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深陷于一个复杂而冗长的梦，在醒来的前一秒像是有所预料，脑海里有个声音让肖战不要脱离梦境，仿佛知道他要面临的是什么。可肖战还是不可避免地清醒，在微凉的空气里睁开眼，然后昨夜的记忆几乎是挤进脑子里，让他不得不面对。

　　关于前半部分的惊讶恐惧和羞耻已经成了零散的碎片，抹不去的是之后王一博的眼神，像是猛兽散发凶性，又如深渊将人溺毙。每一声“哥”都伴随凶狠的顶撞，让他在体力不支后陷入昏睡。

　　如果可以，肖战宁愿永远陷入梦境，再也不要醒来。这比任何一种意外都让人难以接受，更要命的是这并非意外。

　　肖战转过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窗外天光大亮，他却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眼眶酸涩胀痛，就如腰后以及身下某个地方，宛如扎在肉里不能取出的木刺一样，不断提醒着昨夜的屈辱。

　　明明不想哭的，下一秒眼泪还是落下来，模糊双眼之后决了堤。肖战一忍再忍，压抑不住后剧烈地咳嗽，心肺都像要破裂。

　　卧室的门响了下，一个人进来坐在床边。肖战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谁。

　　“哥。”王一博低声叫他。

　　这时候这种称呼比任何羞辱的话都来得直接，终止了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肖战脸上已经爬满眼泪：“滚出去，别叫我哥。”

　　王一博说：“你不是最喜欢我这么叫你吗？我介绍你的那次，你开心得眼睛都亮了。”

　　“滚。”肖战颤着声，“现在就滚……”

　　他的话向来不起作用，王一博也不会听。掀开被子，王一博的手落在肖战白皙的脖颈上，肖战咽了下喉咙，他猛然拍开王一博的手：“别碰我！”

　　王一博没有出声，一手摁住肖战的手腕，一手从他胸膛滑下去，经过小腹，最后停在腿根，继续往里深入时，肖战终于忍受不住地出声：“别碰我……”

　　王一博只是淡淡地说：“我看看。”

　　他将肖战的双腿分开，视线在深处停留几秒，指腹摁在肖战发颤的腿根，那里布满了他留下的痕迹。

　　“滚啊……”肖战无声地流着泪，在王一博重新给他盖上被子时嗓音低哑着问，“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是我哥。”王一博黑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肖战眼里包满了屈辱的泪水，他抬眼看王一博。

　　然后他发现，无论发生什么，王一博总是那样波澜不惊，自始至终狼狈的只有自己。

　　“哈。”肖战极为短促地笑了声，“因为我是你哥，所以你就用这么恶心的方式来报复我吗？”

　　从回来后他就知道王一博偏执、固执，身上有着暴力和躁动的分子，他是知道，可他以为这些会在他这个兄长的弥补里渐渐被理智的一方所压制，他没想过王一博会这么冷血地进行报复，用这样残忍的方式狠狠折辱他。

　　“是。”王一博说，“有多恶心都是你自找的。”

　　“我自找的……”

　　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拽得他整个人往无尽的深渊里坠。肖战捂着心口用力地呼吸了几口，再抬头时眼眶通红：“是，我犯贱，我就不该回来不该管你，不该为了我心里那一点愧疚拼了命地帮你，一切都是我活该。”

　　“可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自始至终我没有说过你一句重话。我尽可能做我能做的事出我能出的力来帮你，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所以我不怪你，我没有怪过你。”

　　肖战咬着牙抑制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你要这么对我？！”

　　不会得到答案的质问变成歇斯底里的宣泄，王一博漠然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肖战的崩溃。那些复杂的矛盾的情绪全部被敛于没有缝隙的外壳之中，用他在那些日子里习惯的方式压抑下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无法正常表达爱恨，因为真正意义上的被磨平棱角每一个人都经受过。

　　伸手捻掉肖战眼角的泪，王一博抬起肖战的下巴。肖战泪眼婆娑，嘴唇干裂，细小的伤口却生出最锐利的疼痛。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让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我让你离我远点。是你一次次来招惹我，一次次地在我跟前碍眼。我警告过你，但是你犯蠢到底，所以这个结果完全就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肖战根本没办法和王一博对视。眼泪一股脑地涌出来，堵塞了鼻腔，他只能张大了嘴呼吸，可饶是这样他还是觉得窒息，仿佛胸腔都被棉花塞满，死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确实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

　　肖战抽搐着哽咽着，肋骨在骤然收紧的皮肤下更为突出，脆弱得不像骨血铸就。

　　他恨不得就这样死掉，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处理，也许王一博还会因此有一点点的愧疚，因为今日之事由他一手造就。

　　王一博松了手，肖战脱力般倒下去，目光空洞地透过天花板，落不到实处。

　　“刚好，你所享受的称呼，现在也能从我嘴里听到了。”

　　王一博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显得冷又突兀，

　　“肖战，你只能是我哥。”

　　肖战无声地抽噎着。

　　兄弟也好，亲情也罢。他曾经所珍视的，所要苦苦维持的，现在都没有了，坍塌得彻彻底底，连“哥哥”这个词都显得讽刺而可笑。

　　因为他这个哥哥和自己的弟弟上了床。

　　极尽疲态，肖战闭上双眼：

　　“王一博，你真让人恶心。”

　　肖战忘了自己是怎样从王一博家里离开的，那天的记忆突兀地截断在对王一博说的最后一句话上，后来发生的事他都没有太大的印象，怎样出门，怎样回家，又是怎样请的假，在脑海里都被一笔带过。

　　多可笑，想忘的忘不掉，普通的记忆却就此丢失，好像就是要他牢牢记住那一天的狼狈和不堪，记住他的歇斯底里和王一博的冷漠。

　　而对此他毫无办法，因为他无法开口说自己的弟弟强上了自己，这比经历过还要让他觉得痛苦。

　　这件事只能深埋心底，烂于心底，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

　　可无法宣泄的情绪就像野草疯长，顺着血管疯狂蔓延。这样的折磨下肖战整个人压抑到极致，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轻了，轻飘飘地像在身体里留不住，马上就要向上飞走。

　　中午吃饭依旧没胃口，肖战盯着饭盒里的菜发愣。这种平常肯定会让人食指大动的菜此刻成了催吐剂，让他一阵一阵地反胃，他皱着眉，把一次性饭盒推远了一点。

　　何木端着饭盒走过来，察觉肖战状态不好，问道：“哥没胃口吗？”

　　听到某个字，肖战的心忽然颤了下。他清楚自己的抵触和反感从何而来，勉强笑笑：“是啊，最近太热了，肠胃不好，有点吃不下。”

　　“那就别吃那么油的了。”何木把自己的饭盒放到肖战眼前，“看，我自己做的还行吧？”

　　肖战看了眼，说：“还不错。”

　　“那你吃我的吧？”何木说，“少油少盐，荤素搭配，很健康。”

　　“不用了。”肖战摇摇头，“就是最近太热，过段时间就好了。”

　　恰好曹景拿饭路过听了一耳朵，“嘿”了一声：“聊啥呢？”

　　“吃吗？”何木笑了笑，“正给肖哥推荐我自己做的菜，景哥你尝尝。”

　　曹景尝了一口，夸道：“手艺真不错，以后哪家姑娘跟你有口福了。”

　　何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饭盒递到肖战面前：“吃点吧，哥，景哥都说不难吃。”

　　看着眼前的饭菜，肖战到底点点头：“好吧。”

　　中午好歹吃了一些，下午胃里不至于那么空。虽然下班出门后被热浪扑得一直在出汗，但人没有那么虚，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从人满为患的地铁站回家，钻进空调房里睡了一觉，肖战的精神养回来一点，扭头再往窗外看，夜幕已经降临。

　　翻了翻冰箱，饭菜都有，但肖战还是不想吃，洗了一颗苹果和一个橙子，冰冰的吃下去，缓解了不少内心的燥热。

　　之后肖战窝在沙发上发呆，盯着某个地方出神，直到空调响了一下，他才回过神，看表竟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刚刚那两个小时里自己在想什么，肖战不是不知道。有些事不需要刻意地回想，画面就会在某个空闲的时刻像播电影那样在眼前一帧帧闪过。

　　肖战揉了下酸涩的眼睛，第一次希望自己每天都要加班，都很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