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命换一命

“阿……阿黎……”浅夏伸手抚上烬黎的脸，“阿黎，别哭。”浅夏为他擦去泪滴，她的指尖被烫的很疼。

烬黎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他虽然嘴上答应着，但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浅夏挣扎着坐起来，她的双手捧着他的脸。

两人的额头紧挨着，浅夏安慰他:“阿黎，你长大了，应该学会坚强了。答应我，以后好好修炼，就算……就算我不在了。”

“姐姐。”烬黎红着眼眶，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姐姐不会死的，不会的……阿黎不能没有姐姐，姐姐……”

桃林的花瓣好像怎么也落不尽，除了风吹动时的窸窣声外，寂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桃林中，桃树下的两个这世间平凡不过的生灵相依偎在一起，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无声的泪水。

原来，世间的生灵竟然这般渺小，在生死之间这般的不堪一击。

浅夏好像明白了当年尘封为什么要自散修为。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神与天同寿又怎样，如若这个世界上早就已经没有了值得留恋的东西，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要和她一起死啊，因为他对她的爱超越了生命。

可她呢？他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让她看着他去死却毫无办法！她的心就不会痛吗？

烬黎是不是也和当年的她一样，心中像是被无数利剑割着，哪怕血肉模糊……也还是会感觉到疼啊。

她明明早已对这个世界毫无期待，她明明已经把自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她应该坦然的去死，会平静的接受死亡带给她的解脱。可她为什么会舍不得呢？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那颗被冰封千年的心脏似乎再一次跳动了。是因为这个小狐狸吗？浅夏问自己，难道她的心里已经有他的位置了吗，不是因为他长的像他，而是因为，他只是他，她从山下捡回来的小狐狸——烬黎。

烬黎，她为什么会为他取这个名字呢，希望他在经历困苦后迎来属于自己的黎明。但他的黎明又在哪里呢？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小狐狸的存在……或许没有她，他会和她一样，可她不希望烬黎变的和她一样。

他应该是那个永远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所走的每一条路，都应该是迎着阳光的。

浅夏松了手，靠在他的肩膀上，烬黎想说些什么，浅夏伸出食指封住他微启的唇，“阿黎，别说话，让我靠一会儿。”

烬黎的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

浅夏闭着眼，她闻到了烬黎身上的味道，松木的气味，倒是能够让她安心。

花瓣落在她的裙摆上，挂在她的发丝上，烬黎苦笑着从她的发丝上拿下那桃花，“姐姐，阿黎还想和姐姐一起，再看一次桃花。”

浅夏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人颤抖着，她无奈的摇头，“阿黎，不可能了。”

“不……姐……姐姐……”

烬黎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他现在才知道，就在他的怀里那么近的距离，可又好遥远，好难触碰到。

清莲跟在白泽渊身后。白泽渊看着地上的烬黎和浅夏，清莲瞥了眼他们，问白泽渊:“主上，我去把他绑回来。”

白泽渊手中出现一把折扇挡在清莲面前，清莲不解，魔族找了那么久的妖，白泽渊又阻拦她做什么，她虽然想杀了浅夏，可现在的浅夏根本就是个将死的神，别说她，浅夏现在连一个道士都打不过，她才懒得去杀她。

白泽渊展开折扇，为自己扇着风，“清莲，我们魔族可不会乘人之危，这么绑走他，赢的有些不够光彩。”

清莲握紧手中的剑，“那您的意思是？”

白泽渊偏过头，合上扇子指了指，“相反，本座要帮他们。”

烬黎抬头，白泽渊扔给他一枚玉佩，“烬公子，先别伤心了，这个世界上或许还有一个……”白泽渊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过混沌主神座下的明莹神主，她的医术极其高超。传闻她早已退隐，不过，她还是会医治有缘人的。”

“进入玉隐山的信物给你们了，至于她救不救，得看你了。提醒一下，浅夏和明莹的关系可不怎么好。”

白泽渊潇洒转身，“清莲，走了。”

烬黎看着躺在他掌心的玉佩，不论是真是假，他都要去试试！

烬黎背着已经半昏迷状的浅夏出了桃林。

去玉隐山的路上并不顺利。烬黎带她离开京城，在蜀州的一家客栈住下，不料，这小城镇竟然会有土匪抢劫。

那些五大三粗的土匪杀光了客栈里的人，烬黎出去卖干粮，回来时就看到火光冲天的客栈。他顾不得其他，扔了手里的东西冲进客栈。

浅夏躺在床上，周围已经都是浓浓的黑烟和刺鼻的味道。烬黎慌慌张张的赶到，抱着浅夏离开了那片火海。

他已经走到郊外了还能听到城镇里人们的呼救声，客栈的火烧了一夜，火灭了，客栈也成了一片废墟，路过的人也仅仅是惋惜两句。

烬黎干脆带着浅夏避开人间的街道走荒郊，连续两天他都没能找到一处休息的地方。他今天的运气很好，找到了个山洞。

烬黎脱了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把浅夏放在他的衣服上，他靠在冰冷坚硬的石壁上守了她一晚上。

这一路，他们走了大半个月终于来到了玉隐城。因为玉莹神主的传说，这里的人基本是以治病救人谋生。

随处可见药铺，还有医馆。烬黎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这玉隐山只有每年的九月才对外接诊，那人说他们运气好，来的正是时候，不然就要等到下一年了。

他们在离玉隐山下最近的客栈住了一晚，来求医的人很多，他们都希望自己能被选中。

烬黎回到房间里，他从怀中拿出玉佩，玉佩的流苏带着烛光，烬黎侧目，透过玉佩的半边看着她，他拉住她的手:“姐姐，阿黎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一定。”

哪怕代价是一命换一命，他也愿意。

天还没亮，大家就陆陆续续上山了。烬黎背着浅夏踩在石阶上，他不敢停留一秒，他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

这座山，劝退了大部分求医的人。

烬黎来到玉隐派门口，门口有两个看门的小神仙，烬黎把玉佩交给他们其中的一个。

“神主知道二位会来，还吩咐我们让您直接去找她，神主说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她会救浅夏神主的。”

待到烬黎走远，那两个小神仙才说:“唉，不知道神主能不能救回她。”

“但愿吧，就是不知，白泽渊为何会把神主给他的信物给那个妖。”

明莹坐在主位上，眉眼清冷，烬黎竟觉得她的眼睛和姐姐一样，都藏着其他东西。

明莹从主位上起来，“跟我来。”

其实她早就已经不再治病救人了，来求医的凡人也都是她的弟子接待的。要不是因为那个玉佩，她绝不会出手，就当作是还了白泽渊的人情，往后，断个干净也好。

烬黎把浅夏放在软榻上。明莹坐在床边为她把脉，脉搏微弱，不过强弩之末。就算救回来又怎么样，也不过苟延残喘，依旧活不过百年。

白泽渊把她伤成这样又把她送来，是为了考验她的医术，还是另有所图呢？算了，反正她也不关心。

烬黎着急的问:“怎么样？姐姐她……”

明莹扫了眼他，还真是个痴情种，不过，痴情又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他们敢爱敢恨，不像他们，只敢藏在心底……甚至灰飞烟灭。

或许神本就应该断情绝爱，无悲无喜的度过一生，无尽孤寂的陪伴总好过心中的爱而不得，成为心里永远的遗憾。

明莹喂给了浅夏一颗药丸，她站起身，“能救，只要没死透，都能救。不过，我还是劝你，在没有深陷其中时，能舍，便舍。”

虽然失去很痛苦，可也好过，给了希望，又再一次失望，明莹正要告诉烬黎浅夏的情况，她的识海响起一个声音，“别告诉他，我不想他……难过。”

明莹回头看了一眼软榻上躺着的浅夏，“伤成这样，还敢耗费灵力，你当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我不想伤害他，百年时间，足够了，足够我让他彻底死心。”

“呵，你们呐，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莫非，浅夏你，动情了？”

浅夏没再给她回应，明莹自嘲般笑着，她玩味的看着烬黎，“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情这一字有多苦，你会后悔你今天的决定。”

烬黎的眼神异常坚定，“我不会后悔！这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明莹摇头，她看了眼浅夏后把目光看向烬黎。浅夏真是有个好徒弟啊，她倒是有点羡慕他对她的感情了。

“想救她，需要一株焚岚草，这草，普天之下只有一株，它便长在玉隐山上，不过它生长的地方，到处都是妖物和瘴气，若是你能摘回来，她就能醒来。”

烬黎果断说:“我一定会把它带回来！”

明莹望着烬黎的背影终是无奈，玉隐山上有多危险就连她都不清楚，那焚岚草可不是一般的草，它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成为药引呢，她只能祝他好运了。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