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汪警官？有什么事？”顾一野对于汪警官打电话给自己还是挺诧异的。

“顾一野同学你好，你跟陈烁同学在一起么？”

“没有，警官您是找他？”顾一野更疑惑了。

“不是，没在一起就好，我是找你。”汪警官好像松了口气。

“找我？”

陈烁和赵韦那件事如果有结果了应该联系陈烁才对，为什么要联系自己？而且这才过去没几天，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对，我正巧路过你们学校，你方便来校门口一下么？”汪警官也不说找顾一野到底什么事。

“行，您稍等我会儿。”

顾一野接电话之前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踢球的，这会儿索性带着踢球的装备和汪警官见完直接就可以去踢球了。

“阳仔。”顾一野勾了勾手指让赵紫阳过来自己这边，等他靠近了才在他耳边小声说话，“警察叔叔找我，我现在出去一趟，如果陈烁回来找不到我了你就告诉他我去踢球了。”

赵紫阳没太明白，抬眼疑惑的看着顾一野，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啧，你个傻逼，陈烁的事警察不找他找我，你想想为什么？”顾一野拍了拍赵紫阳的肩膀，还挺用力的，也不管他能不能想明白背着包就要走了。

“你才傻逼，就咱俩你搞得这么谨慎，有病！”赵紫阳冲着顾一野的背影吼了一句。

赵紫阳表情古怪，顾一野走了半天他才好像是突然间茅塞顿开，恍然大悟了。

陈烁的事，警察不找陈烁，为什么要找顾一野呢？

叮！

因为他们俩关系不一般！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赵紫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了，他俩关系好这个想法突突的在赵紫阳脑子里飞跑，紧接着就是更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他俩恐怕不仅仅是关系好！

赵紫阳觉得自己脑袋左边顶了几个巨大的感叹号，右边是几个巨大的问号。

什么时候好的？自己整天和顾一野在一起他哪来的机会和陈烁接触？好到什么程度了？靠！已经好到陈烁的事警察叔叔找顾一野了！这是什么关系？这得是好到什么程度？完了！

赵紫阳感受到了危机感了，自己是顾一野挚友这个位置恐怕不保了。陈烁恐怕已经超越了自己成为顾一野最好的朋友了！

天马行空的想了一大堆等赵紫阳自以为想明白了这些整个人都瘫在椅子里。

“我靠！”马琼一开门就看见赵紫阳要死不活的样子，“阳仔你怎么了？”

赵紫阳没动，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学校大门口汪警官靠在警车上抽着烟，看着顾一野小跑过来才踩灭了烟。

“汪警官。”

“顾一野同学。”

“什么事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我也是顺路，有点儿关于陈烁同学的事想跟你说一下。”

果然是陈烁的事。

“什么事您说。”

“是这样的，那天不是带他去做了伤情鉴定么，张医生，啊，就是给他鉴定伤情的那个医生，你们走之后他跟我说检查时陈烁一直再发抖，他怀疑这次的事可能对陈烁心理造成了影响。我考虑了几天觉得这个事不是小事，特别他这个年龄，才刚成年，要是因为这种事真的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影响的就是一辈子。”汪警官停了一下，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顾一野越听汪警官的话越紧张，拎着包的手越握越紧，脑子里飞快闪过第一次见陈烁到现在的情景，的确在他身上有着明显的变化。

“这个事我怕跟他说他会有抗拒心理，你是他的学长又是学生会的，你们现在是不是还住在一起？”

“对，他现在住我们寝室。”

“我看他对你挺信任的，那天检查都是你陪着他才愿意检查。”汪警官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顾一野。

顾一野接过来一看是心理医生的名片。

“这是跟我们有合作关系的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看看能不能带陈烁同学去做个检查。没有事最好，要是真的留下了什么心里阴影也及时调整。医生是免费的，你打电话跟他约时间就可以，要是真有问题你记得告诉我，在赔偿上可以再加一些。”汪警官说完才点了烟抽了一口。

顾一野将名片揣进兜里，郑重的向汪警官道了谢，说周末就带陈烁去，两人又聊了几句汪警官才离开。

顾一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学校，一边往足球场走一边回想汪警官刚才说的那些话。怪不得陈烁自从搬进来住就没怎么说过话，主动开口更是没有的。除了自己之外抗拒所有人的触碰，有时候对自己也是躲躲闪闪的，晚上九点准时爬上床拉上床帘，你也知道他没睡，就是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做什么，一点声音没有，有时候甚至一晚上都不翻一下身。

顾一野觉得不用去看心理医生他自己就都可以断定陈烁有问题，转而又开始自责，这都几天了自己都知道他不对劲就是没想过可能是心理问题。

顾一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和陈烁认识一共没有就好，在陈烁寝室抱着他安慰他纯粹是因为对弱者的怜悯，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类似于英雄主义的自我。陈烁从来不是他的责任，他却把这份责任潜移默化中担了起来。

不知不觉走到了足球场，一起踢球的同学基本都到了，顾一野甩了甩头先把杂念甩走，换了衣服和球鞋活动了几下便下场了。

陈烁下了课就被系主任拦住了，说是找他谈谈，主要是关于赵韦的事，问他有没有什么要求。陈烁只说自己的要求已经都跟警察说了没有其他的要求，转念一想还是提了个要求。他想留在现在这个寝室住，理由是学长们对他都很照顾，也没有对他另眼相待。

系主任看着陈烁那副弱小无助的样子实在没有理由不同意，当即就同意了。

陈烁回了寝室没有看见顾一野也没有问，倒是赵紫阳主动说了。

“别找了，你顾学长去踢球了。”赵紫阳仔细琢磨了一番该怎么说，“我陪你去找他？”

陈烁愣了那么一秒，总觉得赵紫阳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点什么，摇了摇头。放下书包，换了双鞋出了寝室，赵紫阳看着陈烁的背影嘴里不停地啧啧着，心想着这小学弟还挺粘人，怪不得能顶了自己在顾一野心里的位置。

陈烁刚走出寝室楼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太阳的图标，没有名字。

“说。”陈烁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呦，这么不喜欢听见我的声音啊，不喜欢听我声音你倒是别接我电话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既矫情又刺耳。

“挂了。”陈烁语气依旧很淡。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烁烁我来了。”

“苏冷语，你疯了？”陈烁的语气里反倒有了些讥讽，仔细听还能听到一声冷笑。

“小变态，有你这么说你姐姐的么？”苏冷语这个人的性子可和她的名字完全不搭边，名字一看就应该是那种清冷美人。可实际上苏冷语长了张娃娃脸，性子也跳脱。“反正我来了，就待三天，你看着办吧。”

陈烁叹了口气，“你旷课来的？”

“宝贝儿，你姐我已经读博了，想休几天假博导还是会批的。”

“你不该来。”陈烁还是觉得苏冷语不应该来。

“你都多久没给我打电话了你自己心里没数么？别逼我去你学校找你。”苏冷语这话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是真的在威胁陈烁。

“明天，我去找你。”陈烁妥协了。

“行，那我在你学校附近开个房？”苏冷语听到自己想听的语气也好了。

“不行，你在市里找个好点的酒店，我给你转钱。”

“得嘞，我在希尔顿，转钱吧。”苏冷语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

陈烁即使看不见苏冷语的表情也知道她此刻有多欠揍，直接挂了电话，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几句给她转了钱才继续往足球场走。

足球场边围了一些看球的学生，陈烁绕到一处没人的边角站着，一眼就看见了球场上的顾一野。他的个子在球场上算是高的了，长得又好看，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陈烁微微歪着头，拢起一边头发掖在耳后，心里难免感叹，可惜了顾一野这张脸，也可惜了顾一野这么好的人。

顾一野原本没看见陈烁，还是一起踢球的同学问他那边那个是不是他室友顾一野才看见陈烁。

两人的目光就在空中相撞，顾一野笑了笑，陈烁却没有，他不应该笑，不过嘴角还是有了微妙的变化，也不知道顾一野看没看到。

陈烁看了二十来分钟有些饿了，正在考虑要不要走就听到周围传来惊呼声还有人大喊着“躲开”。回过神时足球已经朝着陈烁而来了，陈烁挑了挑眉，不躲了吧，砸一下正好。

没想到球只是在陈烁眼前划过，下一秒陈烁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球赛是怎么结束的，人群是怎么散的，自己是怎么去的校医室陈烁完全不知道。他在睁眼就已经在学校校医室了，手上扎着吊水，顾一野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学长？”陈烁觉得嘴巴有些干，就连嗓子也是干的。

“醒了？哪里不舒服？”顾一野动了动，靠近陈烁一些，从神情上能看出来他在担心陈烁。

“没有不舒服，我怎么了？”陈烁想要坐起来被顾一野摁下没让他动。

“别动，快吊完了。你在球场晕倒了，校医说你低血糖，可能还有点营养不良。”顾一野脸上挂着点怒气，“最近吃饭了么？”

陈烁眨着眼睛想了想，“昨晚不是一起吃的么？”

顾一野挺想骂陈烁一顿的，看着陈烁那副风一吹就倒，碰一下就散的样子实在张不开口。那份怒气多少也带着点对自己的，自责于对陈烁关心少了，人明明越来越瘦了自己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明明住在一个寝室居然没发现他整天不吃饭。

陈烁歪着头看着顾一野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声，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