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探虚实

宴会结束时王一博已经喝的有点懵了，是被徐南星扶着离开的。

坐在车上垂着头一言不发，徐南星搂着他的肩膀，“我博哥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滚。”嘴上骂他身体却没抗拒他搂着自己，心里难过，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却在看见肖战时崩溃一亏，溃不成军。

“不是，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徐南星自认为很了解他了，今天却又看不懂他了。

“没怎么，那个肖总的联系方式你留了吗？”王一博靠在他肩膀上。

“留了，放心吧，你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留联系方式了吗？”相识几年徐南星从未在王一博身边见过任何人，还以为他无欲无求，没想到他也会动了凡心，他比谁都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王一博没说话，闭上眼睛心里全是肖战。

肖战要比王一博冷静多了，在外他一贯端着架子戴着面具，刚才宴会上黄峥将王一博和那个叫星星的推给他认识时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没表现出来。分别的八年有其他人站在了王一博身边，会陪着他，会给他铺路，会小心的护着喝醉的他，他身边好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肖总，回家吗？”李修从倒车镜里看着低垂眼眸的肖战就知道他再见到王一博心里不舒服。

“不回，去公司吧。”肖战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过公司了，自从两年前出了院他就将公司交给李修他们几个经理打理，自己过起了甩手掌柜的日子，也算是提前养老了。刚才鬼使神差的答应了那个叫星星的同意他们到公司来参观学习，现在想想有那么点后悔，后悔也来不及了。

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肖战捏着眉心想了想，自己已经35岁了，认识王一博整整20年，人生能有几个20年？

当年15岁的肖战家里发生意外，父母亲人都在那场意外中去世，留下一个人孤苦无依。当时的他什么都不懂又没有人可以依靠，家里的财产被冻结，父亲的公司也被不轨之人夺走，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迫于无奈肖战不得不在远房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肖战自小也是蜜罐里泡大的，没吃过什么苦没遭过什么罪，那几年寄人篱下是他人生里过的最凄惨的几年了。

他时常会蹲在墙根底下一个人发呆，第一次遇到王一博就是在那个墙根底下。他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阳光温暖的撒在身上，肖战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心底阵阵发寒。

一只稚嫩的小手递了一块糖到他眼前，肖战抬头看着不太高的小男孩，阳光从他头顶洒下。眨了眨眼睛肖战才看清男孩的脸，是个小圆脸，乖巧可爱，笑的眉眼弯弯，宝宝肉被挤出脸颊。

“哥哥吃糖。”小男孩的声音还很嫩，不带任何杂质的干净。

肖战张了张嘴没有伸手接，男孩又把糖往他跟前递了递示意他吃，肖战依旧没动。

小男孩有点不太高兴，噘着嘴拆开包装纸把糖块再次递了过去，就放在肖战唇边，这次他没拒绝，张嘴将糖含进了嘴里。

糖块上沾了小男孩手上的脏东西，入口时有一点咸味，很快咸味就被糖的甜覆盖。甜腻的奶味充斥着口腔，顺着嗓子流进食道，胃里，最终流遍身体的血液里。

那一刻，肖战觉得不冷了。

后来肖战经常能见到那个小男孩，知道了他叫王一博，知道他是附近福利院的小男孩，知道了他是个孤儿，而且是被领养又送回两次的没人要的小男孩。

那年暑假肖战带着只有7岁的王一博跑遍了附近的山头和各条小巷，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漫山遍野的撒欢儿的跑，大街小巷乱串。

“肖战哥哥，你会一直陪我玩儿吗？”王一博嘴里叼着棒棒糖傻乎乎的问。

“会。”肖战没思考就回应了啊。

王一博明显高兴了，“真的吗？哥哥你不会骗我吧？他们都不要我，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了？”语气很快又低落。

肖战将他抱在自己腿上，他不明白这么乖巧好看的孩子为什么会有人不要他，“不会，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王一博高兴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将嘴上的糖浆沾在了肖战脸上。肖战无奈的看着他，看着他傻乎乎的笑他也跟着笑。

十二年后肖战送王一博去机场时看着王一博的背影肖战问自己为什么也不要他了，心疼的无法呼吸。

拉回思绪肖战拨了内线电话让李修把金融部经理叫过来，接待他们的活儿还是交给他更合适。

他想见王一博，想问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又不敢见他，怕他说过的不好，怕自己当初做了错误的决定。

三天后王一博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才让徐南星联系肖战。

徐南星打电话给肖战，说是希望尽快去他们公司参观学习取取经，肖战痛快的答应随时欢迎他们。

又缓了两天，和总公司那边开了几次短会王一博才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可以见肖战了才让徐南星约第二天去肖战的公司。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去了肖战的公司，接待他们的是金融部的经理徐阳。没有看到肖战王一博还有些失望，也没了心情站在徐南星身后让他负责应酬交涉。徐阳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见王一博一言不发只是跟在徐南星身后以为徐南星才是老大，热络的跟他套着近乎。

徐阳带他们参观完金融部又带着他们参加了一场晨会，这是肖战吩咐的，他也不明白老总为什么要让同行参加自己公司的内部会议，这不合理也不和常理。

直到徐阳知道徐南星是雷达地产的小公子似乎明白了老总的意思，对徐南星格外热情。

临近中午徐阳想请他们二人吃饭，徐南星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在员工食堂吃。徐阳自然是不会拒绝，带着他们二人去了员工食堂。王一博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食堂。

肖战原本是不打算露面的，在办公室坐了一上午有些坐不住了，问了李修知道他们在员工食堂匆匆忙忙跑到食堂，刚走到食堂门口就看到王一博一个人离开想都没想就跟在了他身后。

王一博走出大楼侧门找了个空旷处点了支烟，慢慢吞吐着，仰头看了看天，八年没回来天还是那么蓝。

“刚吃饱就抽烟不好。”肖战看着他抽烟的样子有点心疼，总觉得他心情不好。

王一博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肖战，像是赌气一般重重的吸了口烟在吐出去。

肖战觉得他没怎么变，还是像小时候那么淘气。

走近了几步，“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王一博盯着他没答话，心里却默默说着离开你那天，“你戒烟了？”

肖战点了点头，“这些年，过的好吗？”吞了吞口水艰难的问。

王一博扔了烟头，“你办公室在哪？”他不想在这里说话，他怕自己情绪会崩溃，也不知道会聊这什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丢人的一面或者和肖战争吵。

肖战带着他回了办公室，王一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这里的房价不便宜，租金更是不便宜，估算了一下肖战的身家，又算了算自己的身家，虽说还是差得很远但从名头上来说都是老板也算是旗鼓相当了，总算是能堂堂正正的和他站在一起了。这么一想王一博不由的傲娇了起来，转过身在看肖战时眼神里都染上了一丝俯视感。

“这些年我过的不好。”王一博最知道怎么刺肖战，知道怎么让他疼。

肖战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攥住揪的生疼，有些脱力的靠在沙发背上，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悔意。这八年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总想着他一定会过的很好。

想着送他出国的时候给他存了一大笔钱在银行卡里，刻意忘掉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身边连个熟人都没有，刻意忘记他会孤单，会害怕，会难过。听到他亲口说过的不好才承认自己后悔了，早就后悔了，决定要送他走的时候就后悔了。

看着肖战有些颓败的表情王一博并没觉得多舒心，“你的伤都好了？”

肖战缓了缓神儿，“嗯，都好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看新闻。”王一博仿佛是在看傻子。

其实他也是半年前才知道肖战在三年前出过一场很严重的车祸，正是得知他出过车祸王一博才在难以附加的心痛中恐慌中决定回国的。

肖战失笑，是啊，当年自己出车祸的事闹得挺大的，不仅上了社会新闻还上了财经新闻，他哪里知道王一博刻意的很多年不看国内新闻，哪里知道他是半年前才知道自己出过车祸。

“新闻报的严重其实没多严重，只住了一段时间就出院了。”肖战下意识的摸了摸膝盖，他这点小动作没逃过王一博的眼睛。

“结婚了吗？”王一博问的有些忐忑，这些年从未主动打探过肖战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人。毕竟肖战35了，如果正常年纪结婚的话孩子都应该好几岁了。

“你是只看了那一个新闻吗？我没结婚。”肖战顿了顿，“身边也没人。”

王一博悬着的心落地，没结婚就好，没结婚就好。

走到他身边坐下，“我也单身。”

肖战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明白王一博的意思，心跳有点加速，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从王一博7岁到19岁，12年间肖战想不起来他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不再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当年直到送他出国肖战都没敢把自己对他的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说出口，这么多年也是深深地埋在心底。本以为八年不见心已经静了，感情已经淡了，可在相见时还是会悸动，会心跳加快，还是喜欢他。

王一博没有说破的意思，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以前我们住的那个房子还在吗？”

肖战吞了吞口水，“那块地早拆迁了，你现在住哪？”

“住在徐南星家，寄人篱下。”王一博故意的，他知道肖战最听不得这四个字。

果然肖战的脸色变了变，“我在附近有套房子空着，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住着。”

王一博没接茬，歪着头看着肖战又换了话题，“当年为什么送我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