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照顾。
张哲瀚来疗养院一周了,也没再见过夫人出现发病的症状。
就连照顾夫人起居的女护工小薇都很是惊讶。
“只要有瀚哥在,夫人好像都会特别听话呢。”小薇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由衷地祈祷:“要是瀚哥你一直可以留在这里就好了。”
张哲瀚看着她手上流利的梳头动作,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这样的工作虽然很安稳,但总是会让张哲瀚感觉缺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对了,我听说,今天少爷也会过来看望夫人呢。”小薇帮忙整理好了夫人的衣着仪容后,轻轻握着她的手安慰:“到时候,您就能跟自己的孩子见面了。”
“孩子……”夫人愣愣地念了一句,忽然像是清醒了似的,瞬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阿俊,是阿俊要来吗?”
小薇用力点头,“是的,夫人。”
张哲瀚有些意外:“夫人她还记得少爷吗?”
“是的,夫人偶尔会想起少爷,还会问我少爷的近况呢。”小薇按下了房间里的某个遥控器开关,电视机就打开了。
播出的画面,正好是龚俊拍的某部动作片。
虽然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痕,但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很帅。
“啊!血!好多的血!”
本来还很安静的夫人,像是被血腥的画面勾起了什么回忆,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全身都表现得很抗拒,直往被子里面钻。
于是,张哲瀚只好示意小薇把电视机给关掉。
小薇叹气,“听说夫人出的那次意外很严重呢,现场一片狼藉,还到处都是血。多半是夫人心里有了阴影,才会出现应激反应吧。”
张哲瀚拍了拍夫人的肩膀,结果对方哆哆嗦嗦地靠在他身上,直哭个没完。
耐着性子哄她的张哲瀚,突然觉得自己不是接了份正经的保镖工作,而是在带小孩。
不,可能带小孩都没这么累吧。
这时,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因为最近疗养院又住进了一些需要照顾的老人,所以夫人单独住到了这边,可以保证他们互不打扰。”
“嗯,环境不错。”
几句话的时间,他们就走到了门前。
一推门,龚俊就看见了他的保镖在抱着他的母亲。
龚俊:“……”
他的刀呢?
这个alpha这么不知分寸的吗?
见到龚俊和张琛到访,小薇的态度从随和变得恭敬起来。
而张哲瀚虽然也很想起来跟他们打声招呼,却被龚俊的母亲抱得死死的,只能举起双手以证清白。
“抱歉啊少爷,我……”
“出去!让他们出去!”夫人突然变得狂躁起来,连龚俊也不认得了。
她从身后拿起了枕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扔了过去,却被龚俊一把接中。
还没来得及放下心,紧接着床头柜上的金属闹钟也被砸过来。
张琛和张哲瀚不约而同地惊呼:“少爷!”
砰的一声,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安抚好了夫人,张哲瀚捏着一条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在龚俊额头上处理过的伤口上贴了下去。
他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要不然,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万一留疤的话就不好了。”
毕竟是演员嘛,还要靠这张脸吃饭的。
也不对,他自己就有公司,也不全靠演戏吃饭就是了。
龚俊嗅到了他身上隐隐的薰衣草香,盘绕在心头几天的烦躁消失了不少。
几次都能从张哲瀚的身上闻到这香气,多半不是他用过的沐浴乳或者是洗发精的味道。
那就只有可能是信息素了。
但是很奇怪,alpha之间的信息素应该是互相排斥的才对,可他们两个却截然相反。
难道说,和他信息素契合的人,居然是个alpha吗?
看着凑近在眼前的清俊脸庞,龚俊被老母亲揍了一顿的郁闷心情也变得开朗不少。
“不要紧。”龚俊当着张琛的面,昧着良心说:“小伤而已,没多大影响的。”
已经开始给保险公司打电话的张琛,在听到龚俊的话之后,感觉喉咙一梗。
明明价值好几个亿的脸居然说小伤而已、而已!
少爷你考虑过保险公司的感受吗?
张哲瀚开始诚恳地道歉:“对不住,要是我能在夫人情绪反常的时候注意到她的举动,少爷您也不会受伤了。”
摸了摸那条创可贴,龚俊问道:“母亲她的情绪波动很大,长久以往,对身体也是很强的损耗。听说你来了以后,她反而没有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发病了,这不该怪到你头上。”
闻言,张哲瀚松了口气。
工资总算是保住了。
他不禁将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夫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话,难免让龚俊回想起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拧起,连带着脸色和心情都沉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些,张哲瀚立刻闭上了嘴,转而跟张琛去聊谈几句。
“琛哥。”张哲瀚凑过去,带着点讨好的笑,“这次我可以跟你们回去吗?”
已经联络了医生的张琛终于空闲下来,他随口说道:“这个得问少爷,你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张哲瀚幽幽叹气:“我在想,如果不行的话,起码让我回去收拾点行李再过来吧?我现在可是在借疗养院工作人员的衣服穿呢!”
他不说,张琛还没有注意到呢。
来时的精干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会儿身上穿着蓝色的长裤和白色的T恤,宽松地把他精瘦的躯干兜在里面,显得人有些文静秀气。
“我让人帮你收拾几件送过来吧?”
“我不喜欢让别人动我的东西,真是抱歉。”张哲瀚的眼皮子耷拉下来,眯起眼睛盯着他们看。
眼看着小保镖身上怨气将起,龚俊只好答应他:“那就一起走吧,不过我母亲这么依赖你,恐怕你一时半会儿还没法从这里转职。”
张哲瀚在心里低低地叹道:好可惜。
本来以为行程繁忙的龚俊来疗养院,最多只是短暂地停留一下,没想到他把自己两天的时间都空了出来,就为了专心陪他的母亲。
这两天张哲瀚虽然轻松不少,不过他却为了一件事头疼。
那就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龚俊就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问题起源于那天的午休。
在夫人情绪稳定、头脑也很清醒的时候,她并不想让龚俊和张哲瀚从自己的房间离开,就让他们坐在沙发上休息,而她则是躺在床上给他们讲自己看过的书。
念着念着,结果夫人自己先睡着了。
就在张哲瀚感觉自己身体都坐僵了的时候,他抬手轻轻戳了戳身边的男人。
“少爷,夫人睡着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肩膀上重重地枕下了对方的脑袋。
房间里的电视机还在小声地播着龚俊参演的某档综艺节目,观众的笑声不断,温馨的氛围充斥在这个房间。
就连吹进窗户的风也很温柔。
张哲瀚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少爷?”
从他的角度,还能看到龚俊额角上的创可贴。
张哲瀚狠下心,推了龚俊一下:“少爷,你还是回房间里睡吧,嗯?”
“别吵。”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也隐约带着几分疲惫。“让我睡会儿。”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怪怪的……
这alpha的头逐渐从张哲瀚的肩膀慢慢滑落到了平坦的小腹上,轻轻蹭了几下,就埋首在满是薰衣草的柔软衣服里沉沉睡去了。
张哲瀚拿他没辙,只好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气不过地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头发,触感意外地柔软。
“人家都说,头发软的人心肠也会很软哦!”
张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外走进来,站在了沙发后面,出声的时候还把张哲瀚给吓了一跳。
自己刚才的举动好像被他看到了。
张哲瀚心虚不已。
他刚要动,就见张琛将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少爷他啊,工作两头连轴转,这两天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现在应该很累了。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可是……”
这样的姿势,未免太过别扭,也太亲密了吧?
挣扎无果,张哲瀚索性放弃。
他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手托着男人重重的脑袋,撇头对张琛说道:“琛哥想说少爷心肠软吗?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身上的淤青,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消散呢。”
张琛笑他:“你还挺记仇的。当时那位夏熙先生,是少爷拜了表演老师新收的学生,那位老师特意开口让少爷帮忙关照。”
“哦?”
“不管你有没有下重手,夏熙先生头部受伤也是事实,传到老师那边也不好交待。”
张哲瀚看了眼已经睡得毫无意识的alpha,心里依旧不平。
“那下次告诉我,直接放水不就好了?”
“谁能料到,你平时体测成绩吊车尾,结果关键时刻还能把人给搞伤。”张琛俯身趴在沙发背上,眯眼看他:“你该不会,平时随便用那些难看的体测成绩糊弄我吧?”
后脑勺上滑下一滴冷汗,张哲瀚心里毛毛的。
他急忙反驳:“怎么会呢?哈哈……”
枕在他腰腹上的脑袋拱了拱,像猫科动物在寻找舒适的休息位置。
夜晚,龚俊抱着枕头直接进他房间了。
张哲瀚吃惊地看着他把枕头放在自己的旁边,挤上来掀开被子占据了小床的一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抗议还是该把人踹下去。
“睡吧。”男人说得很自然,好像这是属于他们俩的房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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