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

后半程车里几乎没有人说话，直到车子到了程家姐弟二人的小区。他们两个下车后，江恪并没有把车子开出去。

他回头朝陆乔嘉招了招手，“到前面坐。”

“哦，”陆乔嘉应了一声，乖乖换了位置。

“你们刚才在后面聊什么了？”江恪问。

“也没什么。”陆乔嘉不想刺激他，“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能那么激动？”江恪偏头扫了他一眼，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见他不说，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听着江恪有些失望的语气，陆乔嘉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我也不是不想说。我是怕你听了会伤心，才不告诉你的。”陆乔嘉犹犹豫豫，“我们其实刚才是在聊程佳嘉的女朋友，他说他要结婚了。”

话既然说到了这里，陆乔嘉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喜欢一个要结婚了的直男是不会有结果的，小叔你还是尽早放弃吧，这样对你和他都有好处。”

江恪：“......”

江恪偏头看向窗外，抬手捂着嘴轻咳了一声，过了一会才说道：“嗯，你说的对。我和他是肯定不会有结果的。”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不好受啊？”陆乔嘉歪过身子靠他近了一点，“要不回去我陪你喝点酒？反正我明天放假不用早起。”

想起自己上次酒醉，浅尝过的吻，江恪鬼使神差地没拒绝陆乔嘉的提议。

“......也行。”江恪空出一只手把他脑袋推了回去，“好好坐着。”

回到家里，陆乔嘉先去酒柜随便挑了瓶酒，等拿到餐厅的时候，却发现江恪并不在那里。

“小叔？”他喊了一声，“你在哪啊？”

手机嗡嗡震动了下，是江恪发来的消息。

“来二楼露台。”

陆乔嘉抱着酒上了二楼，江恪已经在露台的大吊椅上坐着了。江恪没有穿着白天穿的那套西装三件套，换上了休闲的家居服。暖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添了一种慵懒又随意的感觉。

江恪平时在家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书房。这个露台自从装修好，就一直闲置着，除了阿姨定期来收拾，平时他们两个基本都不怎么上来。

陆乔嘉更是很少见江恪有这么放松的时候，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此刻的江恪心情很好，好像也没有为情所困的烦恼。

估计是不想让他太担心，在强颜欢笑。陆乔嘉很快就替江恪找好了理由。

“傻站着看什么呢？”江恪朝他扬了扬下颌，“给我倒杯酒。”

“哦。”陆乔嘉回过神，倒了半杯酒递给他，想了想又说道：“少喝点。”

说完陆乔嘉给自己也倒了杯酒，走到在他旁边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

“嘉嘉。”江恪忽然叫了他一声。

一杯酒喝下去，陆乔嘉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不会转了，过了好几秒他才抬起头，缓缓道：“干嘛呀？”

“快点长大吧。”江恪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别晃我脑袋，”陆乔嘉抗议道：“晕。”

“谁让你挑了个度数最高的。”江恪嘴角弯了一下。

“那我再去换一瓶。”陆乔嘉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前走了没两步，就歪歪斜斜要倒下去。

好在江恪及时探身向前，伸长手臂兜着他的腰把他带了回来。由于惯性，陆乔嘉直接坐到了江恪腿上，向后靠在了他怀里。

“别瞎走了，乖乖坐一会。”江恪放在他腰间的手没松，搂得更紧了。

喝醉了的陆乔嘉听话得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江恪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江恪不让他动，他就真的不动了，完全没觉出来哪里不对劲。

“小叔，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抱枕了。”

江恪没说话，把头埋在他脖颈处，鼻梁在他侧颈蹭了蹭。

陆乔嘉往旁边躲了一下，小声抗议道：“有点痒。”

“说陪我喝酒，结果你自己倒先醉了。”江恪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说我该怎么罚你才好？”

放在平时陆乔嘉还能和他争辩个几句，但现在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听见江恪说要罚他，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哪里做错了，更听不出来江恪是在跟他开玩笑，就开始讨饶，“小叔，我错了。”

他语气黏糊糊的，认错也说得像撒娇。

江恪最受不了陆乔嘉这样说话，这总能激起他内心深处的破坏欲。他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他低头在陆乔嘉颈侧咬了下去。

这一口没收着力道，陆乔嘉疼得叫出了声，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姿势的不当之处，开始挣扎起来。但江恪的手臂箍得太紧了，他用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从江恪怀里挣脱出来。

脖颈处的刺痛减轻了，变成细细密密的啄吻。意识到江恪又在亲他，陆乔嘉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叔，”陆乔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在干什么啊？”

“......抱歉。”江恪叹息了一声，停下了动作。

“你是又把我当成程佳嘉了吗？”

陆乔嘉试图给他不合理的行为找一个相对合理化的理由。他知道江恪现在是清醒的，只要江恪说“是”，他就会相信。尽管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荒谬。

但江恪这次没能如他的愿。

江恪不但拒绝了他递过来的台阶，还一把把他从楼上也拽了下来。

“不是。”江恪说。

喝醉了的陆乔嘉胆子也大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要亲我？”

这是清醒时候的他绝对不会问的，他害怕答案不是他想听的，也害怕自己一开始的猜想会成真。

“你刚刚的样子太乖了，一时没忍住。”

江恪倒是没编瞎话骗他。刚刚陆乔嘉安静坐在自己怀里时，江恪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一刻，他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就只想朝着陆乔嘉脖颈咬下去。

好在他的理智回来了一点，嘴唇靠近陆乔嘉侧颈时，变成了轻吻。

陆乔嘉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听见江恪用“乖”来形容他，他脑袋又晕又胀，思路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江恪喜欢乖的，那如果他不乖了，江恪是不是就不会对他有其他的想法，是不是又能重新做回他敬爱的小叔叔了。

安静了两秒后，陆乔嘉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轻声说道：“小叔，我困了，我想回去睡觉了。”

“嗯。”江恪应了一声，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晚安。”

“晚安。”陆乔嘉从他身上站起来，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间。

看着陆乔嘉的背影，江恪罕见地有一丝后悔。他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从不计后果，但事情一旦和陆乔嘉扯上关系，就开始变得不一样。

刚才还是冲动了，应该再克制一些的，这下是真把人吓到了。明天陆乔嘉估计又要躲着他了。

江恪拿起酒杯，喝光了杯里剩下的酒。

陆乔嘉洗漱完躺在床上，他以为自己会像上次一样胡思乱想一整晚，然而并没有，可能是酒精的原因，他沾枕头就睡着了，甚至连个梦都没做。

第二天他一觉睡到十点多才醒。

醒来后，前一天晚上的记忆也开始复苏。陆乔嘉拿被子蒙住脑袋，直至快喘不上来气他才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轻声嘟囔道：“这个时候小叔应该已经去公司了吧？”

陆乔嘉蹑手蹑脚地打开卧室门，准备去洗手间。路过书房的时候，他抱着江恪已经不在家的想法，探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刚好对上江恪的视线。

陆乔嘉：“......”

他有些尴尬，进去也不是，掉头就走也不太好。

“醒了，”江恪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乔嘉摇了摇头，“没有。”

“昨天晚上......”

听见江恪提起昨天晚上，陆乔嘉就像只应激的猫一样，调动起全身做出防御的姿态。

不等江恪说完，他抢先道：“我喝多了，断片了！”

生怕江恪不信，他又补充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乔嘉打定主意，坚决不能把“江恪喜欢的是他”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谈。

他卑劣地觉得只要不挑明，他就还能心安理得地留在江恪身边，安心地享受着江恪对他的好。

陆乔嘉就是故意装糊涂，江恪也知道他在说谎。

但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却达成了诡异的默契。

陆乔嘉说忘了，江恪就不再追问，也不再解释。

两个人默契地越过了这个话题，陆乔嘉像以往一样，撒娇道：“小叔，我饿了。”

“我去给你煮碗面。”

“好。”陆乔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