，死也不会让给你，因为你没这个本事。”

“姓唐的！”胖子怒目圆睁，肚皮包裹的赘肉一下一下地颤动，“你刚死了爹，现在回来啃你姐的老本来了？哼，你把你爹和你娘都克死了，你姐早晚也得死，因为你就是个灾星！”

胖子前胸一凉，有阵疾风吹过，愤怒的男人像一头暴起的狮子出现在他面前，结结实实的一拳怼到他的脸上。

胖子跌坐到地上，鼻子开始流血，又红又青的脸上肿起大包，痛得他睁不开眼。

男人冰冷的视线袭来，眼角周围似乎都发散着寒气，“不许说我姐！”

“愣着干嘛？都给我上？杵那当稻草人的？”胖子一声令下，三三两两的小弟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不是被唐征扔到了墙上，就是吐出了血。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踩住胖子的胸口，像是踩中了一只蚂蚁，一使劲，“以后少他妈拿我姐说事！”

胖子咳了咳，竟从嗓子里发出低声的哑笑，忽地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脖，“你死定了。”

什么？

下一秒，二十多个人手拿棍棒出现在对面巷子口！

唐征愣了愣，反应过来，“你竟然使阴招？还不他妈放开我！”他再能耐，一个人也打不过二十多个人，回头一看，刚才那几个小弟不知道逃去哪了。

“阴招不阴招的，能赢了你就行，姓唐的，今天你别想活着从巷子口出去！”说着胖子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他发觉是被人算计了，唾了一口，“呸，我唐征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小人，你一辈子都当不成老大！”

“啊！”猛地踢向他的下体，胖子吃痛松开手，唐征得以逃了出来。

朝反方向人少的地方冲去，轻松撂倒几个小弟。

唐征脚下像踩了马达，风把外套撑得鼓鼓的。

“给我抓住他！”

“快，别让他跑了！”

靠，那帮人的体力是真好，一直追着他跑了十几里地，可唐征又不是机器人，他们追不动可以换，他就一个，体力也撑不住。

眼看他们穷追不舍，唐征冒了一脑门的汗，双腿逐渐发软，呼吸像是卡顿了，拼命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只能自认倒霉。

这时，手腕一紧，他没力气挣扎，被人拉进了黑漆漆的巷子口。

“人呢？跑哪去了？”

外面有人在喊。

唐征难以置信地盯住这张脸，许光霁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锐利，英气的长相在黑暗中仍旧辨别的出棱角，“许……”

见他要说话，许光霁用手堵住了，一根手指架在唇上，示意他安静。

等一行人踉踉跄跄跑远了，许光霁才松开按着他的那只手，面前的人劫后余生地喘了口气。

“你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我在大马路上碰巧看到你跟来的，”许光霁压低音量，凑他近了些，“你做事有点分寸，能不能替你姐想想？”

“要你管？”唐征冷漠地甩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老子是成年人了，做事当然有分寸，你少在这指手画脚的。”

“你这什么态度？”许光霁感到不满，“刚才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早被他们——”

“我又没让你救我，”唐征挠了挠头，“这事不许跟我姐说，不然我饶不了你。”

许光霁抱胸，表情略显无奈，“你放心，我不会跟她说的。”

脚步挪了挪，缥缈的月光洒在男人侧脸，照亮几处明显的红肿，沾了一层褐红色的血，许光霁注意到，想去触碰他的脸，“我看看，都伤到哪了？”

“起开。”唐征打掉他的手。

“听话，不然我就告诉你姐了！”许光霁不得不拿出做姐夫的威严。

听到这，唐征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好乖乖扭过脸来，让他仔细检查。

目睹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唐征本能打量起他的五官，从魅惑的双眼一路向下，直到鲜嫩的红唇，属于禁欲系的那种，无形之中透着一股性感。

倒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真的是太冲动了，”许光霁松开手，在去超市和医院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走吧，我先带你买点擦伤药去。”

“哪有那么严重？”唐征不喜欢自己的事被别人掺和，有些烦躁，“小伤，它自己能好！”

“小伤？你管这叫小伤？回家被你姐看见了怎么办？”

“我不回家！”

“不回家你上哪？”

“我……”唐征接不上来，像小孩子耍脾气的腔调，“爱上哪上哪，我就是不想回家！”

“唐征！”许光霁突然叫出他的名字，男人明显怔了一下，“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有脾气你可以回去耍，而不是这种时候，你姐担心你都来不及，想把她气死吗？”

唐征还想说点什么，被许光霁拉出了巷子，扔上了车。

“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反省？唐征不觉得他有什么错，要不是那个死胖子先言语侮辱他姐的，他能去打架？笑话。

什么味道？

恰到好处的清香萦绕在四周，好像从身旁人身上发出来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唐征忍不住扭头看向他。

“把安全带系上。”许光霁目视前方，一团黑色的人影朝自己扑了过来，吓了他一跳，“你干嘛呢？”

唐征凑近闻了闻他的味道，那股香味更浓了，“你还喷香水，品味挺独特啊。”

“怎么，你身边没有男性朋友喷香水的？”

“有啊，”唐征露齿一笑，两只墨黑色的瞳孔盯住他，带有挑逗的意味，“但比你这个骚很多。”

什么意思？

许光霁闻了闻衣袖，折腾了一天，都消散得差不多了，没听出话里的深层意思，大致是骂他的吧。

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索性把两条都系上了。

唐征的两只手臂交叉，悠闲地枕在脑后，无意地说：“我就喜欢骚的。”过了一会，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游戏界面。

许光霁没理会，去药店买了棉签碘伏，把人平安拉回了家。

停了车，路上两人并肩，许光霁还不忘教训，“我劝你好好想想，一会怎么和你姐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烦我！”唐征专心玩手机游戏，连头也不抬一下。

见他这个样子，许光霁也不想多说，敲了敲，开门的是一个高挑的女性，担忧地看着他们，“怎么才回来？”

“车坏了，修理花了些时间。”许光霁把包递给她，随便编了个借口。

意料之中，传来女人的惊慌声，“小征，你脸上的伤是哪来的？和谁打架了？”

“没打，不小心摔的，”唐征挤出一个笑，夺过许光霁手里塑料袋装的药品，飞奔进了屋，“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小征，小征？”唐婉柔想去追，被许光霁抱住两侧肩膀拦在原地。

“光霁——”

许光霁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跟过来。

“光霁，你老实告诉我，你们这么久才回来，小征是不是跟人打架去了？”唐婉柔一脸急切，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心疼地垂下目光。

“婉柔，”许光霁犹豫着，“他不让我告诉你，估计是怕你怪他。”

唐婉柔的音量渐渐降了下去，“我怎么舍得怪他？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就算爸爸没去世，也早想把他接回我身边的，从小他性子就这样，受了多大委屈都不说。”

“我能看出来，”许光霁耸了耸肩，笑得不太自然，“单跟我说话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你也别生他气，小征吧，吃软不吃硬，”唐婉柔解释，“你们只是相处时间不长，其实他心肠很好的。”

“好了，你不用有顾虑，我没那么爱生气，”许光霁对她一向很有耐心，“毕竟大家日后都住在一起，少不了天天见面。”

“嗯，光霁，有件事，”唐婉柔抬起两只杏眼看他，“小征虽说刚回来，以前的品行改不了，老这么胡闹下去不是办法，我想先让他在A城安顿下来，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给他找个好的工作？”

许光霁想了想，“倒还真有一个职位，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有个助理今天刚辞职，要不让他去公司吧，我先带他一段时间，看看他什么水平，然后我再找有没有合适的。”

“嗯，也行，”唐婉柔没意见，许光霁的业务能力好到没话说，小征要真能跟着他也不亏，“那光霁，交给你了。”

“放心，我会好好带他的。”

“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唐婉柔忽然想起锅里热着的饭，转身去厨房拿了碗筷，“本来想做糖醋肉的，你们一直没回来，就做了别的，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许光霁取了两套碗筷，“小征也没吃呢，我去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