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长相思

书名:周生如故:不负天下不负卿
作者:姜晚秋

半年后,南辰王府。

寒风凛冽,昨夜里又悄悄下了场大雪。王府本就清净,这下天地之间只剩下一抹雪白。

时宜坐在窗边习字,竟一时间看进雪里。师父本说三月为期,这都半年了王军还未凯旋,近来甚至连捷报都没来,莫不是遭遇险境?!

“姑娘!”

茫茫雪白中成喜一袭绿衣闯进雪中,很是惹眼,来人欢快地喊着,似风一样跑进了时宜屋里。

时宜回过神来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可是王军捷报?”

“不、不是”成喜缓了缓,见自家小姐垂头丧气,又道:“是夫人和老爷来的家书!”

“阿爹阿娘”时宜重绽笑颜,接过信笺读起来。

时值年关,阿爹阿娘除了告知府中一切安好之外,还送来了新年礼,祝自己和王府众人平安康健。

时宜读完才安下心,只要阿爹阿娘一切都好,她在王府就能放心。

只是,想到边境苦寒,今岁的风雪又是这般的大,师父和王军还在荒无人烟之地鏖战,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真叫人不安。

成喜见时宜欣喜过后又骤然落寞,便已猜到她心中所想,安慰道:“姑娘,您若想念殿下和王军,何不写一封家书以寄鸿雁?”

时宜心中微动,似是想到什么,面色一红,随即转过了身。

“战事凶险,写家书定要劳人相送,岂不是费时费力又将无辜之人送入险境?不妥不妥……”

时宜思忖着,脸上却像发烧了那般热。

“成喜,不如我们将笔墨省下,抄成佛经以保王军平安?”

“好啊,自王军西征,小姐您日日去伽蓝寺上香,佛祖定会保佑王军,殿下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师父不信这个的。”

时宜脱口而出,想起上一世师父回来带她去伽蓝寺上香还愿就是等在门外的,师父不信神佛只信王军。

“姑娘怎知?”

时宜笑笑,没有回答。这些年,周生辰的桩桩件件她都记在心上,怕找不到他,一件也不敢忘。

时宜抄经文抄到半夜,然中州皇宫亦有人夜不能寐。

戚太后刚喝了参汤,便半躺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宦官赵腾见状,机敏地过来替太后按摩。

“你说前朝那帮老顽固,皇帝还小,哀家不过是帮忙留意着点国事!这怎么了?竟然被他们说成有祸国之心!”

“太后息怒!他们顽固不化自然不懂太后您的苦心。”

赵腾见太后皱着眉头,手上更加使力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伏到太后耳边,压低声音道:“可是啊,若有一人懂了,相信朝臣们就都懂了……”

“哦?”

“太后您想,那帮老家伙不服您是因为圣上年幼,而您虽说有漼家支持,只是漼家那老狐狸狡猾的很!一边说着扶持新帝,一边又和南辰王府牵扯不清,这南辰王又得民心,往后的变故谁也说不准呐!还请太后防患于未然……”

“你是说……”

戚太后心下一惊,思量半天也没把心里的答案说出来。毕竟不是谁都敢打西州那位的主意的。

“太后,小南辰王不可留,又不可不留!”

赵腾见太后动心,随即俯身耳语献上了一计。

太后在心里回味了一下,果然是个好办法,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南辰王,哼!既然现在奈何不了他,不如用他来推自己一把。

转眼到了除夕节,王府外处处张灯结彩,时宜和成喜也简单地把王府布置了一下。

时宜心里惴惴担心着师父和兄长,本来也没什么心思过年。不过成喜倒是很乐意陪着时宜一同守岁。

后半夜,突然飘起了雪。成喜虽然美其名曰守岁但自己反倒是睡得挺香,轮到时宜,又是辗转难眠。

时宜睡不着,干脆撑了把伞来到院子里。雪下得急,不一会就落满了伞面。

从小到大看过那么多场雪,还是西州的雪最讨人喜欢。雪花又大又清晰,不似中州,每次下雪总是夹杂着雨,还没落地就已经化干净了,根本来不及好好欣赏。

只是不知西南下雪了没有,边地苦寒,不知王军有没有好好过年?师父此时会不会也思念着王府?

时宜撑伞立在雪中,不知不觉走了神。

“十一。”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熟悉的呼唤在耳边回荡。时宜听进心里,条件反射般骤然扭过头来。

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立在眼前,时宜心脏都停跳了一般,一瞬间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师父!”

“师父你回来了!”

眼前人一身甲胄,黑色长绒披风长身而立,是茫茫天地间最挺拔的存在,一如初见时那般英姿飒爽。

周生辰还是第一次见时宜这么可爱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嗯,回来陪你过节。”周生辰自腰侧取出捷报,笑着递到时宜面前,等着她的反应。

时宜小心翼翼接过捷报,满眼欢喜再也藏不住。

“王军……”

“王军还在赶来的路上,捷报……我想先让你看到。”

他知道,这封捷报让小徒弟久等了。

时宜一听这话面颊不禁红了,师父竟然是一个人回来的,为了她吗?

“师父,战事如何?”

“大获全胜。”

“师父呢?可有受伤?”

“并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时宜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盯着周生辰看了许久。这一路颠沛,师父瘦了些,不过还是面若冠玉。

“师父,我去给师父备些晚饭!”

时宜说着便欢喜地跑下去,下一秒却被周生辰拉住了胳膊:“不用十一,我来的路上在驿馆吃过了。”

说话间,温凉的指节印在衣服上,感受到了徐徐传出的温暖。周生辰盯着时宜不自觉又拉紧了些,惹得两人的目光都向接触的地方看去。

师父指节修长,真好看。

时宜晃了神,周生辰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不妥,倏地放开了手。

时宜见此,心中暗暗回忆起刚才的触感,又红了脸,忙不迭行礼告辞。

周生辰望着时宜离开的背影目光定定,耳朵通红,下雪天冷,但周生辰自觉恐怕不只是冻得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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