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要不要来个告别吻”

午餐吃完后，陆承川接到了他爹打来的电话。

也不知道陆兴邦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刚才一直挂在陆承川面上的喜悦很快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锁，嘴唇抿在一起，看上去非常不开心的表情。

郭寻安静且耐心地等待着陆承川将电话挂断后才问：“怎么了？”

“我爸爸说让我跟你吃完饭就回家去，不去球场了。”

郭寻看陆承川的脸色，忍不住好奇：“你喜欢打高尔夫？”

“不喜欢。”陆承川予以否定，“这是我跟我爸的约定：这周末我陪他去打高尔夫，下周末轮到他陪我去做我感兴趣的事。”

郭寻端起青柠水喝了一口：“那你现在不用去打高尔夫了，你不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你怎么不问我对什么事感兴趣？”

“......好吧，你打算让陆董陪你去做什么呢？”郭寻顺着陆承川想要的方向去问。陆承川目光切切地看着郭寻，说：“我准备邀请他去看我的比赛。”

“什么比赛？”

“摩托车比赛，七天后，就在平市的T港赛道。”

这回郭寻是真的感到惊讶了：“你还是个赛车手？”

陆承川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想亲我？”

“......没有。”

陆承川眼里的小星星灭了一半，他掀了掀嘴角，“好吧，其实我也不是什么职业选手，这只是我的兴趣而已。”

“陆董支持你培养这个兴趣吗？”

“他说只要我能保证我的安全就好。”

事实证明陆兴邦不仅是个成功的商人，更是个优秀而又称职的父亲，这跟郭寻之前接触过的其他名门家主不同，也难怪能教育出陆承川这样特别又真诚的孩子。

“挺好的，我相信有陆董在，你一定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你呢？你会在吗？”

郭寻给不出肯定的答案，但又怕又一次看见陆承川失望的表情。于是他别过眼去，难得生硬地将话题移到前一个问题上：“......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下午不用打高尔夫，你还不开心。”

郭寻回避问题的行为让陆承川静默了两秒，黑色的眼瞳看着郭寻线条温润的侧颜，说：“因为我爸爸说，徐明也走了。”

“？”郭寻回过头来：“陆董知道徐明去哪儿了吗？”

陆承川托腮摇头：“没有说，不过我想，他大概放了你的鸽子。”

“......”郭寻拿出手机试探性地拨通徐明的电话，对方果然已经将郭寻的电话屏蔽了。郭寻又将电话拨给助理：“给徐明的秘书打个电话，问问他们还谈不谈。”

助理答应得迅速，也很快回拨过来：“郭总，对方说已经对接到了其他合作伙伴，暂时不考虑跟我们合作的事情了。”

郭寻握着手机的手用了些力，心里的郁气很快被他压下去，他轻呼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了，把回去的机票定了吧，明天......”

计划说到一半，郭寻的余光瞥见了对面直直看向自己的陆承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郭寻改口：“定后天早上的，明天你们可以在平市逛逛。”

助理在那边有些踌躇：“郭总，我们真的就这么回去了？要不要再看看......”

“不用了，按我说的做就好。”郭寻知道助理的顾虑，无论徐明临阵装死出于什么原因，他这么一干，坏了郭寻的计划不说，还耽误了郭寻的时间。

能借徐明打开平市的业务最好，成不了事，郭寻也不能一头扎进这变数难以预料的计划里出不来。

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郭寻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无往不利的商业天才，现在的心情也只是有些郁闷而已。

跟助理交代完，郭寻放下手机看向陆承川：“你说得对，我被放鸽子了。”

陆承川的眼眸有些幽深：“你不难过吗？他昨晚给你灌那么多酒，今天为了折腾你，这么早就让你来球场，还一直往你身边送人。”

郭寻摇头苦笑：“做生意嘛，起起伏伏都是正常的事。”

“可我替你难过。”

“......”郭寻脸上挂着的笑容变了个味道：“谢谢你，承川。”

“我不想你受这种委屈，跟我爸合作吧，我晚点回去就跟我爸爸说。你需要什么，我让我爸爸给你什么。”

类似的话昨晚陆承川也说过，当时的郭寻自信到近乎自负，所以他选择了拒绝。而现在，面对陆兴国际这个明显比徐明更加有实力有诱惑力的橄榄枝，郭寻实在没有不心动的理由。

“承川。”郭寻跟陆承川对视，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叫陆承川的名字。

陆承川将郭寻的犹豫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你放心，我心甘情愿的，不会用这个来要求你亲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陆承川面露不解。

“我方便问问，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看上去很好亲。”

郭寻失笑，跟陆承川见面后，笑容似乎就没从他的脸上下去过。“好吧，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我接受这个解释。”

“所以两件事你都可以考虑一下。”

郭寻沉吟片刻，却又一次给了陆承川拒绝的回答：“还是算了吧，比起不劳而获，我更习惯凭自己来换成就感。”

“你总是拒绝我。”得到答案的陆承川肩膀都垮了下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好像没有一件事答应过我。”

“谁说的？我不是答应了你，明晚跟你一起吃饭吗？”

陆承川心里拿定了主意，也不再跟郭寻纠结工作上的烦恼：“好吧，那明天晚餐你还想吃鱼吗？”

“可以，怎么？你还想吃？”

陆承川点头如捣蒜：“如果你还愿意亲手为我剔鱼刺的话。”

“没问题。”郭寻答应得爽快，应完了又补充：“你看，我现在可没有拒绝你。”

陆承川甜甜一笑。

离开餐厅后，陆承川将郭寻送到了之前的酒店里。在郭寻下车前，陆承川问：“要不要去我家作客？我爸爸很欣赏你。”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登门拜访陆董吧，现在我得去跟我的团队商量一下后面的事。”

“好吧——”陆承川的尾音拉得很长，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失落，听得郭寻都想伸手摸摸陆承川的头了。

但郭寻也只是想想。他从车里下来，关上车门后对着车窗里的陆承川说：“明天见，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

“要不要来个告别吻？”

“谢谢，但是不用了。”郭寻笑着拒绝，转身朝着酒店里走去，路上还冲着陆承川的车摆了摆手，头也不回。

陆承川坐在车里静静地注视着郭寻的背影，直到男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郭寻......”空无一人的车里，陆承川将这个名字放在舌尖上反复品了又品，眼里闪烁着兴奋又灼热的光芒——他的，郭寻会是他的。

很久之后，陆承川重新发动车子，回了陆家。

陆兴邦坐在客厅沙发里自己跟自己下棋，看见陆承川回来后冲陆承川招手：“儿子，回来了？”

陆承川坐到陆兴邦的对面，低头瞥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白棋快要赢了。”

陆兴邦笑了两声：“你妈喜欢用白棋，我要是让她输了，她会哭鼻子来骗我的。”

陆承川没说话，拿着白棋跟陆兴邦下起剩下的棋局来。

下了没几步，陆兴邦想起了早上的事：“跟郭寻去吃了什么？”

“鱼，他说味道很好，吃得很开心。”陆承川说到郭寻时，话里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陆兴邦抬头看陆承川一眼：“你好像很喜欢这个燕市来的人。”

“您不是希望我变得圆滑一点吗？我觉得我跟着郭寻，确实能学到不少。”

“嗯，他的确是个情商很高的商人。但你是我的儿子，你的起点比他这种白手起家的生意人高得多，没必要委屈自己，跟着他学那些左右逢源的处世之道。”

“我不觉得委屈，我觉得很有趣。”陆承川说着，将陆兴邦最后一步生路堵绝：“不过徐明放了他的鸽子，他准备回燕市了。”

“徐明这人本来也不是什么靠谱的合作对象，趁早被放鸽子，对郭寻来说也是好事。”陆兴邦中肯地说，陆承川赞同地点头，“我想请您帮他一把。”

陆兴邦放下手里的黑棋，坐直身体：“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像爸爸喜欢妈妈，没有原因。”

“是郭寻托你来当说客吗？”陆兴邦做出猜测。

“不是，我刚才说我可以帮他，他拒绝了。但今天吃饭的时候，他亲手为我剔了所有鱼刺，我吃得很满足很放心，所以我想让爸帮帮他。”

“你自己觉得这个理由足够说服人吗？”

陆承川毫不心虚地跟陆兴邦对视，眼神直接又认真：“为什么不够？您教过我滴水之恩泉涌相报的。”

父子俩之间的氛围安静了几秒，最后是陆兴邦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安静：“好！之后我会让人留意，平市如果有合适的项目，我会提一下他。”

“谢谢爸。”陆承川主动将棋子收进棋盒里，一边整理一边提议：“您想我妈妈的话，过几天我们去看看她？”

“可以，你最好能在下周的比赛上拿个奖，到时候带着奖杯一起去，你妈妈会很开心。”

“不对，她如果知道您居然鼓励我培养这种高危爱好，她一定会很生气。”

“臭小子，这就把你亲爹卖了？”

父子俩坐在一起说笑，氛围正好的时候，陆家的管家拿着一封请帖来到了客厅里：“老爷，少爷，刚刚收到一封燕市贺家贺老太爷发来的结婚请帖。”

......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