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擦得锃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头顶悬挂的水晶吊灯随着窗外一声声的雷电轰鸣晃动着,客厅一片黑暗,偶尔会因为窗外划破长空的闪电照亮。
寂静的屋子忽然亮起一盏暖灯照亮一小片地方,茶几上摆放着一杯刚煮开的茶叶水。
苏瑾夙身上裹着厚重的被子站在沙发边缘,额头上却不见一滴汗珠,时不时还会冷的抖两下,他低头反复查看手中捏的温度计。
眼见着温度计即将到达顶端,他吓得手一抖直接丢了出去。
温度计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到达高处时砰的一声炸开,苏瑾夙意识到自己玩大了,猛地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圆表,估摸着哥哥到家的时间,也不顾冲过凉水澡的身体冷不冷了,抛下被子就奔进厨房拿清扫的工具。
“糟了糟了,早知道就不把温度计放那么高温度的水里了,要是被哥哥发现就惨了”
苏瑾夙一边嘟囔着,一边争分夺秒的收拾着落在地面上的水银与碎玻璃,他原本是看自己额头上烧起来的温度不算高,想用温度计伪造个假象,哪成想温度计刚刚触碰到茶水,水银就直线飙升。
要不是他反应快丢出去,此刻就已经炸花他的脸了。
他戴着一只蓝牙耳机,耳机内正播放着一曲节奏炸裂的英文歌,另一只空出来的耳朵灵敏的捕捉到指纹锁的叮咚声,手里的清扫工具瞬间从手中飞出去,险些砸中墙上昂贵的画。
他一个翻身回到沙发上,盖上一层薄薄的小毯子,手忙脚乱的摘掉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往茶几上一丢,却忘记暂停音乐,在哥哥步子迈进来的瞬间,他‘安详的’躺了下去。
苏瑾夙与沐归忱中间隔着一台茶几,他听着愈发清晰的走路声,等待着哥哥发现床上虚弱的他,结果没有等到哥哥的手伸过来,反倒是他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看过去。
着实算不上清明的目光扫过对方垂在眼尾旁的银白发丝。
摆放在沐归忱跟前的一盏小灯闪烁着亮起,将他一身的狼狈样子照个精光。
本就薄到可以透光的衬衣被水淋透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沐归忱的袖口甚至在滴水,发尾也一缕一缕的软趴趴的贴着额头,脸上还未卸掉的妆容衬托的他像小说里摇摇欲、即将消逝的白月光。
沐归忱看着躺在沙发上面色红润的苏瑾夙,目光再移到茶几上隐隐约约还能穿出音乐声的耳机,怒火中烧,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受冷后的颤抖:“不是在电话里说受伤了吗?我看你现在的状态还蛮好的,还听上音乐了”
敞开的大门还会刮进些风雨,地面上除去沐归忱带进来的雨水还有几片被风吹进来的树叶。
苏瑾夙抬眸看他,眼眶已经红了一圈儿,是因为许久没见到哥哥,也是心疼哥哥匆忙回来被外面的大雨淋的浑身湿透。
沐归忱的目光落在茶几上一条干净的毛巾上,那本是苏瑾夙用来盖在额头上加持的道具,现在却成了他擦拭头发的道具。
他耳边都是毛巾摩擦头发的声音,当苏瑾夙的抽泣声掺杂进来时他不由得动作一停,随后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继续自己的动作。
“你哭什么?我都没训斥你装病逃课,还骗我回来”沐归忱想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抛下一场重要晚宴赶回来,看到的却是苏瑾夙悠哉游哉躺在沙发上盯着他的模样。
这场晚宴娱乐圈大佬云集,正好是询问资源的好时候,结果因为苏瑾夙,他被迫离场,抛下一个大导演就回来了,原本后面还有经纪人安排的一场舞台,那个舞台他排练一个多月,现在全都泡汤了……
苏瑾夙什么也不说,跟街边上被人丢弃的大型犬似的,可怜、无辜且大只,他用手抹着眼角硬生生挤出来的几滴眼泪,不由分说地就去抱沐归忱。
沐归忱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都要怀疑被骗的不是他,是这个戏精弟弟了。
时常熟悉弟弟套路的他直接在苏瑾夙准备坐地上抱他大腿的时候往后退了两步,只不过这次苏瑾夙没有按套路出牌,他丝毫不嫌弃沐归忱湿淋淋的身体,抱住不撒手。
他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听的沐归忱都无语。
真是的……谁家一米九几的二十岁弟弟还要抱着哥哥撒娇!
“你能不能别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我身上?你都成年了,我凶你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现在三天两头的请假,高考发挥失常怎么办,你不是还说要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吗”沐归忱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戳着苏瑾夙的额头。
苏瑾夙撇撇嘴,一只手轻松握住沐归忱的手腕举过头顶,食指指腹反复摩擦过那里系着的红绳,实木吊坠上还刻着平安两个字。
沐归忱试图挣扎,奈何早就已经敌不过当初那个能被随意蹂躏的弟弟,扣手搂抱的姿势让他不得不将腰抬起。
这种暧昧的姿势在他的认知里已经超越兄弟情,偏偏苏瑾夙单纯无害的样子又让他无可奈何,许是真的只是他的错觉,某一瞬间他竟会觉得苏瑾夙在欺骗自己。
他怒瞪一眼嬉皮笑脸的苏瑾夙,神情严肃,声音尽量保持到平稳状态:“放开,快点”
苏瑾夙的眼睛圆圆的,眼尾都染上一抹红色,面上委屈的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
温热的指尖贴在沐归忱的后腰上,,他大胆的一点点试探着哥哥的极限在哪里,结果令他自己都惊讶。
常年被当金丝雀养在别墅里的沐归忱皮肤白皙,身体每一处都细嫩光滑,轻轻一掐都会出现红印子,脸蛋更是精致的像个洋娃娃,站在阳光下一动不动都会让人心跳一停。
常常在想,为什么同样是爸妈的孩子,他的肤色就没有像哥哥一样白,难道是因为他太小心翼翼照顾哥哥的原因?
哥哥从小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身子骨差的很……
他飘远的思绪被沐归忱拉回。
沐归忱越来越不满他此刻恶劣的行为,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苏瑾夙!”
苏瑾夙知趣的瞬间松开搂他腰的手,他蹙眉,手掌遮挡住面部:“哥哥我真的不舒服,你摸摸我额头,现在还烫,我……咳咳咳……”
剧烈咳嗽让他不得不弯下腰,脸上也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绯红,他把手拿开,故意露出发白的唇色给沐归忱看。
他有气无力的靠在沐归忱的肩膀上,小臂自然而然地再次搭回哥哥的细腰上:“哥哥……我好难受……哥哥抱抱……”
沐归忱气消掉一半,他把手贴在苏瑾夙的额头上,这一试属实给他吓一跳:“这么烫,烧这么狠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药吃了没有?用不用我带你去医院打点滴”
“吃了的哥哥,已经比之前好一点了”
他挣脱开苏瑾夙的怀抱,扶着他重新坐回沙发。
沐归忱垂头看了眼自己落汤鸡的模样,又看向苏瑾夙身上染成深色的睡衣,躁的啧了一声,他把头上的毯子摘下来,换到干的一面盖回苏瑾夙身上。
“发烧成这样还抱抱,老实待着”
苏瑾夙红着眼眶,他紧紧抱着沐归忱丢过来的柔软的小毯子,自然又略显僵硬的往鼻尖上凑,在沐归忱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牵住手腕:“哥哥,洗澡,不要感冒”
“你都这样就别管我了,多大的人,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提醒别人”沐归忱弯腰在橱柜里药箱,方盒瓶子的全部被他收拾出来都不见前几天刚放进去的退烧药。
苏瑾夙抱着毯子嗅着上面属于哥哥的一点香味,他捏紧手中的圆形药瓶,默不作声地塞进沙发缝隙中再用抱枕盖住,全程动作没有任何犹豫,像是排练过许多遍一般。
“奇怪……昨天还在这里的……”
沐归忱低声呢喃着,他又不信邪的翻找旁边的柜子,结果依然是没有。
罪魁祸首面不改色的搂进毯子,吸了最后一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美名其曰要自己找,结果演技夸张的往前一跌贴上沐归忱的后背,滚烫的脸颊贴上那头湿漉漉还滴水的发丝,唇瓣有意无意的刮蹭过对方的耳尖,鼻息间喷洒出来的温热气息吹动上面细小的绒毛。
沐归忱顾不得别扭,他被突然搂过来的苏瑾夙吓一跳,下意识扶住站不稳的他:“让你坐好乱动什么,闲不够难受吗?”
苏瑾夙哼哼两声,委屈极了:“哥哥不抱更难受,我以前生病哥哥都抱我的,为什么这次不抱,要抱……”
“好好好,抱,别哭,你怎么越长大越爱哭”沐归忱敷衍的揉两下他的脑袋,目光还停留在地面上那堆乱掉的药盒上。
平时药箱没有人会去动,父母出远门都不在家,苏瑾夙又在学校,微信群最后一次聊天也还停留在父亲说后天要回来给苏瑾夙置办成人礼,顺便宣布一下公司继承的问题,没有人提起过药箱的事情。
药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苏瑾夙的眼球在眼眶里滴溜溜的一转,似乎猜出沐归忱在想什么,抬手就去抓对方的手腕,神情一副艰难隐忍痛苦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可是那手劲儿又给沐归忱攥的生疼。
他吸引走沐归忱所有的注意力,顺便转移话题:“哥哥先去洗澡,不然会生病的”
沐归忱果真没有再去思考地上的药盒,他挣脱开苏瑾夙的手,随口应话,看着手腕上的一圈儿红又沉默片刻。
算了,跟一个病号计较什么……
沐归忱扶着苏瑾夙上楼,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提醒,迈腿都要帮一把,跟护着什么绝世珍宝似的。
沐归忱去洗澡,苏瑾夙就被安置在卧室床上,为了防止苏瑾夙神志不清的乱跑还特地把门反锁,钥匙都一并带回浴室。
他光脚踩在软和的地毯上,驻足在浴室门口,扭动几下老旧的门锁,长时间在外面跑行程,家里的一切都由保姆阿姨管理,临走前还特地嘱咐保姆没有特殊情况不能进他的房间。
本就有些毛病的门锁到现在为止已经彻底坏掉了,眼见浴室门怎么都打不开,他只好拿着浴袍去苏瑾夙的房间。
房间门砰的一声关闭,床上瞌眼休息的苏瑾夙猛然睁开双眼,他手脚利落的掀开被子、下床,视线扫视一圈儿地面上杂乱的物品,他随手捡起地上的几件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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