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书名:博君一肖:一念之差
作者:

肖战申请调离原本的工位,和一个同事交换,从靠窗的一侧转移到靠墙的一侧。东西不多,半个小时就交换完成。

  为表感谢,午饭时肖战多点了一杯拿铁,送到同事手上,客套一两句,之后回工位吃饭。

  外卖里的辣椒好像放得很多,嘴角辣得麻木,肖战伸出舌头舔了舔,慢半拍地意识到伤口处微小的结痂又开裂,被刺激后涌出细碎的痛感。

  肖战握着筷子,对着油汪汪的菜,半晌,他抽出一张纸巾,摁在嘴角,接着揉成团扔进了饭盒里。

  周日,单休日。睡到中午才起,肖战草草吃了几口应付午饭,下午去了家附近的一家烤肉店,选好位子之后等人来,大概过了十分钟,对方发消息说到门口了,他才让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

  几年不见,乌旭没怎么变,寸头浓眉大眼,各方面都不拘小节,外套脱了往凳子上一撂,开瓶啤酒就开始和肖战吐槽这几年在和多傻逼的人打交道。

  上学那会儿也这样,从小学开始他们就在同一所学校,读高中时校卫生部部长和他们班长不对付,老拿鸡毛当令箭挑他们班的刺,头几回乌旭在最后一排看着,叼根棒棒糖说“下回非得锤这孙子不可”,肖战总以为他开玩笑,结果下次卫生部部长再来搞事,乌旭一拳把人撂翻在地,得了个口头警告的处分。

  至于那卫生部部长,大约是不得人心,很快被换下去了。

  听乌旭跟说相声似的各种吐槽,肖战忍不住笑道:“锤他丫的啊,就跟你上学那会一样,干他!”

  “你说我能么?把人客户打了我当场就得卷铺盖走人。”乌旭灌下一杯啤酒,叹道:“哎,还是上学好,想干嘛就干嘛,现在工作了,感觉没有一天是给自个儿活的。”

  “实话。”肖战深以为然。

  “你呢?你回来之后在哪儿工作,留下不走了么?”乌旭问。

  “就广告公司,当个小设计。”肖战说,“不走了,安安心心在这里工作,挺好的。”

  乌旭揶揄:“嚯,大设计师,富贵了别忘我。”

  “你也不赖啊。”肖战笑起来,“我记得网编挺能挣钱的。”

  “也就是我们公司规模还可以,不然也挣不着钱。”乌旭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开玩笑说:“也就那样吧,养家糊口,不然我还真给人当打手去啊?”

  上学时乌旭爱踢足球,练的一身腱子肉,不穿校服时完全就是校外混混,走校门口叫保安大叔拦住好几次看学生证,肖战曾对乌旭说以后找不到工作就去当打手和保镖,肯定特能挣钱。

  他当时说得很认真,没想到最后各方面看起来都很“狂野”的人选择了从事文字工作。

  吃到一半,乌旭女朋友打电话来查岗,挂电话后乌旭调侃肖战怎么还不找,当初那么多女孩给他递情书要成了一个现在也不至于打光棍。肖战怔了下,问哪有姑娘给自己递情书。

  乌旭回忆道:“光我知道的,咱们班一个,楼上八班俩,隔壁一个,好像都给你写过来着。”

  哈?有吗?

  肖战回想学生时代,桌兜里总是空空荡荡,哪来的什么情书:“噢,可能没那缘分吧。”

  肖战好几年没回来,也没参加同学聚会。乌旭告诉了他许多事,譬如班上最内向的方顺当了老师、晕血的杨梅子学了医,李向涛大学转到文科的党史专业,还在读研究生……

  每个人选择的道路都不同,但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一顿饭吃到烤肉店快关门,乌旭喝得有点多,揽着他肩膀说下次再聚,肖战送他上车,确认他没有醉到连家都回不了才放心。

  最后一班地铁已经赶不上了,肖战打开APP,等了十分钟也没叫到车,只好往前走了一段,在“临时停车”的牌子下等出租。

  运气不好,又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一辆空车。肖战揣好手机,打开车门上车,突然被一股力量摁着后腰推进车里。

  “嘶!你……”

  深夜的街头最常见的就是醉鬼,肖战也确实闻到比自己身上浓烈的酒味,但当他回头,看见的却是王一博的脸。

  他惊讶道:“你怎么……”

  “闭嘴。”

  王一博用力捏住肖战下颚,眸子带着几分狠厉。他显然喝了酒,不用靠近就能闻到浓烈的酒气,刺鼻且带有攻击性。

  “松手……”脸颊酸痛,肖战伸手掰王一博的手,反倒被更大的力气压制住。

  王一博冷冷睨视,俯身压近,直至阴影全部将肖战笼住,辛辣的酒气毒蛇一般逼近肖战面庞,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耳语:“你刚刚在那干什么呢?”

  从回来的那天晚上到现在,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每一次谈话都以单方的羞辱结尾。王一博不会对他嘴下留情,肖战心里很清楚,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有多么生气,只是皱眉道:“你在说什么?你喝醉了?”

  “我说什么你知道。”王一博说。

  司机的目光频频从后视镜投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在犹豫,肖战抓住王一博胳膊的手使了下劲,尽可能地压低声音:“先松手,有什么事下车说。”

  王一博没有下车,只是松开手,报了家里的地址后不再看他一眼。

  继上次那场狼狈的争执后,肖战几乎完全放弃想要道歉和弥补过错的念头,每一次见面王一博的百般羞辱都让人难以承受,肖战觉得自己真的罪不至此。

  王一博总是固执地对他持有敌意,从大一的那个寒假开始。肖战记得当时自己兴奋地回家,有点不好意思但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饭桌上聊聊大学生活。在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里,王一博摔下筷子:“你有完没完,可以闭嘴了吗。”

  那种尴尬和局促现在想起来都很令人难受,之后因为种种原因肖战几乎没有回过家,偶尔回来,王一博也会像躲瘟神一样避着他,从回来的第一天到最后一天他几乎没有见过王一博的身影。

  到底是无法释怀下的报复,还是已经成为习惯的羞辱,肖战有时真的很想问王一博这个问题。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王一博强硬地拽他下车,肖战急匆匆丢下一张现金,被半拖半拽地拉进门。

  腕骨生疼,门关上的瞬间,肖战再也忍不了,他甩开王一博的手:“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做了什么。”王一博说。

  肖战一头雾水:“你是醉到出现幻觉了吗,我做什么了?”

  王一博的视线从头扫到脚,最后定格在他脸上:“明明恶心同性恋,还和男人走得那么近。肖战,你装什么装?”

  如果说中学时期的阅读理解让人抓耳挠腮地猜测出题人的意图,那王一博的话就像加密版的阅读理解,现实里复杂的摩斯密码,明明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是让人琢磨不透。

  “我到底哪里又招惹到你了?”肖战回想了下这一周自己的活动轨迹,实在找不出有什么能令王一博大费周章深夜教训他的点。

  王一博瞥他一眼,不再说话,倚着墙,点燃了一支烟,侧脸笼在烟雾里,看不清表情。

  “你学会抽烟了。”肖战说。

  他从不知道王一博会抽烟,就算刚回来的那两天,也没有在家里发现任何痕迹。

  “怎么,又要准备告状吗?”王一博淡淡道。

  肖战被噎了下:“我没……”

  “肖战。”

  王一博抬起头,透过即将消散的烟雾看他,双眼被酒气浸得通红,明明没有表情,却显得十分疲倦。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冷静不带敌意地叫自己,肖战指腹搓着衣角,抿着唇等待下文。

  “算了。”

  像是做了某种抗衡,最后败下阵来。王一博掐了烟,脱掉大衣,在沙发上坐下,仰头往后靠,抬手捏着眉心。

  他似乎过得并不如意。

  肖战想,教书的中学不算重点中学,按王一博的实力,他远可以去做难度更高更有挑战性的科研工作,怎么会留下来,选择了他并不喜欢的职业。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也许当年的事,真的对王一博造成了实质上的影响。

  王一博闭着眼睛,脸透着红,像是很热,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白皙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肖战认命地去卫生间将毛巾浸湿,帮王一博擦脸。过程中王一博曾掀起眼皮懒懒一瞥,又重新闭上眼睛,鼻息粗重地呼吸着。

  肖战记得,初中家长都不在家时王一博生病发烧,自己也是这样帮他擦脸,贴退烧贴,找感冒药,学着母亲那样照顾他。

  王一博那时把头抵在他肩膀上,因为生病整个人都很热,鼻音很重地低声说:“哥,我难受。”

  那时候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血缘关系,除了不是从一个肚子里生出来,其他的都和亲兄弟没差,如今却形同陌路,甚至连好好交流都没法做到。

  归根到底,原因还是在自己,肖战都清楚。

  屋里没有解酒的,肖战出门买了牛奶,热好之后放到茶几上,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醒醒,喝点吧。”

  王一博睁眼,目光触及玻璃杯里的牛奶,脸色骤变。

  他抓住肖战的手腕将他扯向自己,肖战重心不稳,半跪在地上才防止自己栽倒。

  “又怎么了?”肖战皱眉。

  “牛奶?”王一博死死盯住他,“接下来是什么?药?还是那些东西?”

  “你在说什么?这是解酒……嗯!!”

  骤然贴上来的唇堵住肖战后半句话,他惊讶地瞪大双眼,下一秒被嘴唇上的疼痛唤回神志。用力推开王一博,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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