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阿絮,对不起,又要留你一人活在这世上了。”
“阿絮,此生身负重疾,先走一步。下一世争取拥有健康的体魄,能延绵长寿,多陪你些时日。”
“阿絮,父母养育之恩难以无视,你在山上等我,待我尽孝后回来。”
“阿絮,此生为帝王世家,待我托付江山,再来与你厮守。”
“阿絮,我每世来了又走,你可曾怨我?”
“阿絮,若有一日,我喝了那孟婆汤,你会下山来寻我吗?”
“阿絮,皇兄要我下山小聚,我去去就回。”
“老温,你不要去。”周子舒大喊着,从梦中惊醒。
这个千年来,无数次在梦中重演的离别,要是真的梦,就好了。
回首惊觉,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当年在武库,温客行以命换命,为周子舒赢得了天人合一的机会,自此,世上再无温客行。
周子舒却因自己的身体里有老温的生命而无法自我了断,只能在长明山上,孤翼只影,修行度日。
“阿絮,我回来了。”
不知人间已过多少春秋,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周子舒远远的看着俊美的男子同手同脚的向自己笨拙的跑来,张开双臂扑向他。
温客行在奈何桥边,拒绝了孟婆汤,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转世之路。
刚一成年,就背起行囊,来长明山寻周子舒。
之后,温客行每一世,都会拼尽全力来山上找周子舒。
周子舒就这样,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离别,每次都是钻心之痛。
人有七情,诚不我欺。
温客行轮回的每一世里,除了周子舒,还有其他如蛛网般盘踞的牵绊,要清理这些,很难。
温客行下山处理这些牵绊时,微微紧缩的眉头,像把锁一样,挂在周子舒的心里。
或许他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完整人生,周子舒这样想着,轻松的,无所顾忌的自由人生,而不是被自己困在这冰冷的山上。
想的多了,就会在不经意间说出来。
那一世,温客行身为当朝太子,他放弃了皇位,把皇权交付给哥哥,便匆忙上山去找周子舒。
那一晚,他收到皇兄的来信,说母亲病危,让他下山回去。
他在篝火旁皱眉。闪烁的火光,在周子舒的眼睛里无限放大,同步放大的,还有对面那双紧锁的眉目。
“老温,你有没有想过,去过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话语从周子舒的唇齿间溜出,带着些许寒意。
“什么意思?”对面的人有些疑惑。
“或许你下一世,可以喝了孟婆汤,忘掉这些前尘牵挂,自由快乐的,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周子舒一字一句,盯着温客行的眼睛,温温柔柔的说了出来。“不必一直陪我待在这无聊的山上,还要忍受时常为山下人的牵挂之苦。”
对面的人沉默许久才开口,“阿絮,你是在怨我经常离开你吗?”
周子舒摇头。“在你每一世的人生里,我都不应该是你的全部,上天给你轮回的生命,就是希望你去体会不同的人生,终日在山中陪着我,对你不公平。”
“阿絮,无论哪一世,你就是我世界的全部。”温客行有些急。
“喝了孟婆汤,就可以不是了,老温,你想生生世世都陪着我,我想你生生世世都过的逍遥快活。”
“阿絮,不在你身边,我真的会快乐的吗?”温客行有些生气,起身进了小屋。
“老温,我不知道。”周子舒望着温客行的背影,轻声说道,很快,便被寒风吹散了。
两人同床而眠,一夜无声。
第二日,温客行准备下山去见皇兄。“阿絮,我去去就回。”这是温客行对他的说的最后一句话。
温客行一去不回,周子舒下山去找他的时候,只听到他企图造反,被当朝皇帝赐死的消息。
一定不是真的,背负着这个信念,周子舒去皇宫找他。此时,绝顶的轻功飞起来竟然踉踉跄跄,毫无章法。
皇宫之大,大到他根本找不到老温。
最后,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把老温一直带在身上的扇子。
皇太后楼氏把扇子交给他,她并没有病危,一切都是当朝皇上诱他下山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让曾经的太子消失,永绝后患。作为一介女流之辈,楼氏对这次捕杀毫无办法。温客行死前,将扇子交予她,说一定会有一个姓周的高人来找他,届时,把扇子完好无损的拿给他。
再深厚的内力也止不住颤抖,打开扇子,熟悉的字迹引入眼帘。
“阿絮,若有一日,我喝了那孟婆汤,你会下山来寻我吗?”
他最终还是把老温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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