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苗含着泪,望着她的丈夫,还有旁边的婆婆。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笑着,眼里却含着泪,她笑着,笑声里却装满了苦涩。
“我十七岁便嫁到李家,我对你百依百顺,你呢,一天到晚不着家,天天去外面喝酒赌钱,我孝顺婆婆,但不管我怎么做,婆婆总说我蠢。这些年,我为这个家付出的,还少了吗?啊!”
阿苗尖叫起来。
她的泪,布满脸庞。
她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我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回到家后,我还得伺候你们,我还得织布,我还要做女工,为了还你欠下的钱,我还得去洗衣服,做短工,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阿苗苦笑着:“我苦一点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连我的女儿,你们都不放过!”
一提起女儿,阿苗就心疼,疼得她弯下了腰。
她的女儿生病了,她问婆婆要钱去看病,婆婆却说:“生了一个女儿,还想要钱,要个屁!病死最好。”
明明,明明那些钱是她辛苦赚来的,她只是想拿出一点,来治她女儿的病。
她没有办法了,买掉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嫁妆,本想拿着这些钱给女儿治病。
却被丈夫抢走,那个男人要拿着她女儿的救命钱去赌。
她哭着,跪着,求着,求他不要这么做,女儿也是他的骨肉啊。
她的女儿就这么死了,她才半个月大,连名字都来不及起,就这么没了。
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难过,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受苦。
“是娘亲没有本事,护不住你。”
温辰阳他们到李家的时候,李家已经鸡飞狗跳。
阿苗拿着菜刀,红肿着一双眼,指着李家母子。
“这休书,你们签还是不签!”
温潮生看着阿苗拿着刀,担心道:“有事好好说,别……”
温辰阳拦着他,“人家的家事,外人不要多嘴。”
温辰阳担心:“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
温辰阳指了指李家的屋顶,一只白色的狐狸趴在上面。
它眯着眼睛看着李家的闹剧。
温潮生还是不放心,但是也没说什么。
韩霜月抱着小黑,静静地看着,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管他的事,他不会付出一丝关注。
“走吧,人都回来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温潮生站在门口,不愿走,他想进去帮帮她。
温辰阳可没给他这个机会,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拖走了。
“那是别人的事,你能帮她一时,你能帮她一世吗?她的路,让她自己去走。”
是啊,归念都只是看着,没有做多余的事。
温辰阳带着两个徒弟,告别了镇长,御剑往水云十二宗飞去。
温潮生一直闷着,不说话。
温辰阳心里不是滋味,又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阿苗也不过二十出头,若是在他的那个世界中,阿苗也许刚刚毕业,也许在打拼事业,也许在追寻梦想。
系统:“宿主不要难过。”
温辰阳嘴硬:“难过,我有吗?”
系统笑道:“宿主,你在我这里,任何没有隐私,所以,你对我说谎也没用。”
温辰阳:淦!
韩霜月的伤腿疼得厉害,根本无暇去关心别人。
从李家出来的阿苗,披头散发,衣物上沾染了不少尘土,脸颊上还有些许红痕。
她经历了一场恶战,获得了新生。
她手里拿着那张休书,一路向西。
屋顶上的归念,跳下来,变回人形,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阿苗微微侧头,但她没有回头去看他。
她笑了。
她继续走着。
从清平镇往西走,有一座山,名染翠。
山上有一座尼姑庵。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庵前,跪倒在门前。
庵中传来诵经、敲打木鱼的声音,庵中有一颗千年的银杏树。
现已入秋,片片金黄的叶子飘散在地。
冰冷的刀片划过她的头皮,一头秀发掉落在地上。
从此,世上再无阿苗,也没有李家媳妇。
只是,染翠山上的静水寺多了一位虔诚的教徒。
归念站在染翠山脚下,他一个妖,不敢上山,怕惊扰了佛祖。
站了许久,他跪下,往山上行了跪拜礼。
这一跪,谢您的救命之恩。
这一拜,是无能为力的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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