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马车里又传来张使臣的惊呼声,山林的那几只野兔已经是第三次被吓的到处乱窜了,刚平复好心情,再次拉好弓箭准备射击的鹤东又一次僵在那儿,咬了咬牙,直接将弓箭收了起来。
射箭他本就不擅长,身处这深山老林的地方,好不容易碰到几只野兔子还被张使臣吓跑了三次,他现在真想飞过去照这个张使臣脸上来一拳!
“饿死你!”鹤东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今晚你就啃树叶吧!
张使臣倒吸一口凉气,先是惊奇王妃入狱是周子怀干的,而后又得知王妃居然还是个男人!本以为这两件事就够稀奇的了,没想到接下来居然还有更不可思议的!
“你将王妃为男子的事透露给太妃?!你为何要这么做?又是如何料定太妃一定会将此事悄无声息的透露给皇上?你难道不怕她会闹的人尽皆知,沸沸扬扬吗?”
周子怀眉眼一弯,微微仰起头,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着蓄谋已久的味道,似乎太妃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马车四周山峦起伏,小雨过后雾气腾升缭绕于山间,清冷的山风又添了几分凉意,马车里又冷了些,周子怀探出头,见雨停了,便招呼着张使臣下来走走。
张使臣患有腿疾,不能长时间骑马,所以周子怀便请梁王预备了马车,还好提前备下,不然这阴晴不定的天若是淋坏了张使臣,他可不好向梁王交代。
月上中天,黑夜在月光的映衬下烘托出几分平静与祥和,鹤东见二人下了马车,即刻折了些树枝烧火取暖,又到马车上取了件斗篷。
“夜里寒凉,注意身子。”语气虽冷的像冬日里的冰霜,但还是贴心的为周子怀披上斗篷。
“你自己不也是一件薄衣么。”
鹤东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余光一瞥向一旁的张使臣,距离如此之近都不能给他一拳,他还真是有些不甘心,为周子怀系好斗篷没有过多停留,便转身喂马去了。
张使臣抬眼打量着两人,下人有这么回主子话的?还真是稀奇,不过,看样子周子怀似乎早就习惯了,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平日就这么与你讲话?”
“他平日不讲话。”
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周子怀一本正经的回答,一时间还真是语塞,这主仆俩倒是有意思,张使臣不由得脑补两人平日对话的样子,估摸着每次最多不过三句。
“她不敢。”
“嗯……啊?什么不敢?”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是把沉浸在幻想里的张使臣拽回了现实。
“太妃不敢。”
“哦。”缓过神来,差点忘了正事,太妃不敢?“她为何不敢?”
“此事说来话长。”周子怀翻腾了几下火堆,又捡起些树枝添了进去,让火烧的更旺些,免得冻坏了他身边比自己还金贵的张使臣。
“当日我率军与蛮奴一战,中了衡王的计,受了伤昏迷不醒,衡王想无声无息的除掉我,便在我的药里动手脚,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身边的鹤东是精通毒药的高手,他的那点手段逃不过鹤东的眼睛,我醒来后得知此事便想着将计就计,索性就装病不起,只要他将我重伤的消息回禀圣上,我便能借此机会引他入局。”
张使臣侧头看向他,似乎不太明白周子怀的用意,刚要继续问下去,眉头突然紧蹙,腿疾抵不过雨后的寒凉,又在隐隐作痛,周子怀侧过头,见他将斗篷向前扯了扯想要护住腿部,看样子他的腿疾又犯了。
“别着了凉。”周子怀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披在张使臣的腿上,又把剩下的树枝一股脑的捡起来扔进火堆里,火堆烧的更旺,暖意也更浓了些。
“多谢。”张使臣将斗篷的尾部卷起,生怕沾上脚边的泥土,整理好斗篷后微微叹气,“老毛病了,每到阴雨天便会发作,不妨事,只是你如此一来岂不是把兵权交给了衡王,这又与太妃告密有何干系?”
周子怀冷哼一声,“衡王心系兵权,就算我不装病,他也会派人添油加醋的回禀,我倒不如顺水推舟让他放松警惕。而皇上一旦得知我重伤的消息,必然会派孟将军作为援军前来相助,如此一来,倘若太妃真的泄露此事,保不齐孟将军会为了保全孟家作出谋逆之事,我已然是与孟家同气连枝,衡王夹在中间,若真是要造反,他必定第一个人头落地。”
张使臣会意,“所以,她不会不顾及她儿子的安危,只能将此事透露给你们皇帝处置。”
周子怀摇了摇头,“皇上不会立即处置,而是会找机会秘密处置,他要顾及孟家更会顾及我,让孟江言悄无声息的消失是最好的办法,不过,贤王得知此事一定会出手相救,我想如今王妃一定已经在贤王府安然无恙了。”
“若是秘密处置,贤王怎会得知此事?又何谈救出王妃?”张使臣有些惊讶,一个不起眼的藩王难道手眼通天吗?
“他自有办法。”
思索片刻,如若真如周子怀所说,再想想周子怀听闻王妃入狱后的种种表现,他也似乎猜到了这个大局的下半部分。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假意飞鸽传书给梁王又设计逃入梁王属地,等你一入属地,那封写有“王妃入狱”的密报也会很快交到梁王手里,而你要做的就是装作一副气愤不已又焦灼担心的样子,请求梁王的帮助,而保住王妃的唯一办法就是带我入宫与你们皇帝谈判,我是麒麟国的使臣,你们皇帝不会为难与我,我的胜算自然很大,只是……”
周子怀饶有兴致的听着张使臣的猜想,见其有所停顿,他倒是很想听下去,“只是什么?”
“只是,你做了这么多,不仅仅是为了保住王妃这么简单吧?”
闻听此言,周子怀嘴角略弯,侧过头,二人对视间一切便了然于心。
见周子怀没有回答,他扬唇继续道:“你有争储之意。你费尽心思引我入宫,明面上是救助王妃,实则是想保住孟家,孟家在朝廷中的地位可谓是如日中天,你有这样大的依附,加上皇帝的青睐,未来的皇位自然是非你莫属,我说的可对?”
周子怀哑然失笑,不禁拍手称赞,“张使臣果然是机智过人,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
张使臣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欣慰还是惋惜,他没有想到面前的周王城府竟如此之深,能够使身边的人在不知不觉落入他早已设计好的圈套,却又不自知,心思缜密,手段高明,每一步他都算的分毫不差,就连皇上都被他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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