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大兔兔和单身宿舍
椅子被肖战后推一截,凳脚与地面像两名当街对骂的泼妇,声色恼人!
洁白的制服被染得淋漓尽致,从远处看自己肯定像一双糖葫芦,肖战越想越郁闷,更不敢相信粗俗的老男人真的是王医生的生父。
“道什么歉?”柴嘉茂丝毫不觉得丢人,不顾其他顾客睥睨的眼光,高声叫嚷,“哪儿的野男人,勾引我儿子?有娘生没娘教吗??”
肩膀被激得发僵,泼脏衣服肖战都决定咬咬牙忍了,不想过多参与父子俩之间的战争,但“有娘生没娘教”几个字像刺骨冰锥直戳耳膜,实在忍不下去!
肖战直面柴嘉茂,重重戳着肩章,“我不是野男人,是正儿八经的大机长!现在更是王一博的合法伴侣,有名有姓有身份!您哪位啊?自己跑过来随便认儿子?!一博精干得像个名模,您呢?一博文质彬彬有礼貌,您呢?好意思说是他父亲?见过着急挣钱的没见过这么着急当爹的!您肾虚吗?不能生啊?不舒服去看病!去肾内科,别去眼科打扰他!”
怔忪一瞬,王一博鬼使神差地哼笑出了声。
“你……!”
柴嘉茂伸手想扯人的领口,王一博箭步挡在肖战身前,一掌干练推开,老男人两三步踉跄着几乎跌倒!
“柴嘉茂,向肖战道歉,”一博的神色清凉,配不上动作里的刀光剑影,“否则我去你饭局上给大老板们讲讲你以前干的事,看看生意谁还相信你是个善心的企业家。”
比起儿子,生意才是柴嘉茂心头肉。肖战发觉老男人眼底猩红,连脸上的毛孔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才算忍住滔天怒火。
牙缝里不情不愿挤出几个字,柴嘉茂转身离去“手滑了,不好意思。”
一博拿着白手巾帮肖战擦了半天也没擦出一块干净地方,沉默不言地离开餐厅,直到菜品已经上齐,他才提着不小的袋子再次出现。
“你干嘛去了?”肖战一直撩着桌布,盖在斑驳的制服上,“不是说请客吗?以为你先跑了呢……”
苦笑摇头,一博拿出套新的衣裤,“我去附近商场买的,你去洗手间换上吧。制服换下来我帮你干洗,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
“啊?”看着崭新的衣服,肖战眼眸惊得似两颗巨峰葡萄,“你去给我买衣服?你不用破费的,我宿舍有能替换的制服。”
“你是机长,穿着脏制服回公司不太好,更影响你的形象。”王一博坚持道。
睫毛都似被冰封,一动不会动。肖战如一座蜡像,盯着他的面颊缓不过神思,这么多年都习惯自己打理生活,没什么人在意,更没人会替自己操心什么影响,什么形象之类的缥缈的虚名。
以为他又担心价钱,一博紧接着解释,“不是什么名牌,不贵。看你和我身材差不多,按照我的尺码买的,你换上试试。”
指尖在桌布上画了好几个小圈圈,肖战呲起大白牙,笑得可人,“多少钱?我转你。”
闭眼轻叹,王一博揽过肖战手臂,将衣物全部塞到怀里,“不要钱,本来就应该我赔给你。”
恭敬不如从命!反正不要钱!
像个吃到奶糖的大宝宝,肖战喜笑颜开,抱着新衣服摇头晃脑跑去卫生间,“谢谢啦!”
没想到他平时这么严肃的人,挑选的T恤上居然是只抱着胡萝卜的大兔兔,而且尺码刚刚好,看来以后就算是和王啵啵混着穿衣服也完全没问题!
飞速收敛笑容,肖战给自己送上个大白眼!为什么要混着穿衣服?想什么呢?!
用餐完毕,两人分道扬镳,虽然他没在提起关于生父的只言片语,但心底确实抱歉,坚持将肖战的脏制服带走干洗。
拿着孩子的诊断报告,一博的面色没什么起伏,但声音却像从地狱穿梭而来,“是眼癌。”
患者的父亲穿着破旧,好似没听清楚,“什……什么?癌?癌症?”
“嗯,在眼睛内部,常发于五六岁的孩子,”王医生将报告平展地放在中年男人面前,“必须尽快做眼球摘除手术。”
“手术?”男人猝然哽咽,“那我儿子以后,以后都看不见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更是人能融入世界的第一把钥匙,但往往世事无常。
“眼部离脑部很近,”王一博将原子笔别回口袋,“如果不尽快处理,以后会更危险。”
“可是,我,”男人尴尬地佝偻身躯,不敢正视医生,“我们现在还……还凑不齐手术费用。”
左右思量,王一博带着他来到分诊台。
台子后的员工是前阵子刚来医院上班的陈倩,头发颜色有些发黄,整齐地盘在脑后,看不清长度。
“陈倩,”一博敲敲台子,“这位先生的孩子必须尽快手术,你打电话问问能不能请求基金会资助。”
陈倩猛地一惊,刚刚排好顺序的彩超报告差点被打翻!她眼神闪躲,从不敢正视王一博,匆忙拿起电话却不知道拨到哪里,“王,王医生,哪里可以问?”
一博严肃喟叹道:“你来医院有两周了吧?常用的电话都没记住吗?”
双唇抿得死死得,清透涟漪在她眼眶中来回激荡。
“小王医生说话本来就严肃,没有怪你的意思。”温柔的女声如清宁的音符,悠扬飘入耳蜗。
护士长孙晓敏头顶浅粉色的帽子,一手安抚地拍拍陈倩肩膀,一手熟练拨通号码,“您好,人民医院眼科,有位患者情况特殊急需手术,想看是否符合被资助的条件,好,具体情况我换人与您核对,好的。”
将电话递给陈倩继续接听,孙护士长扶着自己突兀的孕肚,拉着一博走到一侧,“你看看你,又绷着脸,把新员工都吓着了。”
“如果都和你做得一样好,我不会说什么,”双手插兜,一博岔开话题,“六个月了吧?”
脸颊红晕浮现,孙晓敏摸摸肚子尖,“嗯,六个月过一周。我老公每天都要趴上来听,烦着呢。”
护士长两口子是人民医院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从恋爱开始几乎天天能见到她老公接送,无论风吹日晒从不缺席,什么生日,情人节,520,七夕,甚至是三八妇女节,孙晓敏永远是第一个收到礼物的,这么多年没重过样儿,引得没对象的人们羡慕不停,有对象的人们攀比不断。
又被恩爱秀了一脸,王一博绷着嘴巴使劲摇头。
孙晓敏笑得露出一对小虎牙,冲电梯勾勾手指,“中午一起食堂?”
想到办公桌下已经洗干净的制服,一博摆手拒绝,“不了,我要去趟机场。”
将制服叠得整整齐齐装进密封袋,王一博的成果完全不输服饰专卖店的理货员。给肖战发去的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一博只得走进机场后厅,去询问服务台。
进出后厅的基本上都是航空公司内部工作人员,墙壁上贴着乘客的感谢锦旗,还有优秀员工的巨幅照片。
一眼便能捕捉到那双漂亮到犯规的眸子。肖战在照片中的微笑很官方,并不像一博见过的那么无暇尽兴,他是去年星宇航空飞行时间最长,飞行里程最多的明星机长,按上面的数字算下来,他和36小时随时on call的医生没什么区别。
碰上谁都在一博的预料之中,唯独没想到会碰到钱多多。
“王一博?“钱多多也不甚惊讶,“你来干嘛?”
提起袋子示意对方,一博淡然回道:“我来给肖战送制服,洗干净了。”
定了两秒,钱多多凑上去低问,“你们不是假的吗?发展这么快?”
“不……”
“这不是王医生吗?”
一博回身认出了来人,“裴机长。”
裴争为人温和,五官端正,身姿挺拔,机长制服在他身上像专门被用来展示的,但王一博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肖战的照片,果然还是肖战更适合一些,毕竟腿长腰细还有直角肩。
拉着小箱子停在二人对面,裴机长也礼貌地向钱多多致意,笑容稳重,“你们来找肖战?”
“不是!”钱多多像火箭般极速否认,“我是来找你的!”
他递上手中厚厚的书籍,“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看这本《百年孤独》,我找到了珍藏版,给你送过来。还有,柠檬水是我自己泡的,里面还加了蜂蜜和金桔汁……”
耳垂愈发红涨,钱多多也顾不上那么多,只管把东西放到裴争掌心,“你们工作很忙,更要注意身体,这水能补充维C,你……你带上和机组同事一起喝吧。”
放弃小箱,裴争双手接住他的一番心意,垂眸问道:“你跑过来是专门给我送这些?”
“对啊!”生怕被变相拒绝,钱多多迅猛地擦掉汗滴,潇洒地指向门外,“我开车来的,不累不晒不耽误时间,你拿着吧!”
想看《百年孤独》,喜欢柠檬水,是将近半年前被肖战拽去百变咖啡时的随口一说,之后自己都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真的有人一直惦记着。
裴争抚摸着书的封面,浅笑中竟融了一丝像悲伤的情绪,“谢谢,我会认真看完。”
估计那一抹微笑是钱多多从未见过的绝世倾城,他眼神直勾勾发了亮,不知遐想到什么场景,脖颈跟着耳根红了又红。
“那个,”看氛围,钱多多应该是不会说话了,王一博总算插上了嘴,“请问,肖战在吗?”
蹊跷从裴争的眼角飘出来一丢丢,“他正从厦门往回飞呢,最少还得两个小时。他没告诉你吗?”
“额,”一时疏忽,王医生没想好对词,“我……”
轻挑眉梢,裴争料事如神般反问,“吵架了吧?”
“额,”借口太棒,一博旋即点头,“是!”
“结婚了,小事上更得相互迁就着。我得飞了,”裴争文雅地歪歪脑袋,垂着眸子再向钱多多道谢,“谢谢你。”
“再……见……”一博微微发怔,因为看到了裴机长脖颈处还没退散的深红色印记。
十有八九,是个吻痕。
“不……客……气……”听钱多多越来越颓废的口气,想必他也看到了。
“他娘的!”确认人走远,钱多多怒发冲冠,“谁TM敢动本爷的人?”
无声长叹,一博不知怎么安慰,感情向来如此,不是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回报。
下机后直接回到宿舍,肖战像只沙皮狗,软绵绵瘫倒床上,虽说飞行时间不会超过民航总局规定的工作时间,但加上准备工作,延迟情况,每飞一次的时间绝对能超过15个小时。
活动眼睛时,肖战注意到阳台上空空的晾衣架,他木讷地翻了个身,想来不太对劲。
上次休息时清洗的内裤和袜子明明搭在了晾衣架上,怎么不见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他又去衣柜里翻翻找找,去脏衣篓中看了又看,甚至解开裤扣确认身上的这条,都不是啊。
怎么会这样?真是自己记错了?
解不开疑惑的肖战突然听到叩门声,开门后发现是负责管理宿舍的工作人员,是位阿姨。
“你是肖战肖机长吧?”
“是,有什么事吗?”
“我接到公司通知,说您已经结婚,而且申请了公司的低价房,”阿姨笑眯眯的,“宿舍是为了给单身员工提供方便的,一些单身员工一直在申请,所以我来通知您,请您明天早上腾出这个房间。”
肖战如五雷轰顶,眼珠里差点掉到嘴里去,“明早?阿姨!您通知这么急,我上哪儿找房子去?”
“找房子?”阿姨疑惑地挠挠额头,“你不是结婚了吗?两口子虽然没买房,也没个地方住?”
赶忙合上嘴巴,肖战维持假笑,“对……您看能不能多给我几天时间,我也得收拾东西啊!”
指指地上的白纸,阿姨明显有些不太高兴,“通知早就贴在门上了,掉到地上你都没看到。单身的符合条件的同事们也都着急住进来呢,肖机长也得替别人考虑考虑。”
虽然悲催地想哭,但肖战也只好应下,自己背上的已婚人设,跪着也得扛下来,“知道了……”
肖机长只得打给挚友求助,可惜听到的全是噩耗,“你那么多房子,上次还说给我住,现在怎么不行了?”
“你这也太突然了!我那都是租客,合同没到期啊,”钱多多情绪明显不够高涨,“我自己的房子前天楼上漏水,全给我泡了,正修呢!我现在都和我爹妈挤一套!”
像个摇滚歌手,肖战气恼地摇晃床头,“那你说我怎么办??”
“对了,我今儿还看着王一博来机场给你送衣服,你是他老公,去和他住呗!”
“啊?”突然闪过的希望又一瞬破灭,肖战苦恼不已,“可是合约里说了不能打扰对方生活。”
“是说没有特殊情况,你这还不算特殊情况?再说了,合约是死的,人是活得!你服服软,求求他!”
分析一圈利弊,肖战意味深长地点了头,不能否认这是个好方法,说不准还能省下一笔不小得租房开支。
“你可帮我看着点啊,别让别人把裴争抢走了!”电话被挂断的前一秒,钱多多还在焦心地嘱咐!
“知道了!据我所知,他没对象!”
所以,黄昏时分,肖大机长身披彩色晚霞,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来到人民医院,六层,眼科。
正想着该怎么找到王医生,肖战便认出了熟人,他礼貌地打了招呼,“你是白总的儿子,白子明吧?我是肖战,星宇航空的飞行员,去年年会的时候你出席了。”
“哦,”白子明不冷不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有事找我爸,我不负责帮你们传话。”
“不是,我是来找王一博的,“肖战机警地晃晃眼眸,“他在办公室吗?有患者吗?会不会打扰他?”
白子明终于高抬贵眼,问道:“你找他干嘛?”
“有事。”肖战故作高深地浅笑几秒。
无奈也好奇,白子明领着人向办公室走去,“应该在吧。”
“一博,”白子明确认人在,笑得灿烂如阳,“有人找。”
肖战拉着大箱子进了门,他不好意思地勾起嘴角,意识到还有患者,便没有轻易吭声。
坐在凳子上的人很眼熟,不出几秒,肖战便想起对方是那天想在咖啡店里自残的大哥。
“初步看确实是泪囊炎。我整理了检查的时间表,“一博安顿地不紧不慢,“早上记得准时来,让大娘做个全面的检查,看看是否有颅内感染,后续能不能手术。”
“谢谢,”大哥起身连连鞠躬,“谢谢王大夫,谢谢!”
离开前大哥也认出了肖战,也握着手感谢了好久,“也谢谢你,小伙子!”
察觉到不妥,白子明打量了肖战足足十五个来回,虽是试探却莫名严厉,“你怎么认识一博的患者?你们很熟吗?”
“嗯,”从抽屉里拿出叠好的白净制服,王一博答得随意,“肖战,我老公。”
“老公?”那一瞬间,白子明好似被人掐死喉咙,送了命!
走去一博身旁接下衣服,肖战顺手比了一双兔耳朵在胸前,“洗干净了?你可真厉害!”
他不仅晃着手指,还呲起门牙,和胸前的大兔兔如出一辙。
王医生被逗笑了片刻,斑斓的霞光印在了眸子里,让肖战想到两颗饱满又甜美的水果糖。
第一次见到王医生的会心微笑,但淡雅恬静的笑意,却让白子明无比恶心,眼刀牢牢钉上肖战棱角分明的侧脸,隐藏在大褂中的的拳头太过用力,生生撕烂了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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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能更文啦~~原谅社畜吧~~~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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