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雨势又开始变大，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听起来惬意无比。

此刻正是下午两点左右，可天色却暗得如同黑夜，如果是独自一个人躲在这座废弃阴森的寺庙里，还不如冒雨冲回去。

寺庙位于半山腰，天色阴暗也带走了夏日的温热。

寺庙内破损的墙壁根本抵挡不了寒风，刺骨的凉风仿佛从四面八方钻入。

肖战坐在一块干燥的石堆上，一阵阵风吹来，冷得他抱着双臂揉搓，时不时侧头关注一旁发呆的小孩。

肖战本身就怕冷，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后身体一阵发冷，头也有隐隐作痛的迹象。

“肖老师，要不你穿我的衣服吧。”

　　采嘉的责任心很强，人是自己带上来的，他就看不得肖老师受一点委屈，况且他还是伤员。

“不用了，”肖战连忙阻止采嘉脱衣服的动作，自己好歹穿着长袖长裤，采嘉传统的长袍里面就只套了件小背心，“我没事，这雨看起来也快停了，再等等吧。”

　　唉，肖老师就是人太好了，总是为别人着想。

采嘉明白肖战的想法，心头起了一股暖意，坚持要脱衣服。

“没事，我整日在山里活动早就适应了，倒是肖老师你怕冷……”

　　两人的谈话引起了小杰的注意，见两人互相推搡，他甚至站起来靠近了两步好奇地张望。

“肖老师，肖老师，”采嘉一见到小杰靠近立马躲到肖战身后，哆哆嗦嗦指着，“他……他过来了。”

　　小杰本来只是好奇，可是见到肖战苍白的脸色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他丝毫没有犹豫径直走到肖战跟前，伸出手就去拉外套的拉链，却意外卡住了线头。

他动作笨拙又着急，捣鼓了一会儿也只是拉下一半。

肖战也没去帮忙，他想看看小杰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想——脱下衣服给自己暖和。

虽然肖战肯定不会收回外套，可小孩子是需要教导的，要让他学会知恩图报。

可是小杰只是把外套的拉链拉下，并没有脱下衣服，就在肖战失望之际，他直接扑了上来。

瘦弱的手臂牢牢抱着自己的腰，肖战只觉得一股暖暖的体温传来，仿佛寒冬里突然贴上来一个暖炉。

采嘉躲在肖战身后，看到人扑上来，还打算上前理论一番，结果正正对上小杰那野兽般的眼神。

那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环境中竟然泛起淡淡的绿光，采嘉不由得一个寒颤退后了几步。

可惜肖战被抱着，没有看到小杰眼神里散发的骇人——恶狠狠冷冽得让人恐惧。

采嘉被这么看着，心里一阵发毛，愣是不敢出一点声音，只能拽了拽肖战的衣袖。

温暖源源不断传来，肖战觉得很舒服，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小孩。

小孩子果然就是一个小暖炉，肖战满意地汲取对方身上的体温。

不过他心里却有另外的盘算着——真该带这小家伙去洗个澡。

抱得这么亲密，这脏小孩身上一股刺鼻味道，尤其是头发满是泥土腐烂的味道。

两人的姿势有些别扭，抱的时间长了，肖战觉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只能轻拍小杰的背提醒。

“先……先放开我吧。”

　　“冷。”

　　声音很轻很柔，肖战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小孩独有的奶呼呼气息让肖战十分确定是怀中人在说话。

“你，你说什么？”

　　“肖……肖老师冷。”又是同样奶呼呼又闷闷的声音。

肖战一脸惊喜地回头望向采嘉，似乎在无声询问。

采嘉也是一脸震惊，他也一直以为这小孩是哑巴，没想到还能听到他说话。

“原来你会说话啊！！！”采嘉埋怨，“你一直不说话，我们都以为你是哑巴呢！”

　　“哑巴？”小杰疑惑地重复，“我……我是哑……哑巴。”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懵懂地微微偏头加上软软糯糯的声音，肖战立马被俘虏了。

“不是，你不是哑巴，”肖战连忙解释，“你一直没出声，我们只是以为你不能说话呢，不过，你能说话真是太好了。”

　　小杰似乎并不能完全听懂肖战的话，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的脸，似乎想要通过他的表情猜测他在说什么。

采嘉上前拍拍肖战的肩膀，靠近耳边悄悄说：“肖老师，先别管他是不是哑巴了，我们还是先走吧，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等到天黑再走就迟了。”

　　他还是觉得这个小煞星太诡异——虽然此刻看起来人畜无害还很可爱，可刚刚那神情那眼神吓人的很。

别说小孩，人类都不可能出现的那种眼神，盯着你的时候心里本能地感到恐惧。

采嘉都合理怀疑心善的肖老师已经被这个小煞星迷惑住了。

肖战倒不是被迷惑住了，而是心甘情愿甚至期待和小杰有更加亲密的接触。

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似乎小杰就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散发着，让他想要亲近。

雨仍旧下个不停，就像采嘉说的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天色也越来越阴沉。

“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走吧。”肖战说。

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采嘉兴奋得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却又听到肖战悠悠地说出后半句。

“小杰和我们一起走吧，他一个小孩在这里也不安全。”

　　这提议把采嘉吓着了，手中的画架一下没拿稳“吧嗒“一声掉地上，他回过身正想拒绝，却看到让他感慨的一幕。

肖战不知什么时候牵上了小杰的手，而小杰也不排斥甚至回握着。

这画面别提多温馨了，采嘉只觉得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怎么肖老师就只对这小崽子好呢？

　　“不是，肖老师，你还要我带着个小孩？他可不是什么——”

　　他才说到一半立马闭嘴，心道当着这小怪物的面说他坏话似乎有点危险，谁知他会不会突然发疯。

“没事，你带路，我带着他就好了。”

　　肖战很坚持，坚决不松开小杰的手，暖乎乎的像个暖手宝。

“你怎么带他？”采嘉酸溜溜道，“你上山的时候还是我一路拽着的，现在你的手受伤了，一个人下山都难，还怎么带他。”

　　“没事的，我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肖战也很诧异，照理说这样的伤口没有几天都没办法愈合，可是现在即使糊着一层东西也能感觉到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

最后在采嘉不满的絮絮叨叨中，三人还是下山了。

离开寺庙后雨势明显变小了，可由于之前倾盆的大雨，此时的山路变得异常湿滑难行，就连采嘉这个爬山能手也摔了好几跤。

肖战牵着小杰的小手，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过了一会儿，阳光竟然悄悄透过云层投射在森林中，傍晚时分的阳光虽没那么强烈，但投到身上仍旧带来了和煦的暖意。

三人正经过一段比较平整的小道。

肖战透过树梢望向天空，然后回头看向乖巧跟着的小杰，脸上不由得露出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暖暖的阳光正好从树梢落在肖战的脸上，小杰一抬眸对上前方那个温暖的笑容，小脸蛋暗暗泛起了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