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段记忆确实有些混乱，仿佛王一博在那一瞬间心里掠过了无数念头，而这些包括他正在经历的内容全部化为记忆碎片，借由两人无意间的触碰径直灌进肖战脑海里，令他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盘踞在他心里，酸涩又压抑，似乎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将心脏攥住，收紧，一滴坠下的泪随低头的动作化作碎玉落于地上。

　　摔破的茶杯碎屑四溅，模糊的叫骂声和啜泣不绝于耳，一只手从病床上垂下。等到所有的动静都渐渐消失时，“他”出神地站在了一面雪白的墙壁前，余光里一道高挑瘦削的白色身影越走越远……

　　肖战疲倦地睁眼，转头看向舷窗外蔚蓝色的天空，努力将所有的思绪一举清空，最后只有一道浅浅的背影留在脑海之中。顺理成章地睡着之前，他还在思索自己是不是跟王一博犯冲。读取记忆的能力明明发生概率不大，尤其是在自己没有读取意愿的情况下。

　　怎么到王一博这就变百分百了？

　　梦中昏昏沉沉，睡得极不安稳。短暂的一觉醒来后，肖战浑身乏力，心不在焉，下飞机时连接机的助理正在叫他都差点没听见，还是小清跑上来他才看见人。

　　压下乱糟糟的情绪，肖战奇怪地看向他手里拉着的两个大行李箱：“我记得我最近好像没有行程了。”

　　小清划拉两下手机把不久前买好的机票给他看：“去w市，今天下午就进组。陶姐说哥原来想试镜的那个角色，免试镜直接定了哥下来。”

　　肖战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久久失语：……说什么下午进组？他连人物小传都只有两页纸啊！

　　机场等飞机的时候，肖战抠了半天手机壳，纠结一会，第二次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王一博的名字。和上次奔着去了解王总公司实力不同，他把重点更多放在了王总那些似真似假的八卦之上。

　　仔细一看有点不得了……王一博居然只有十九岁！

　　怎么这么小啊？他还以为这家伙至少跟他同龄来着……

　　主题歪了一秒，被肖战强行拉回来。

　　他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网页，看得啧啧称奇。有关王总的八卦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十有八九都在有目的性地把王总的经商能力夸得天花乱坠，其间夹杂着几个培训广告，乱的很。唯一能找到的感情八卦就是一个匿名人发帖言之凿凿地说王总有一个暗恋已久的竹马，比王总大六岁，性别男，身高一米八以上，长得贼帅是个医生。

　　说到医生，肖战便想起王一博记忆里那道远去的白色背影。似乎，穿的就是白大褂？

　　思索间，微信忽然飞快地闪过一条消息。肖战眼疾手快地一点，进入了和陶椛的聊天界面。

　　陶椛：到机场了吧战战？

　　陶椛：剧本.txt

　　陶椛：你先看看，到剧组还有纸质的给你。这个角色是王总给你的，呃，虽然不知道他什么居心，但是还是亲自给他道个谢吧，这是他微信。

　　【陶椛推荐了联系人】

　　简单回复陶椛以后，肖战点进名片出了一会神，看着王一博的头像，后知后觉地涌出几分歉意。读到记忆后，他的反应好像有点过激，甚至连招呼都没跟王一博打就跑了，怎么看都有避之不及的意思。

　　也不知道王一博会怎么想……还是道个歉吧。

　　肖战吐出一口气，开始删删改改地打字。

　　磨蹭两三分钟，首先对王总给了他这么好的剧本表达了由衷的感谢，并客气地表示自己会全力以赴不负厚望，随后灵光一闪替自己的不告而别安上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赶飞机去剧组。

　　对面发来一句“不客气”以后一时之间没有别的动静。肖战正犹豫自己开口解释是不是多此一举，没准王总根本不在乎他为什么提前离开，就见对方的状态跳到了“正在输入中”，没一会又重新变成名字。

　　就这样反复变化，却久久不见发来其他言语。

　　肖战被这气氛弄得怪紧张的，刚准备发个可爱的表情包缓解一下尴尬，忽然看见王一博说：可是我是上午拍完照以后才联系剧组给你角色的。

　　肖战大脑卡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已经猛地长按手机关了机。他捂住脸，恨不得把消息全部撤回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宣布，尴尬无可缓解！！！

　　“上飞机吧。”肖战深吸一口气，纠着手指面无表情地说。

　　小清看他满脸郑重，心想哥严肃起来还蛮严肃的。

　　在飞机上，肖战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各种奇奇怪怪的话乱想一通，终于觉得那股尴尬的劲儿过去不少。下了飞机打好道歉的话闭着眼睛发出去，随后就打开剧本的txt看，没再多给其余事情半分眼神。

　　进组蛮顺利的，不仅路上没堵车还早到了快一个小时。导演姓张，拍着他的肩膀说看到照片就觉得他很适合这个角色，前几天他没来试镜还有点遗憾，没想到今天就得偿所愿。小搞了个聚餐欢迎一下，终于全员到齐的剧组紧锣密鼓地进入正式拍摄。

　　直到晚上回到剧组安排的酒店，点开手机好几条微信的未读消息肖战才意识到自己一下午为什么都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他没回王总消息啊！！！

　　把人家晾那儿晾了一个下午！

　　明明道歉，实际上连消息都“懒得回”，于是下飞机后他发送的干巴巴的那段话就显得更敷衍了。

　　所幸继他牵强的解释后，王一博并未紧揪着里面的错漏不放，礼貌地客套两句表示不介意以后，话题一转来到了询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约饭上面。

　　肖战：……

　　他不想约饭，他想离王一博远点啊！！！

　　肖战龇着牙打字，五官因为纠结快要拧到一起去：虽然我也很想和王总约饭，但是剧组的拍摄任务安排的比较紧，最近都没空……

　　结果一发出去就觉得有欠考虑。他说最近干嘛，万一王一博说没关系以后再约，已经拒绝过一次他还要怎么拒绝？更难了！

　　没等放下手机，王一博就回了消息。秒回的速度一对比肖战神隐一下午的操作，看得肖战心虚不已。

　　王一博：剧组虐待你了？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我打电话替你说。

　　肖战惊恐地瞪大眼睛：“！！！别冲动啊！”王一博到底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的觉得剧组在虐待人？怎么前两句那么像在杠，后一句却让人觉得认真得可怕？！

　　害怕王一博说打电话立刻就打，肖战急得按键都快按起火了，回道：没有！不是虐待，大家都一样忙，我单独出去会耽误进度。

　　王一博：好。

　　肖战：“……”好什么好，王一博不会又有什么奇思妙想吧？别啊！他害怕！

　　心力交瘁地躺下，肖战唯一的想法就是，王一博似乎直白而且果断得有点可怕了……

　　第二天下午，肖战暂时从繁忙的拍摄中抽身，缓了一段时间从戏里出来后，正准备按今天的日程安排换衣服补拍一些零散镜头，忽然被小清叫住。

　　小清把手机递给他：“哥，导演发通知说今天拍完的不用接着拍了。”

　　看见手机，肖战顿时又想起王一博昨天发的那个“好”字，还没来得及感到头痛，闻言一怔，好奇地问：“怎么突然不用拍了？”

　　打开手机一看，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王一博十几分钟前发来的一句话：今晚吃完饭以后一起逛逛？荷花开了。

　　肖战盯着这两行字看了几分钟，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虽然这想法有点荒唐……但是王一博是不是在追他？

　　不过这一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便被赶出脑海。肖战没太当回事，往上翻聊天记录，疑惑地想他好像也没答应吃晚饭啊，王一博怎么就问到了吃完晚饭以后干什么。

　　正想发个问号过去，不远处导演忽然拿起大喇叭喊了一句：“拍完的都不用拍了！晚上有戏的也推一推，投资人今晚请我们全组人下馆子！微信也通知了，都看看啊！”

　　肖战默默把打字框里的问号给删除了，不无惆怅地想原来昨天的“好”是这个意思啊。

　　他不想耽误剧组进度，王一博就来替他耽误是吧？

　　在这个页面停顿了很久，他最终还是发了个“去”给对方。

　　王总财大气粗地就近订了好几个大包厢，和王总坐同一个包厢的是导演、几个副导演和一些演员。肖战在其列，不过坐得很远，在大圆桌上取下眼镜，又老是有东西遮挡，一会儿是酒瓶一会儿是锅碗，根本看不清王一博的脸，只能辨认出桌上菜的种类。

　　但是辨认出来也没用。前段时间他吃得有点多，最近正在控制体重……

　　没吃几口忍痛放下筷子的肖战无所事事，于是发起了呆，视线无意识地往王一博那里飘。

　　王一博今天好像特地做了造型搭了衣服，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优雅贵气。久违地戴上耳钉，破坏了循规蹈矩的流畅感，却更直击人心。发尾染着朦胧的雾蓝色，碎发垂在额前，中和了几分锐利的脸部线条带来的攻击性，令整个人更加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