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从宫隽见面会回来之后,莫名其妙的发了几天高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心里想着,自己终于要死了吗?
奈何桥边,自己会喝那碗孟婆汤吗?
现实并没有如他所愿,毕竟他是周子舒。躺了一周后,身体已回复如初。
又休息了一周,周子舒接到了剧组武术指导的工作。像往常一样,他要了剧本和拍摄地址,便收拾行李出了门。
又是横店。
他不喜欢这里。过于潮湿,又过于像自己和老温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开机仪式他没有去,待在酒店里看剧本,在脑海中设计武术动作。晚上和导演碰面大概讲了下自己的思路,导演表示非常满意。第二天就在酒店的会议厅先对主演进行下初步的动作训练。
周子舒来的时候,会议厅里人不多,有个姑娘匆忙跑到自己面前,“原来你是武术指导啊。”十八线艺人工作室的小助理。“既然长的好,又有才,为什么不当明星,赚的比武术指导多太多了”,小姑娘弯起圆圆的眼睛咯咯的笑。
“我不缺钱。”
周子舒抬头,目光却撞进了另一片深海。
不知何时,被人群簇拥着的宫隽走了进来,被导演、编剧和其他演员团团围住,可偏偏他高出周围人一头来,在会场内四处巡视自己小助理的眼睛,兜兜转转,最终在周子舒身上停了下来。
一双被上帝吻过的眼睛。
宫隽盯着周子舒,穿过来往的人群,躲过嘈杂的声音。
那双眼睛,分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许久,宫隽发现那人也在看自己,那人明亮的眼底弥漫出雾气,有种海啸来临前的宁静,却卷着来势汹汹的悲伤。
周子舒看着,看着自己的宫隽,千年前的点滴在脑海中飞速跳跃,太快了以致于自己有点眩晕。为了控制自己情绪而用力过猛的身体的每个器官,好像只有眼睛是体内叫嚣情绪的出口。于是,雾气顺着眼底漫了出来。
老温,一眼千年,别来无恙。
对视仿佛有种力量,把时光凝结,把嘈杂消除。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在一瞬间。小姑娘顺着周子舒的眼睛望过去,“宫老板你什么时候来啦”,然后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飞到宫隽身边。
宫隽晃过神来,收回留恋的目光。“鸽子,那人是谁呀?刚刚站在你旁边的那位?你们认识?”好像一下子问了太多问题。
“那位先生啊,他是这个剧组的武术指导,不太认识,只是上次在你的见面会上见过他,想问问他要不要做艺人呢?”鸽子一遍收拾东西,一遍快速回复。
“你怎么要转行去做星探了?”宫隽说话间又抬眼,朝周子舒的方向看过去。
“还不是一心为了老板的事业,我看他生的好看,当演员会火的”。鸽子抬头,真诚的说道。
周子舒手里握着细长的道具剑,背过身去,舒缓自己刚刚快要喷薄的情绪。
“的确好看。”宫隽望着那人略显孤独的背影,脱口感叹。
经过导演的简单介绍,周子舒开始对主演逐一进行基础动作的指导。宫隽是第一位。
“张老师好,我叫宫隽。”宫隽笑嘻嘻伸手过去,周子舒迟疑了一下,礼貌性的握住了宫隽的手。
温暖如初。
贪念滋生。
“张老师?”宫隽看对方迟迟没有松手的意思,轻轻的唤一声。周子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了宫隽的手,手里的余温渐渐散去,重回冰冷。
为了掩盖尴尬,周子舒迅速进入指导状态。
拎起手里的剑,蜿蜒划过空气,行云流水,眨眼间滑落的剑花迷了宫隽的双眼。齐耳的长发被汗水洗礼,有意无意的飘在额头前,欲盖弥彰的遮住清澈的双眼,让人想要走过去,轻柔的拨开云雾,让明月般的双眼重返人间。
他真的,好美。
当周子舒看到宫隽同手同脚的步伐时,隐隐懊恼,武功盖世的老温,为何这一世,出落成如此笨拙的模样。若是千年前的自己知道,肯定要拿来好好奚落他一番。
现在不是千年前了,老温也不再是老温了。
他时刻提醒着自己,但眼睛仍然不受控制的追逐着宫隽的身影,想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刻在自己的眼睛里,因为这一世,宫隽拥有自由的人生,并不会被自己捆绑。
多看一眼,是一眼。
两天的集中培训,与千年的时光相比,微如蝼蚁。
培训结束,导演请大家吃饭。主创坐一桌,其他人员坐一桌。周子舒自然是属于其他人员。
隔着纷乱的酒局,目光穿过人群,稳稳的落在宫隽身上。笑容满面的宫隽,在跟女演员低头交流。有些刺眼,周子舒收回目光,满桌热气腾腾的美食却不能吃,只能一口一口的喝着矿泉水。
“张老师,我来敬你一杯。”说话间,宫隽已经坐在了周子舒旁边。周子舒有些诧异,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忘记咽下去。
“张老师,我知道我的底子太差了,这两天让你费心的一直盯着我,我都紧张死了,有种高中自习课被班主任监视的既视感。”宫隽憨厚的笑了起来。
“宫老师,虽然底子差,但你很努力。”周子舒抬起眼睛笑,举起酒杯跟宫隽的手里的酒杯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酒真是好喝。
“张老师,听说我的助理邀请过你出道,被你拒绝了,为什么呀?以你的外貌和才能,肯定能红过我的。”宫隽喝完酒并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因为自由。”周子舒的眼睛里飘出漫天大雾,缥缈的语气仿佛是一个千古的老人。
他的确是个千古的老人。
“果然是张老师,你看起来,的确不属于这里。”宫隽看着周子舒的眼睛,自己到底在那里见过呢。
“哦,那宫老师觉得,我属于哪里?”周子舒勾起嘴角笑。
“大概属于这广阔天地吧。”宫隽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在说人话。
对方听完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时候身体不自觉的朝着宫隽的肩膀倾斜,时有时无的触碰着。
宫隽心里的某个地方,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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