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拎着碘伏和药膏回来的时候,网吧前台已经换成一个肥头大耳的油腻大叔。
站在网吧门口,他有些错愕。
“你好,麻烦问一下王一博去哪里了?”
“不知道。”
“他在这里打工,刚刚都还在……”
大叔抬起头来,眼神上下扫视肖战,颇为不耐:“什么打工?我这里请不起人打工,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要找人到别处找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
斯文人终归还是没好意思厚着脸皮再问一次。
从网吧退出来的前一秒,肖战用余光扫到依旧摆放在桌子底下的木棍,仿古只有这个的存在,才能证明刚才一切不是他的幻觉。
两个不认识的人到底要多有缘,才能连续两天在同一座城市遇见?
又要多不走运,才能每次都擦肩而过,杳无音信?
看着手上拎着的药膏,肖战无奈苦笑,有些挫败地搓了搓太阳穴:“算了,自己的事情都忙不清,哪有空天天多管闲事。真把自己当哥哥了?人说不定还觉得你莫名其妙呢。”
换位思考,肖战自己也不会接受一个来自陌生人的好意,尽管他知道是好意。
但是——
走到下一个路口,肖战还是没忍住,深深叹了口气:“17岁啊……应该在学校里无忧无虑的日子……要是可以再遇到就好了。”
想那么多也没用,人都已经走了。
肖战收拾心情,带着药膏返回工作室,回形长锁被打开。
在进去之前,肖战隐约感觉不太对,回头看了一眼,可惜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人,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长街。
“想什么呢?那小孩估计早就走了。”肖战自嘲一笑,摇摇头,推开门进入工作室。
这几天工作室在休整,负责出资的大老板林昊跟女朋友一起出门度假,而他不太喜欢跟客户直接接触,所以暂停接新单。
也算是给自己放一段时间的假,休息休息。
不然按照以前的繁忙程度,他根本就没有空接待远洋而来的“网友”Jackson。
“坚果,你怎么又跑到前面来了?这里很多单子,是不可以乱碰的哟,乖乖去后院,是不是不喜欢新买的猫爬架?等哥哥在帮你选一款更大的。”
肖战一边说着,一边把买来的药膏放进办公桌后头的收纳盒里,然后一手把地上的小肥猫拎起来,带着浑身暖洋洋的气息往生活区域走。
声音逐渐被两道门隔断,站在远处的人再听不见任何动静。
长街转角。
王一博背靠在墙上,微微仰起头,刘海的发尾有几根不小心扎到他的伤口上,他也好像没感觉似的。
“Hr平面设计……”
王一博手里拿着一张名片,是他在附近捡的,正好就是刚才肖战进去的地方。
“肖战,林昊,哪一个是你?”王一博把名片举起来看了看,最终又塞回卫衣兜里。
往工作室门口看了一眼,记下这个红绿配色装修的特殊门面后,王一博扭头朝长街另一个方向走去。
城中村最偏僻破旧的筒子楼里。
脚步声可以从一楼传遍每一户人家,楼道里阴测测的,光线不太好。
身穿黑色卫衣的人快速掠过,几下飞奔到三楼,最终停在贴着大红色倒“福”字的门口。
王一博敲了敲门,很快有人给他开门。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没去挣钱?”
屋子里是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女人,脸上涂妆抹粉显得有些廉价,大波浪长发披着跟干枯的稻草似的,一如她整个人浑身没有多少精气神。
“你要出门?”王一博随意问了句,侧身从薇姐左手边进入房间。
破旧到掉墙皮的屋子,简单而凌乱的家具陈设,隐隐约约的水臭味,是屋子里常年不见阳光捂出来的。
“对啊,早就约好的,你回来的正好。”
薇姐朝他伸出手:“钱呢,今天已经十号了,月初就该结的工钱怎么现在还不给我?”
王一博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塞她手里。
“就这些?”
“就这些,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大中午你睡什么觉?”薇姐不依不饶,扯着他胳膊不让他走,音量陡然提高,“赶紧把钱给我!老娘把家里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一分钱,你身上肯定还有,赶紧的!我这着急用!”
“既然你都已经找过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家里有没有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王一博始终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跟她沟通,被推搡着也面无表情站在那。
薇姐最烦他这个态度,一把把他的胳膊甩开,想也没想一个巴掌朝他扇过去:“一点钱都不能给我挣!老娘白把你养这么大!”
她手上戴着花里胡哨的戒指,廉价的戒指包边不太好,在王一博脸上划下一道血痕。
“第二次了。”
王一博没有阻止她,更没有还手,只是侧过脸阴沉沉地看着她,声音平静:“一天之内,你打了我两次,都出了血。”
“我、我打你怎么了?!”
薇姐被他看得心惊,意识到对方只是个17岁的小屁孩,而自己已经三十好几,根本用不着害怕,才又赶紧挺直腰板,虚张声势:“你是老娘生的,打你两巴掌算什么?老娘就是把你杀了也说得过去!”
“杀我?”
王一博讽刺一笑。
那笑容满是寒意,像来自地狱的修罗。
薇姐浑身渗得慌,有些心虚的搓了搓胳膊,后退着往门口走:“呸!懒得跟你废话,我走了,今天晚上不回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狠狠关上门,破旧的铁门摇摇欲坠。
而王一博始终站在原地,温热的血逐渐变得冰冷,挂在他的脸颊上,因为量不多而慢慢被风化凝固。
过了许久,他才草草扯出一张纸,将脸上半干的血随意擦去。
有时候他挺不明白,连一个陌生人都能给予自己好意,为什么他的母亲要这样对他?
脑海中闪回那个人拎着药膏的样子。
王一博莫名有些烦躁,一脚踹飞身边的矮凳。
矮凳飞到茶几上,撞落了一排东西,叮铃哐当好一阵响。
整个屋子就像他心绪一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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