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在后面跑倒是可以

肖战面无表情地在窗口外头坐下了，王一博问：“办什么业务？”

旁边小江插嘴：“师兄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

王一博无语，“我问他又没问你，干你的活。”

等小江不吭声了，肖战才说：“上次被我的车溅了一身泥的老人，我想查找他的住址，江警官说可以帮忙找到。”

“我认识他。”王一博说，“他住在那条街附近的社区养老服务中心里面。”

肖战大概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怔忡之余问道：“有具体的地址吗？”

王一博撕了一张便签条，写上地址递出去，可男人伸手来拿的时候，他又缩回了手。

肖战：“……”

“你是开车来的吗？”他问，“那个地方在一条很窄的巷子里，你的车进不去。”

“我可以停在外面，然后走进去。”

“外面没有多余的停车位。”王一博说，“而且自行车小电驴特别多，万一刮了蹭了你那豪车，小老百姓可赔不起。”

“我已经开了十年车，会自己观察路况，做出合理的判断，多谢王警官提醒。”肖战耐着性子说，“现在可以把地址给我了吗？”

王一博用两根手指头夹着纸条递出去，这次肖战没有立刻来拿，只是盯着他，像一只警惕的兔子，见他并无异动，才试探性地伸出兔爪，结果刚摸到便签边缘，王一博又收回了手。

肖战双手撑着窗台，简直要扑上来咬人了，他却慢条斯理地说：“只有地址还不够，我帮你把名字写上。你到了前台，说找刘老师就行。”

他一笔一划写完了“刘老师”三个字，第三次把纸条递了出去，看见外头那只兔子正凶巴巴瞪着自己，不由笑道：“不要啊？”

肖战飞快抢走了纸条，王一博在电脑里点了服务结束的按钮，语音广播提醒：“请为本次服务做出评价，谢谢！”

窗口外侧的打分器上只有两个按钮，左边是满意，右边是不满意，虽然在他视线以外，但作为一个细节控，王一博还是观察到兔爪按去了右边，他假装好奇地问：“请问您是哪里不满意呢？”

“服务态度有待提高。”肖战冷冰冰地回答。

“那请问是我哪句话冒犯到您了呢？”

肖战不耐烦地反问：“怎么我评价之后还要给你个合理的解释吗？”

“不说也没关系，只是扣一点奖金。”王一博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很得意：“反正我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不差钱。”

肖战皱起眉头想了想，似乎反应过来他可能会花自己的钱，但又明显忘了婚前协议中提到除去互相赠予，婚后个人财产及所得与对方无关，才会说：“我要更改评价。”

王一博操作电脑，语音广播又响了一次，肖战按了左边。

从交警大队出来，接到祁得龙电话，说在刚刚的高层会议上，他提出的将一部分专供老人使用的医疗康复设备降价两成卖给社区及公立养老院的项目计划被驳回了。

“市场部和项目部都认为即便降价两成，也还是超出了政府预算，销量不会太好。”祁助理汇报称，“销量跟不上，就会严重影响利润，最后的结果就是吃力不讨好，说不定舆论还会说咱们何不食肉糜。”

肖战问：“爷爷怎么说？”

“肖董认可您的善心，但他认为直接捐款的效果会更好。”

“捐款？”肖战笑了，“从捐钱到款项落实到各个社区需要多长时间？其中进度谁去监督？去年年初我们捐到西南的钱呢？养老院到现在都没盖起来。我不是想图什么名声，为什么不能在做生意赚钱的同时帮助更多的人呢？这两件事冲突吗？”

祁得龙也很为难，“肖总，您知道这种局面即便报上董事会，也不可能被通过的。”

肖战一个字都不想多聊，“我还有事。”他说，“先这样吧。”

便签上的字明明写得很清楚，看导航也没有很远，可他七拐八绕了快半个钟头都没找到地方。王一博讲得没错，这边路都很窄，许多单行道，两边还有摆摊的商贩，开车甚至不如走路速度快。

肖战这样一想，干脆又开出来先找地方停车，再步行前往，可这边到处都是居民区，起初单号在道路左侧，走着走着又变成了双号，有几个巷子还在修路被拦上了，23弄18栋6单元到底在哪里，肖战还是一头雾水。

难道地址是错的？他被王一博摆了一道？

但地图上又的确能搜到这样一家养老服务中心，而且显示离自己很近了。

肖战决定转而向路人求助。此时正值下班时间，周围多是年轻的上班族，他们普遍只是租户，并不了解附近有个养老院，问到第三个人，耳边响起摩托车的引擎声。

肖战回过头，看见一身黑衣的骑手，一条长腿撑住机车，抬起护目镜，露出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你居然还没找到。”王一博说。

“就快了。”肖战没好气地扬了扬手机，“还剩三百米。”

“前面在修下水管道，这条路过不去，要从后面绕。”

肖战半信半疑：“你又知道了。”

“不信拉倒。”青年收回长腿，“你自己慢慢找吧。”

“等一下！”他追上去，“你是特意过来告诉我的吗？”怎么觉得不太可能……

“我才没这么闲。”王一博说，“我去看我姥爷，他也住那。”

就知道不会这么好心……肖战心里吐着槽，面上却说：“那你能带我过去吗？”

“我的摩托车不会随便带人。”青年十分无情，“你跟在它后面跑倒是可以。”

肖战抬腿就走。王一博掉转车头，跟在他身后，又说：“不过为了不打击你承认错误的正确做法，我也可以勉强破例，带你一程。”

“不必勉强，我总能找到愿意帮忙指路的好心人。”肖战目不斜视，“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你的。”

青年笑道：“你该不会是害怕坐摩托车吧？”

“你不要以为用激将法我就会上当。”肖战说完，吸了吸鼻子，闻到喷香的肉味，转头一看，烤鸭店。

登门道歉只给现金好像不太好，买点吃的是不是会显得更有诚意？他这样想着，脚步已经迈出去，却听王一博在身后喊：“刘叔有三高，忌食油腻荤腥。”

他立刻停下脚步，却不肯回头让那个臭小子觉得猜中了自己的想法。烤鸭店旁边是卖点心的，发光小黑板上写着“低油少糖蓝莓燕麦糕”，肖战过去买了四斤，让店家分成两份来装。

“蓝莓和燕麦都是降血脂的，这个可以吃。”拎回去的时候，他这样对王一博说。

青年趴在摩托车上像是有点好笑，“你是打算让刘叔未来半个月早中晚三餐都吃这个吗？”

“可以分给其他老人啊。”他说，“而且另外一份是给你姥爷的。”

王一博一下子挑起了眉，肖战立刻补充道：“别想多了啊，我知道你自恋，但这纯纯只是基本礼仪，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没礼貌。”

青年低下头笑了，但逗弄的意味远远多过感谢，所以在他再次询问自己要不要上车的时候，肖战仍是拒绝。

“点心店老板给我指路了，这个社会还是好心人多。”他说，“我知道怎么走。”

说是知道，其实还没有完全知道，实在是这里的道路太过复杂，他在前面走，王一博就在后头负责纠正。

“这个路口不拐弯。你方向感绝了啊肖总。”

“错了，右边。右边！你左右不分？”

“回来回来，直行！我去，你那驾照是助理顶包考来的吧？”

“还在前面，继续走走走走走，走到九月九。”

在被话痨交警吵到发飙之前的一秒，肖战终于看到了破旧的养老服务中心招牌，居然就在居民楼里，怪不得这么难找。他心头一阵激动，回头说：“我找到了，不用你教！你不讲话能憋死。”

“能憋疯。”王一博呵呵，“我不讲话你早已经拐到幼儿园里过家家去了。”

肖战只当没听见，走进窄小的大门，并未发现前台有人，他按了一下桌铃，才有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生从房间里出来，问：“是家属吗？麻烦刷卡。”

“哦，我不是。”肖战说，“我来看望刘老师，请问他住哪个房间？”

小护士没有立刻告诉他，只问：“您是刘老师亲戚吗？”

“我……”

他斟酌着字句，身后已经传来脚步声，面前护士小姐的脸瞬间就亮了。

“王警官！”说是笑靥如花也毫不为过，她说：“你今天好早，姥爷还在吃晚饭呢，我带你去找他吧？”

“不用了小陈，我知道餐厅在哪。”青年从他身后经过，后头那句话像是从风中飘过来似的，“刘叔住302。”

王一博说完就上楼去了，护士小姐堆着笑脸问他：“原来您是王警官的朋友啊？”

肖战笑了笑，“他每天都来？”

“也不会，交警工作很忙的。但他周末都会抽一天过来陪姥爷。”女孩子喜悦中带着羞涩，“真的很孝顺，很值得托付，您说是不是？”

“确实。”肖战说，“不过他这周末应该没时间过来了。”

“啊，”护士小姐有些失落，“他要值班吗？”

“不是。”肖战淡淡笑道，“他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