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真君道君下凡来

　　陆压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从山上又找到了一只还没有成精的山鸡，然后又亲自下厨，将这只山鸡做熟。还有其他的一桌子菜都端上了饭桌，这才摊开了一扇还未描画任何图案的空白扇子。拿出了一支狼毫，心情甚好的画了一幅丹青山水画，仔细看便能看的出，上面画的正是昆仑盛景图。

　　陆压将那扇子放在了一边等着上面的墨迹变干，面带笑意的等着莫渊回来。那扇子上的墨迹一干，里面的昆仑之景竟然仿若实景。微风吹过，画上的树梢竟然随着风的轨迹摇动了起来。河水似乎泛起了涟漪。

　　莫渊从院门外走了进来，陆压看见了他手中卷握着一本书。从指缝之间能看的出半个“女”字。

　　莫渊看见这一桌子的菜，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坐在了陆压的对面，并不避讳的将手中的正面朝上放在了桌子上。书的封面上印着三个宋体的不大不小的字：女娲传。

　　他拿起了陆压已经准备好的筷子，一边拿起手中筷子笑着道：“今日的鸡是谁拔的毛取的内脏？”

　　“自然是我了。”陆压的目光不可察觉的在莫渊拿回来的那本书的封面上停留了一下。

　　“是吗？怕不是陆压道君在山上收留了有仙缘的精怪吧？”莫渊笑道。

　　“我收留的没有什么精怪，也就是那位被凡人称为神祖的大神而已。怎么样？神祖，我今日做的饭还合您的胃口吧？”陆压道。

　　莫渊将那盘色泽诱人的鸡肉抄了一块送进了口中，十分中肯点头评价：“咸淡适中，肉质松软，十分可口。就是，辣椒放的有点少了。”

　　陆压大笑了起来，接着抬起了一边的眉毛：“莫渊，你真的变了很多，你以前从不吃辣。”

　　“是吗？”莫渊笑了笑没有说话，又夹起了一块鸡肉，轻飘飘的开口道：“近日我也许要下凡一趟。”

　　莫渊记得自己以前也经常下凡，但陆压每次几乎都不跟他一起去。陆压从不管人间的事情。因此每次下界都是莫渊一人。这次他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一个人去，但是最近陆压一直在他身边，不仅是他去天界，还有之前去去湄海。他突然觉得陆压有可能会跟他一起去。他很怀疑是因为自己做言惑的那一世陆压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他。然后，习惯了？

　　陆压没有说要不要与他一起，只问：“为何下凡？”目光再次扫过了那本书。

　　“文元处的史籍资料大都是天界的。关于凡间之事极少。”莫渊在放在旁边的那本书上伸出手指点了点，“关于女娲之事，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这本书上也有记载。”

　　“嗯。”陆压回应了一句，等着莫渊继续说。

　　“我想，若是凡间有个国家曾经一夜之间被灭国，神史若是没有记载，凡间的史书必然有记载。从那尸山的高度来看，那个国家不小，甚至还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国家。其他周围的国家不会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记载。”莫渊道。

　　而且这些尸体为什么都堆在湄海底部，湄海并不是人迹罕至之地，不久之前那里还生活着许多靠海而生的渔民，很容易被人发现。莫渊突然动作一滞，抬眸对陆压道：“那条蛟龙，还有那些海妖，是为了防止有人发现海底的尸山！有那蛟龙在，即便湄海阴气冲天，天界也只当是那林默娘的劫数，并不会有所怀疑，毕竟人仙飞升的劫数有不少都是拯救苍生来积攒功德的。”

　　“你难道要将人间所有国家的国史都查一遍吗？人间沧海桑田变幻多次，也许你找的那个国家早已被历史的长河淹没的渣都不剩了。”陆压道。

　　“我知道，我只是直觉觉得，应该下一次凡。而且一定会有所收获。”莫渊道。

　　陆压将盘中的鸡肉夹了一块放在了莫渊的碗里，“我也只是直觉觉得，你应该把我做的这些东西饭菜全都吃干净。然后和我一起去凡间。”

　　听见这句话，莫渊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将陆压方才夹进自己碗中的鸡肉夹了起来放进了嘴里。

　　三日之后，人间，东方。

　　此时刚过人间的上元佳节，人间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于是莫渊的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白色披风。莫渊的皮肤很白，甚至白的有些病态，若是在凡间，莫渊的身形一看就是个禁不住风吹的贵公子。关于这样俊美非常又天生体弱的公子，凡间不知有多少话本能就着这个编出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莫渊抬眸向远处眺望，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路。

　　他低声叹了口气，方才下凡之时，不知怎么的，灵脉之中的灵力忽然静如死水，他在天上破为狼狈的打了好几个转，然后跟原本一起下凡的陆压分开了。现在他既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地，亦不知陆压究竟身在何处。

　　他环顾自周，只见周围尽是荒地，树林。面前只有一条路，他只好沿着那路继续往前走。陆压的法力没有失灵，想必应该会来找他。他只需要干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往前走了一阵，远远地就能看见有一座茶棚安安稳稳的坐落在前方不远处的岔路边，天气较为寒冷，那茶棚的店主尽可能的用草席围了一个能遮挡风霜的地方，三面都用草席围了起来，头顶用茅草草草搭建了一个屋顶。虽然十分简陋。但对于冒着风霜赶了一天路的旅客来说是，绝对是一个能暂时歇歇脚躲避严寒回回暖的好地方。

　　茶棚用来加热茶水的土炉子是这寒天雪地里的唯一温暖来源，烧的滚滚的热水发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一团白雾。隔着远远的都能看见。

　　莫渊心中一喜，有人的话就可以问一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了。顺便在那茶棚歇歇脚，取取暖。说不定这个时候陆压就找到他了。想到这里，于是他加紧两步走上前去。

　　茶棚的伙计刚送走了一队路过的客商，正收拾桌子，察觉到有人来了，立刻回过头来迎接，见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衣公子，那伙计立刻热情道：“公子，赶路怕是辛苦了，来我们这小店歇歇脚，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也可以。”

　　莫渊礼貌性的向那小二抿嘴一笑，找个桌子坐了下来，“劳烦小二哥，来壶热茶吧？”

　　“好嘞！公子稍等。”小二将手中的抹布往肩膀上一甩道。

　　莫渊将手中的扇子放在了桌上。临走之前，陆压将之前画好的昆仑盛景图的扇子送给了莫渊，说是防身。他惯常用剑，但如今他也召不出寒光。但他能感觉到，陆压给他的这柄扇子定然有不凡之处。

　　闲来无事，他摊开了手中的扇面，观看画面上的昆仑盛景图。上面画的是昆仑仙山的一角。昆仑之上有一条贯穿大半个山体的大河，叫烨罗。是陆压取的。这画上的，就是这条河。还有若隐若现的普若阁。

　　一盘花生被放在了桌上，一回头，那小二笑道：“这盘花生米是送给公子的。”

　　莫渊受宠若惊，连忙道谢。那小二却道：“不过是一盘花生米，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旁烧水的老大爷也点头附和。

　　莫渊心里莫名的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他原本以为他见过了世间百态，心念早不会被触动了，却没有想到最近总是频繁的生出与凡人一般的情愫。对陆压是，对面前的这两个初次见面却毫无因由便对他表示出善意的凡人也是。

　　他合上了那把扇子，收起了思绪，向那小二打听道：“小二哥，我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

　　那小二拿起一旁桌上的茶杯边擦边回想道：“再往前走，就是韩城了，看公子来的方向，应该是来自清风镇吧？”

　　莫渊默默记下了这两个名字，点头道：“是。”

　　“看公子的打扮，应该也是读书人。公子怕也是要去韩城赶考吧？怎么不带个随从一起走？这条路也不近。现在天又寒，并不好走。”那小二跟他闲聊着扯家常。

　　“是啊，我从小体弱，父母不愿让我出远门，但我一心想考取个功名好衣锦还乡。本来是有个随从的，只不过之前下了一场雪，我与他走散了。”莫渊想象着要是陆压知道自己变成了他的随从会是什么表情。应该会挑着眉，叫他公子。想到这，莫渊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那公子一个人可要当心些。这段时间这里并不太平。夜间还是不要赶路了，趁早找个客栈歇下较好。”小二看见远处来了一个背着笼箱的年轻男子，便站起来准备去迎客了。

　　见到这个人，莫渊才意识到了其实自己还算是比较强壮的了。那年轻男子背着笼箱，两只手蜷缩在袖子里面，浑身哆哆嗦嗦的抖成一团。身上的衣衫并不薄，因此显得整个人有些笨重。围绕着眼睛的两圈黑色简直就像是天生长出来的一样。眼里的疲惫抬眼可见。而且骨瘦如柴，背后笼箱对普通的年轻男子来说几乎可以视若无物，在他身上却仿佛背了一座山。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