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传来水声和说话声，王一博在外面杵了一会儿，进去视察。
出乎意料的，肖战竟然会做菜，熟练地切菜、上锅。他家厨房配的是最古早的煤气灶，做菜的时候窗户都开着，墙上边角还有个拉动式的风扇往外扇风。
肖萌被油烟味熏得咳嗽，皱着脸拉风扇，将这个简式的“抽油烟机”拽得嘎啦作响。
王一博进去的时候，里面味道已经散了很多，但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还是不适应，捏着鼻子抱怨道：“干嘛非要在家里做菜啊，不会有一股味儿吗？”
肖萌：“九千，过来帮我拉风扇。”
王一博仗着靠山也在这里，双手环臂：“叫谁九千呢？你哥我，有名字。”
肖萌：“九千比较好记，你名字难听死了。”
肖萌才十七岁，长得营养不良，身高最多一米六，一米七七的王一博居高临下地看她，笑着嘲讽道：“小丫头个儿不高，事还挺多。”
肖萌伸手揪住他的领子，嘴角冷冷地勾起，将王一博拽得猝然弯身下来：“小子，喊谁小丫头呢。”
王一博被她眼里的精光看得汗毛直竖，想起肖战提起他妹的“擅长拆解”，蓦地挣开肖萌的手，轻咳一声道：“不跟你计较。”
肖萌也懒得理他，心思都在他哥烧菜的锅里，馋巴巴地去拈刚装盘的菜，爪子却被肖战拍开。
肖战将锅里的菜装了几份到小盘子里：“等会儿再吃，先去。”
肖萌心不甘情不愿的：“我就两只手，要来回两趟多麻烦啊。”
肖战：“萌萌。”
肖萌看到在那里游手好闲的王一博，嘴角咧开：“那你把你的私人物品借我用一下呗。”
王一博本想义正言辞地训斥她“活的私人物品是不能干活的”，眼一瞅望见她口袋里露出了半边的扳手，浑身都麻了。
两盘生腐烧肉被塞到手里，肖萌自己也拿着两盘，昂起头道：“走啊。”
王一博余光瞄了下肖战，思考了一下跟同性恋独处的可怕程度，故作大方跟出门帮忙：“走就走，帮你一把，可别再叫我九千了。”
肖萌抬脚踹他：”让你吃白饭，还这么多话。”
王一博灵巧避开，神气活现地走在前面。
他没在平房住过，这里和高层、别墅洋房的分布不一样，各家各户都是紧挨着的，有时候这边咳嗽声音大点，隔壁就能听见，松散的砖缝里甚至能窥见隔壁的绿叶杂草。
第一家没敲开，肖萌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王一博问道：“怎么跟怕鬼似的？”
肖萌道：“你不懂，这家老头凶得很，每次一瞪眼我们都不敢说话了。”
她咕哝着：“我哥总让我给他送菜，也不说为什么，明明人家也不怎么愿意跟我们来往。”
待他们转去第二家，王一博看着肉量不多的生腐烧肉，嫌弃道：“菜做得挺香，可这肉也太少了。”
“生腐烧肉，生腐是主角懂吗？肉多的那叫肉烧生腐。”
肖萌敲响绿板门，扯着嗓子喊：“周姨！开开门！”
生了锈的绿板门颤了颤，拽出一声脆响，套着松散花T恤的女人探出脑袋，瞅了眼盘子里的菜，脸上皱纹绽开：“小战发工资了？今儿竟然做肉了。”
“我哥不是天天发工资吗？哪儿有活去哪。不打紧，按我哥的努力程度，以后肯定天天有肉吃。”肖萌看向她搭在门边的手腕，好奇道：“李新哥又给你寄手表了？看起来还挺贵的。”
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比王一博在这片看到的所有女人都保养得好，虽然不如肖雨绮秀美，但也算是不错了。
王一博下一秒反应过来，心想：我真是有病，在这种地方点评别人的长相，没玩意可看了，还是怎么的？
周兰本就故意将手腕撑着墙边，被肖萌精准地捕捉到亮点，心满意足地接过菜，嗔怪道：“我跟那孩子说不要送不要送，留着钱自己在阳城过日子不好吗，非说钱挣多了花不完，给我寄点回来。”
她小心地将手表展示给肖萌看：“好看吗？”
肖萌点头如捣蒜：“好看，李新哥有出息，真会挑手表。”
王一博的眉头动了动，对于两人一唱一和的小把戏生出嗤笑感。
周兰瞅见他，眼睛发亮，“哎哟”一声：“这是哪家的小伙子，长得真俊啊！”
肖萌头都不回：“我哥的东西。”
王一博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连人都算不上了吗？！
周兰当她开玩笑，笑道：“小战的朋友？快放暑假了，过来玩几天吗？”
一看王一博家里条件就不差，肯定不是住在这里的，十有八九是过来玩的。
王一博可不想跟这些穷鬼沾亲带故，站旁边敷衍地寒暄了几句，看肖萌接过周兰从厨房端来的炒土豆丝，诧异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肖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住得近，有什么菜就大家分分呗。”
她昂头道：“我妈说了，好东西要和大家一起分享。”
王一博没妈妈教过他这些，心下不以为然：“穷折腾。”
他找到点训肖萌道：“你看不出来，她在故意炫富吗？”
“废话。”肖萌撇了撇嘴：“不先发制人夸两句，她能摆造型到你彻底看见手表为止。”
王一博：“……”
肖萌：“周姨人不坏，就是喜欢炫耀而已。谁让她儿子有出息呢，在阳城考了个好大学，找了个好工作，还娶了个有钱的老婆。”
王一博毒舌道：“有钱怎么还让他妈住这种地方？”
肖萌敲另一家的门：“周姨说她住习惯了，不想搬，过去还得给儿子带娃，太累了。”
王一博心道：谁知道是她不想，还是他不想。
老木板门被拉开一条小缝，里面的小女孩探出脑袋，眨巴着眼看肖萌，怯生生的。
肖萌嘿嘿一笑，将盘子递给小女孩：“胜男，把这个给你姐端去。”
方胜男两只手端盘子不稳，小声道：“……姐姐在做饭。”
肖萌对里面喊道：“亚男，我把菜送过来了，刚出锅的！”
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急忙端出一盘烧茄子，一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我刚想送过去，萌萌，你来了正好。”
见到王一博，她愣了一下。
王一博看到姑娘就精神一振，微笑道：“你好，我叫王一博，来这边住几天。”
女孩腼腆地笑道：“……你好，我叫方亚男，你是萌萌的朋友吗？”
“只有我哥才知道他是哪来的。”肖萌翻了个白眼，将王一博撞到一边：“别理他，骚包花狐狸一个。”
方亚男抿唇笑了起来，看向肖萌：“你哥……这几天还忙吗？”
肖萌：“忙啊，我哥哪天不忙？下次不忙了，喊你去我们家玩！”
方亚男脸颊变得粉粉的，嗫嚅道：“好。”
少女的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被撞到墙上的王一博摸了摸脸，微妙心道：难道我的魅力出了问题？怎么到这儿还被肖战的脸压了一头？
一圈晃下来，菜虽然分了出去，却兜了一手别人分的烤红薯、炒南瓜藤、烧茄子和炒土豆丝。
王一博看不懂住平房的习惯，纳闷道：“本来都穷，还分来分去的，有何意义？”
“分了吃更香。”肖萌睨了他一眼：“挑三拣四的，出门挣大钱了？”
这人出门的时候可是嚎着“不劳你安排，我有地方可以挣钱”，回来的时候却悄无声息，比哑炮还闷。
这一下踩中了狐狸尾巴，王一博的嘴角抽了抽，恶毒道：“那你知道你哥喜欢男人吗？”
话说出口，王一博脑内瞬间闪过肖雨绮苍白的脸，忽然有点后悔了。
谁料肖萌脚步一顿，嫌恶地看着他：“放什么狗屁！我哥取向不要太直，之前还有过女朋友呢。”
王一博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这股子震撼感持续到坐在座位上还没缓过来，他整个人看起来傻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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