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砚看着孟惊鸿一脸惊讶的样子,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这样鲜血淋漓的确实不太合适,可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孟惊鸿是个傻孩子,见白冰砚没有回答,便又问了一遍。
“无碍。”白冰砚握紧了拳头,沉声道。
此时陆离悠悠转醒,见到自己毫发无伤,不禁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抬眼碰上白冰砚一双颜色极浅的眸子和血淋淋的衣襟,瞬间笑不出了。
“师尊……”良久的沉默以后,陆离叫得颇为勉强。
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到白冰砚冷冷道:“长安救了你。”
“那……师尊身上的伤……”陆离心中保存着一些自己说不清楚的幻想,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白冰砚抬头淡淡扫了陆离一眼,不冷不热,一字一句道:“为救长安而伤。”
萧长安一时间着实搞不懂白冰砚的心思,可是师命难违,他只得安安静静地低下头。
有些自嘲的笑笑,陆离忍住心中的失落,又恢复了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他伸手勾上萧长安的肩,戏谑道:“想不到你萧短短还是很有义气的嘛。”
萧长安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白冰砚冷峻的面容望向自己,他立刻回应道:“那是!”
“走吧。”白冰砚颇有些不耐烦的意味,身体各处的疼痛让他分分钟想倒地不起。
“孟小公子,受家父所托,接你回家。”白冰砚转移注意力,对孟惊鸿道。
“父亲啊……”孟惊鸿听到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仿佛觉得孟迟留派不派人都是无关紧要。
“哎,我只是上山的时候被一阵大风吹晕了,醒来后就在这里了,都呆了好几天了,幸亏我辟谷了,不然,早就饿死小爷我了。”说罢,他急忙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他居然,在听雪仙尊面前自称小爷?
“没有人伤你?”陆离忍不住道,这里的事情加上外界关于孟迟留的传闻,他大约能够猜出来七七八八。
那所谓的张夫人居然没有伤害孟惊鸿,却是有些让人吃惊。
“没有啊。”孟惊鸿作无奈状。
“好了,段晓深还不知道在哪里。”白冰砚看到几个孩子即将相聊甚欢,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打断他们。
确实,段晓深哪里去了呢?他刚刚想要启动追踪咒,却发现根本巡查不到段晓深的踪迹。
白冰砚愈发觉得整件事情的扑朔迷离。
陆离的佩刀,怎得还没出来?
抬眼望了一眼,陆离还是忍不住道:“师尊,你的伤……”
“无事。”白冰砚冷冷道,他怕再问下去,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陆离嘀咕: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
四人出了洞口,发现外面仍然是刚才和尸灵打斗的那片树林,原来,洞穴只不过是被草丛掩埋住才未曾发觉,确实隐秘。
一句“师尊”远远传过,白冰砚闻声望去,就只见段晓深正在远处焦急地向这边赶来。
走到近处,段晓深脸色瞬间大变:“师尊,你……怎会……”
他已经经历过多少次这种“关切”的问候了,仍是学着听雪仙尊的语气,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没事”。
“师姐,他们可有为难你?”陆离在一旁问道。
听闻此言,段晓深有些脸红道:“没有,我……我就是睡了一觉。”
看着段晓深结结巴巴的样子,白冰砚明白,这件事绝对不是正常地“睡了一觉”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段晓深不愿多言,做师傅的自然不能多问,眼看天又要黑了,白冰砚道:“御剑,回孟家。”
一路上不归飞得很稳,即便白冰砚操控得不是很得当,也没准是因为陆离和萧长安一起的原因,白冰砚心道。
不归,难不成是不喜欢除了听雪仙尊以外的人触碰吗?
白冰砚暗暗思忖。
一路上,陆离一直和萧长安斗嘴,却时不时朝着白冰砚这边望来,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情绪。
到了孟家以后,孟迟留一见到白冰砚,又要开启那亲切的问候,却被白冰砚挥挥手打断:“孟家主,关于泰休峰里的邪祟,我们也已经查清楚了,想必您也应该知晓。”
孟迟留一脸惊愕:“仙师这话说的,我……我怎么会知道泰休峰里的邪祟,我一直……一直都想去来着,可是实在是敌不过,这不才请了仙师你……”
话未说完,就被白冰砚冷冷打断:“孟家主,你莫不是真的以为酌泉宗都如孟家一般无用?”
一句话噎得孟迟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白冰砚却是半分情面都不肯留:“孟家所托,我们已经完成,孟小公子我们也已经替你寻回。至于孟家主的家事,我们不便过多插手。家主好自为之。”
孟惊鸿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啊,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孟迟留脸上汗涔涔,他对孟惊鸿道:“你没事就好,小孩子别多问。”
“哦。”孟惊鸿气鼓鼓的,“我去找我娘去。”
看着孟惊鸿渐渐走远,孟迟留脸上汗水不减:“仙师……”
“既然受人之托已经完成,我们师徒便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孟宗主放心,你若不再如此,我便不会多管闲事,只是你若不改,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宗主自重。”
白冰砚一直冷眼旁观孟迟留的自导自演,无怪听雪仙尊讨厌。
这样的人,实在是放在任何地方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仙师!仙师!哎……”孟迟留的呼喊越来越远。
“师尊,我们为何不在孟家留宿?”萧长安听着孟迟留的呼唤,脸上也是一片厌恶,但他还是忍不住问白冰砚,他觉得,厌恶和留宿,完全就是两回事。
白冰砚看着萧长安的疑惑,叹了一口气,道:“恶心。”
此时,他的神智已有些不清,应该是后背的伤在作祟。
他确实应该好好休息,可是若是让面对孟迟留再多呆上一秒,那都能够把他恶心得够呛。
“那为什么不把孟迟留的事情告知仙门百家呢?”陆离本来一直在沉默,此时却好像故意要找些话来打破尴尬,说完之后,他便立马往嘴里塞了一颗狗尾巴草,装作无所事事。
他心里已经笃定白冰砚是厌恶自己的,也没怎么指望白冰砚回答。
白冰砚呢?他要怎么回答?
他知道,如果把孟家的丑事告知了仙门百家,那孟迟留定然是不能再做家主了,他不能做,孟飞和孟惊鸿,根本不用人选,一个在外界以养子的身份生存之人,又怎么能够和孟家正儿八经的公子相比?
可是孟惊鸿那个孩子,他的心思根本不会在家主之位,如此一来,孟家可以说是完全葬送在了自己手里。
换句话说,将孟迟留之事告知仙门百家,也并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顶多是把孟迟留一个小小的,无关紧要的下阶修士革职查办,但是却毁了一整个孟家,牵连许多无辜之人。
何况,既然孟迟留肯在最后反悔,相比他也应当不会再做出有悖人伦之事。
白冰砚现在没有力气再去向陆离解释这一系列的事,只能不冷不热地道:“不愿。”
“哦。”陆离也不再多问,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再问下去。
就这样,几人循着街道上的灯光来到一家客栈,谁知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虬髯大汉正拽着一个读书人道:“你怎的能说我的刀不好,你看,你看啊。卖你二两银子真是便宜你了!”
那读书人连忙摆手,道:“大哥,莫说二两银子,便是一文钱我也没有啊。我也没有说您的刀不好啊。您看天都这么晚了,何不把我放走,我都在这里陪您坐了一天了。”
店小二在一旁打着哈欠,默默地算着一天的账,也不过来劝架,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谁知打哈欠的瞬间,眼前便多了一个白衣带血的仙者,后者冷冰冰的眼神刺得他浑身不舒服,吓得连忙直起身来,勉强陪笑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嗯,四间。”白冰砚淡淡道。
谁知那大汉听到白冰砚的话后,立刻丢下那书生跑过来:“仙师可是要买刀?”
白冰砚看了一眼,道:“不买,我用剑。”
那大汉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店小二从柜台后走出来推开:“走走走。莫要妨碍我做生意。”
谁知那大汉却大嚷大叫起来:“仙师你就买吧,我家祖传的刀,只要二两银子,我娘还等着我回家治病呢!”
闻言,白冰砚抬头,这时那店小二已经不耐烦了,对白冰砚道:“仙师莫要听他瞎说,他每日都在这里忽悠我们好几个客人,只是念在他脑子不太好使,我们掌柜的便没有赶他走罢了。”
白冰砚扫了一眼那大汉手里的刀,刀身漆黑,刀柄处镶嵌着一颗血红的宝石,处处透着一股邪气。
绝对是一把上品灵器!
这柄刀……
此时陆离走过来,看到店小二正在打发那大汉,便懒洋洋道:“不就是二两银子么,我给就是了——呶,把刀给我吧。”
大汉欣喜若狂,道谢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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