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把小姐的书都拿出来晒晒。”
“还有你们,小姐的新衣裳怎的还未送来,快去催催,若是误了小姐的正事,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采月一连串说了好些,好容易松口气歇歇,余光看到一个人影。
她皱眉想了想,朝着席玉喊道:“席玉,你过来。”
席玉拿着扫帚走到采月的跟前,采月看到他的脸是滞愣了一瞬,下一秒便恢复了正常。
“你随他们一起去拿小姐的衣服,若是办得好了有赏钱。”
席玉淡淡地应下,来了侯府这么多天,他一次都没有被外派过,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姜成雪是不是怕他出去就不回来了,这才不肯让他出门。
下人们走后,有荷院一下子少了很多人,也安静了许多。
姜成雪站在窗前摆弄着新送来的花,采月走到她的身后,低头道:“小姐,事情都安排好了。”
姜成雪并未说话,侧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子,左右挑选了好一会,才挑到一朵最美的花。
咔嚓一声,那朵花应声被剪断,就在快要掉落在泥土上时,姜成雪早一步伸手接住,放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后,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一个抽屉。
抽屉里只放着一根素雅的簪子,她把这朵花放到了那根簪子的旁边,把抽屉推了回去。
京城最大的成衣坊名叫绣云阁,京中的名门贵女们都喜爱在此定做衣服。
此时的绣云阁大门紧闭,外边还站着两个侍卫,惹得行人皆不敢往上凑。
绣云阁内,席玉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侍从从身后架住胳膊动弹不得,他能感觉到身上各处都传来隐隐的疼痛。
这时候一个侍女神色紧张地看着坐在前面的少女。
“二小姐,席玉是大小姐的人,我们都是大小姐院里的,二小姐此番可是不妥。”
姜茹婷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哼笑了起来,不屑地看着说话的那人。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来人,掌嘴!”
话音一落,那个说话的侍女被人按在地上掌起了嘴,一时间整个空间里都是巴掌的声音。
许是见这样真是有些不妥,姜茹婷的贴身侍女红袖斟酌了用词,小心翼翼地在姜茹婷耳边劝道:“小姐……我们今日才解了禁足,这些人怎么说也是大小姐院里的,若是回去叫大小姐瞧见了……”
“我被禁足不也是因为她吗!”
姜茹婷并不买账,她因为姜成雪被关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出来了,难不成还不能让她撒撒气了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叫停了掌嘴的人,站起身来走到席玉的面前,眼神微变,语气也变得黏腻了起来。
“你叫席玉?”
席玉并不理会。
姜茹婷也不恼,反而有些高兴。
她挑起席玉的下巴,仔细看着他的脸。
忽然她笑了出来,惹得席玉不满地皱起眉头。
姜茹婷拿手按在他的眉间,语气不悦道:“不要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
席玉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当初在青楼时,那个赵家小姐好像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许是因为这一点不理解,他走神了片刻,就是这片刻,姜茹婷满意地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身对跪在地上的人说道:“这个人我要了,若是大姐姐问起来,我会同她说的。”
席玉心下一惊,挣脱不得又被人按在地上,他咬牙狠狠地瞪着姜茹婷,“我是大小姐的人,我不会跟你走的。”
姜茹婷并未生气,“无碍,大姐姐怎么对你的,我也会怎么对你。”
说罢不给他任何机会,就要强行把人带走。
就在这个时候,绣云阁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姜成雪的专属侍卫姜尘立在大门中央,踹开门后,一个眼神都没给里面的人就转身退到了一旁。
姜茹婷被这一变故吓到,还没发作就看到姜成雪一袭红衣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等她说话,姜成雪先是看了眼被掌嘴的侍女,语气冷冷地问道:“谁打的?”
在场没有人敢说话,但有两个人已经跪在地上颤抖了起来。
姜成雪也不指望有人能自己站出来认罪,于是她的人冲进屋里把姜茹婷的人都抓了起来。
“二妹妹好生威风,怕是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被禁了足。”
姜茹婷面色一僵,不甘心地握紧了手。
“妹妹见过姐姐。”她明显想起来当日的事,嘴角抽了抽,“那个侍女冲撞了我,妹妹就越俎代庖替姐姐惩治了一番,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听到她的解释,姜成雪认可的点了点头,转身坐到椅子上,扬起下巴看着她。
“既然是我的人先失了礼数,妹妹管教自然是没有问题,只不过——我方才进来前,好像听有人说,要把我的人带走?”
姜茹婷后背一僵,她虽不喜姜成雪也不服她的嫡女身份,但她领教过姜成雪的手段,面对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低头。那就是
“姐姐说笑了,我只是瞧他有些面善……”
“是吗?”
姜成雪看向站在角落里摇摇晃晃的席玉,眼里的情绪并未有半分波动。
还不够。
“既然都是误会,姜尘,把人都放了吧。”
“是!”
有荷院的人都站到姜成雪身后时,她一把抓住了席玉的胳膊,席玉疼得轻嘶了一声。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挑眉看向他。
“怎么了?”
席玉垂下头,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丝毫不见方才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回小姐的话,小人无事。”
“无事?”姜成雪并不相信他的话,抓起他的胳膊把袖子推了上去。
席玉的皮肤很白,说实在的他并不像是他们家的下人,若是打扮得齐整,走出去或许会有人觉得他是谁家的公子。
他的身子并不是很健壮,甚至比同龄的少年还要清瘦一些,如今在他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印着几个红色的指印,像是被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抓的。
姜成雪的眉头轻蹙,松开他的手,对姜尘吩咐道:“把人带到后面去好好瞧瞧,身上还有什么伤。”
她的话叫姜茹婷的心又提了起来,看样子姜成雪并不打算就此结束。
席玉走之前看了眼眼前的少女。
少女与他同龄,不过都是十五岁的模样,可她与自己不一样,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底气,因为她是那侯府高高在上的嫡女,没人敢轻视她。
而他呢,不过是一介青楼出来的平民罢了,除了一张脸尚且能看,他还有什么是自己的。
席玉退下后,姜成雪周身的气场更甚,她走到姜茹婷身前,她走一步,姜茹婷往后退一步,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见她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姜成雪笑出了声,“抢我东西的时候不还挺厉害的吗?怎的现在见到我又开始害怕了起来?”
姜茹婷讨笑着,“姐姐说笑了,妹妹怎么敢抢你的东西。”
说完她死死地咬住了后槽牙,心中千万心绪,如今却只能在姜成雪面前低头。
姜成雪嗤笑道:“也是,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该你觊觎的,早早灭了那个心思,不然……你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半月前,姜茹婷想要趁着姜成雪不在,先去挑底下人送来的东西,按规矩这些都要先送到姜成雪那里让她挑选。
她仗着如今是她母亲管家,不顾管家的阻拦进了库房。
后来姜成雪回来时发现自己定做的那支簪子不见了,命人一查才知道是被姜茹婷要走了。
当夜姜成雪就带着人去了姜茹婷的院子,虽找出了那支簪子,但闻着簪子上姜茹婷身上的味道,她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命人把簪子送回去重新锻造。
姜茹婷一时气不过她闯进自己的院子,硬气的顶撞了几声,结果就是被罚禁足半月,反省自己做错的事。
姜茹婷自然没忘记当日的情形,她母亲如今已是侯府的管事夫人,可却因为姜成雪的原因,至今没有坐上侯府正夫人的位置,她也还是一介庶女,她自然不服气。
姜成雪哪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席玉回来了。
采月擅作主张给席玉换了身衣服,方才那身已经沾满了尘土,如此近小姐的身怕是不合礼数。
见他出来,姜成雪走到他的面前,眼神柔和了许多。
“不错,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席玉换了一身青衣,衬的人越发的清秀,只可惜瘦了点,不是很能把这件衣服撑起来。
姜成雪一边在心里想着该怎么把他养肥点,一边问姜尘,“他身上的伤如何?”
姜尘立马回道:“回小姐的话,席玉身上除了一些旧伤,就是今日新添的伤,两条手臂,腹部与膝盖处皆有淤青,想必是叫人钳制住过。”
“不知席玉又是如何顶撞你了?”
姜成雪侧着身看着姜茹婷,姜茹婷扯了扯嘴角,“他……他一个下人不懂规矩……”
“不懂规矩?你的意思是我们有荷院的人没有把他教好?你的意思是我有荷院的人没有规矩?还是说,我不懂规矩?你能为你的话负责吗?”
姜茹婷哪知道会变成这样,赶紧求饶道:“是我误会了!他没有不懂规矩,是我手下的人失了规矩,还请姐姐责罚。”
姜成雪哼了一声,“今日之事便算了,妹妹可要好好管教下人才是,今日若遇见的是别人,别人只会以为是我们侯府没有规矩,叫人看了笑话,若是传到父亲耳中……”
姜茹婷忙声应是。
没有再管里面的人,姜成雪路过席玉身边时说了一句,“上马车来。”
马车上,席玉局促地坐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多了其他的动作。
见他如此,姜成雪招手示意让他坐得近一些。
席玉不敢违抗,这些天的观察下来,他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这个侯府,惹谁也不要惹姜成雪。
看他还算听话,姜成雪满意地点头,对他说道:“把衣服脱了。”
席玉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姜成雪被他看得笑弯了腰,指着他的手臂说道:“身上不是有伤?不脱衣服怎么上药?”
“小人……自己回去上药就行,在这里……恐污了大小姐的眼。”
说完席玉低下了头,对面许久没有动静,他想要抬头看看姜成雪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对上了一双满是寒霜的眼睛。
他的身子一僵,不自然的把眼神移了回去。
“这话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
“你是我的人,我想如何,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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