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砚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书中明明讲的是,在这里,听雪仙尊度化了张夫人的怨念,陆离随意捡到了一把灵器宝剑。
怎么……看这故事走向,仿佛根本不是这样。
受人之托?受谁所托?
见谅?我为何要见谅?
若按照张夫人的说法,自己本应是对她有恩,可是她又不得不做出对自己不利之事?
白冰砚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故事发展,怎会不同……想到这里,握住陆离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师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扯断了白冰砚的思绪。
“嗯?”白冰砚一愣,立刻明白,有些讪讪地抽回手,道:“无事。”
他没有看到,陆离在黑暗中不自觉地扯动了嘴角,随即又拉起了白冰砚的手:“师尊莫怪,摔倒就不好了。”
白冰砚:“……”
怎么说得这么暧昧……
忽然想起了什么,白冰砚对着空气朗声问道:“张夫人,孟惊鸿小公子可在?”
只听黑暗中的一声不屑的“哼”过后,张夫人咬牙切齿地冷笑:“他与那贱人的狗崽子,还奢望我能有多客气?”
想这张夫人出嫁以前应当也是名门闺秀,被孟迟留伤害至深,白冰砚心中一阵不忍,可是想到那孟惊鸿毕竟还是个孩子,上一辈的恩怨怎能延续给下一代?
于是他又道:“无论孟家主伤你如何,总归和孟小公子无关,张夫人还是莫要迁怒于一个无辜的孩子。”
闻言,张夫人哈哈大笑,几近疯狂,却有一种莫名的悲凉:“孟惊鸿无辜,那我的孩子就平白遭人杀害吗?为了高位厚禄,他就能用自己儿子的鲜血铺成的路一步一步爬上去吗?”
“为了讨那贱人的欢喜,把自己的糟糠之妻一箭穿心,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场摔死,何来无辜一说?父债子偿,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白冰砚一时语塞,他委实不知该如何劝说这个被伤透了心的女子。
本盼望着琴瑟和鸣,却等来了一箭穿心,怎么劝,如何劝?
“张夫人。”陆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将孟惊鸿伤害,你和那孟迟留又有何区别?”
他顿了顿,又一字一句说道:“你就成为了,你平生最痛恨的人。”
陆离这一句,切中肯綮,堵得张夫人再也说不出口。
白冰砚暗中猜想,这洞中出现火光便有羽箭刺出,定是用了追火符一类的术法,张夫人常年居于此地,她不至于和自己过不去,如此看来,应该只有一种可能——
她应当是个双目失明的人。
趁她呆住之际,轻声对陆离道:“一会儿我托起火光吸引羽箭,你趁机制住她。张夫人眼睛生前应当受了伤,没有光,自然是她占上风。恐于你我不利。”
陆离道:“那师尊……你怎么办?”
白冰砚冷笑,道:“你莫不是担心我应付不了区区羽箭?”
陆离故作恭敬道:“不敢——我师尊是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玄华子,是人人景仰的听雪仙尊。”
白冰砚:“……”
二人言语之间,张夫人早已回过神来,狂笑一声:“那又如何,只要能为我死去的儿子报仇,我便是化成厉鬼,不得轮回也心甘情愿。哈哈哈!”
“就是现在!”白冰砚暴喝一声,集中灵力于手掌托起一团火焰,霎时照亮整个山洞。
看到远处树藤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陆离趁她惊愕之际,抄起树藤朝灌入灵力,飞上前去,迅速绑住。
“还厉鬼呢,就这点能力?”陆离嗤笑,他确实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容易,连忙向白冰砚那边望去,示意自己圆满完成任务。
不愧是顶着听雪仙尊的身体,三下五除二便将几支羽箭齐齐斩断,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白冰砚对自己的这具身体头一次产生了十分满意的心情。
在陆离望向自己的时候,白冰砚也不约而同地朝陆离望去,脸色瞬间大变,手中的不归还未收起便用力掷出:“小心!”
陆离还未来得及回头,只听身后一声惨叫,那所谓的“张夫人”瞬间化成一缕青烟,白冰砚迅速飞到陆离身边将他拉过,收起不归,冷冷道:“一具傀儡。”
“那真正的张夫人呢?”陆离嘻嘻笑道,忽觉手上传来一阵寒意,忙道:“师尊……师尊……疼……”
白冰砚将陆离掷于地下,把他定住,道:“是你。”
那“陆离”嘿嘿一笑,瞬间变了模样,与刚刚的傀儡无异,只是一张脸上涂脂抹粉,很是令人恶心。再看她双眼,果真浑浊不堪,明显是瞎了。
张夫人盈盈笑道:“妾身佩服,白仙师如何得知妾身非你徒儿?”
白冰砚却甚是嫌弃,他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化妆了,更别提这么浓的,于是他展开不归挡在脸前,冷冷道:“重量不对。”
随即又道:“一开始确是陆离无疑,可是自从他抓到你以后,趁我无暇顾及,你便将他掉包,表面看不出来,可我是与你近身接触,将你整个抓起,你就如此自信?”
谁知张夫人笑得更大声了:“白仙师,我本无意伤你,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我,我只能……”
话音未落,白冰砚便觉得左手手臂传来烧心的疼痛,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烂掉。
“系统,系统……”白冰砚暗暗呼唤,谁知系统君此时却仿佛死了一般,对他的呼唤置之不理。
怎么有事的时候便这么不灵?
算了,姑且相信高科技的系统一次,自己不死之身,怕什么。
可是……好疼啊啊啊啊啊啊!
白冰砚皱着眉用白袖掩上,不动声色。
“仙师可要解药?”张夫人不怀好意地盯着白冰砚。
白冰砚不语,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眼见她要冲破自己的定身咒法,白冰砚来到她身边,一把不归抵在她的脖颈处,冷冷道:“你本应是名门闺秀,为何要自甘堕落为鬼。”
张夫人被他这么一问,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仙师这句,问得不觉太蠢了吗?”
白冰砚道:“不蠢,你若回头,随时。我猜,张夫人的孩子,应当并未去世。”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张夫人脸色大变:“仙师……何出此言?”
白冰砚道:“不知张夫人可否知道,孟家有一位养子,名为孟飞,据说是孟家家主孟迟留云游途中带回的孩子,算算时间,应当正是在张夫人去世之后。
或许,当年孟迟留并未真的将孩子摔死,而是施了什么障眼法也未尝不可。而且,张夫人应当比我清楚才是。“
张夫人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却掩不住心中的惶恐,只见她抱头叫道:“阿飞,阿飞不是,不是我的孩子!啊啊啊啊啊啊!”
不归轻轻抵住,制止住了她的叫喊,白冰砚不动声色:“你费尽心机引来孟惊鸿,为的是让你的儿子孟飞掌管家主之位,当年,并不是孟迟留将你一箭穿心,而是孟小姐。
女人善妒,孟迟留自然是比谁都清楚,他无奈之下只能装模作样摔死你们的孩子,实际上不过是一个障眼法,为的还是骗过孟小姐。
之后再找个随意的理由将孟飞接回,彼时孟老家主已死,单单孟小姐又怎能挡住孟迟留?
你自觉死不瞑目,阴魂不散,以鬼之身找到孟迟留,决定除掉孟惊鸿,好让孟飞成为家主,你没有想到的是,孟迟留在最后后悔,这才向酌泉宗递交了求助信。“
张夫人凄然:“仙师果真是一如既往,半分烟火不曾沾染。”
白冰砚冷笑一声,眸子里寒光四射。在某些事情上他可以温柔以待,在某些事情上他和听雪仙尊一样,眼里揉不得沙子。
张夫人又道:“仙师,我不悔。天下哪一对父母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呢?”
“孟飞若是知道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想必也是不会答应的。”白冰砚皱眉道,孟飞这个孩子,他还是有些印象的,温润如玉,谦谦有礼,用来修饰他再好不过了。
谁知听了白冰砚这淡淡一句,张夫人却再也忍不住,抱头大叫:“不会的,不会的……阿飞他不会的!”
随即往前一靠,竟是生生把自己撞到了不归的剑刃上,鲜血霎时染红了不归雪白剑身。
白冰砚愣住了,他委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归是一品灵器,鬼若是撞上,定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只见张夫人嘴角含笑:“这样……阿飞就不知道了。”
默默收回不归,转化为山水泼墨扇,手臂上的剧痛不减,不过已停止了腐烂。
白冰砚顺着莲花的指引,向着洞的深处走去。
越往前走,寒意便深几分,白冰砚也愈发痛苦,又疼又冷。
“叮——恭喜距离完成任务又进一步。”系统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响起,白冰砚真的很想赏给它一个大大的白眼。
刚才你去哪了?
他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温文尔雅,怎地遇上了系统以后自己越来越朝着一个……逗比的方向发展?
也很可笑,在现实戴着一副笑脸的面具,在这里又要戴着一副冰块脸的面具,就只有在系统面前,才能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表露无遗。
“我会死吗?”白冰砚问系统,左臂上的疼痛阵阵传来,他真的受不了了,“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系统:“第一,您不会死;第二,契机不对。”
我信你个大头鬼!
白冰砚气呼呼的,倒是不归倒了霉,被他抓在手里扇得簌簌响,很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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