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陈筱珍到了医院，去门诊挂了个号。

　　在排队过程中她不由的感觉到一阵反胃，她连忙跑到厕所，进了隔间就开始抑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约莫10分钟后，陈筱珍按下冲水键，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她走到洗手台前，捧起一捧水抹了把脸，又漱了漱口，才缓缓走出卫生间。

　　她脚步虚浮，脸色也有些发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她走到诊室门口，见里面还有好一些人，便在门外的长椅上休息。谁知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听里面的医生喊：“17号，陈筱珍！”

　　陈筱珍无奈的站起身，走了进去。

　　她在医生面前坐下，医生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长得还算和蔼。

　　“你是什么症状啊？”那个医生问。

　　“有点发烧，头疼，喉咙也痛，还有些恶心。”陈筱珍一一细数着说了出来，由于才不久刚吐过，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医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手伸过来，我把把脉。”

　　陈筱珍把手伸了过去，医生把了把脉，眉头一皱，“你这……先去抽个血吧。”

　　陈筱珍有些不理解，“抽血干嘛？”

　　医生特意压低了声音：“去检查检查是不是阳性。”

　　“阳性？我……我是得了什么病吗？”

　　“我也不敢轻易下定论，我觉得有可能是艾滋。”他的声音还是很低。

　　陈筱珍听见这两个字，脑子如同炸开了一般，一阵嗡鸣。

　　陈筱珍直到出了诊室都还是很恍惚，她走到抽血处，抽了血，一系列东西测下来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她拿出手机给林晚秀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喂，妈？我今天晚点回来，你们吃饭不用等我。”

　　“哦，行，不过你声音怎么有点哑啊？”

　　“没事，就有点感冒，在医院呢，不用担心。”

　　林晚秀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陈筱珍挂了电话便在大厅的长椅上坐着等待检查结果。

　　陈筱珍坐在那里玩了会儿手机，可心里还是很不安，见已经快7点了便出去吃了顿饭。

　　她又去逛了会儿街，散了散心。

　　回到医院时，已经快9点了。

　　检查结果应该出来了吧？护士好像说过今天晚上结果就能出来吧？她想。

　　她拿着证件去体检科问了问，不出意外，体检结果已经出来了。

　　“谢谢医生。”她道了声谢，走到一旁拿起报告单开始看。

　　“陈筱珍，女……”她轻声念着，“血清检查结果……阳性……”

　　阳性？什么意思？！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报告单上的“阳性”二字。

　　阳性……真的得了艾滋么……

　　呵，真好啊。

　　她原本就有些心神不宁，现在看到了结果，魂儿已经彻底离体了。

　　她将报告单叠成一小块揣在兜里，沉默着出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观察她行踪的张艾见她出来，便躲到了医院旁边的大树后。

　　她看着陈筱珍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眼看她就要过马路了，张艾担心她会出事，便跟在了她身后。

　　陈筱珍走到十字路口的斑马线前，见没有车辆驶过，下意识就想走过去。

　　她刚走到一半，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后好像有人，她转头看向身后，看到了站在马路边的张艾，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愕，随后又恢复平静。张艾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一紧。

　　“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心——”陈筱珍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艾打断了。还没等张艾冲过去将她拉过来，一阵晃眼的灯光就向她射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张艾的世界就剩下了一片光明。

　　强烈的灯光刺的她眼睛生疼。

　　陈筱珍的身影在强烈的灯光下渐渐淡去。

　　妈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只见在张艾冲过去的同时，一辆开着远光灯的汽车从十字路口拐角处驶过来。

　　车速很快，明显已经超速了，可司机似乎没有要刹车的打算，陈筱珍下意识朝那边看去，被汽车的远光灯晃得不觉闭上了眼。

　　“砰——”撞击声清楚的传到了张艾的耳朵里。

　　随着这撞击声的响起，张艾的心也穆的揪起。

　　一阵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泪水便润湿了眼眶。

　　她的眼睛在强光的刺激下还暂时不能视物，她只感觉到了一阵汽车带起的风从面前拂过。

　　她已经快跑到了陈筱珍的面前。就那么几米……几米啊！

　　我为什么没去抓住她？如果我抓住了她，把她拉过来，或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吧……

　　她想。

　　张艾缓缓蹲了下来，把脸埋在臂弯，无声哭泣着。

　　来吧……来辆车……从我身上碾过去……让我陪她一起……一起离开这令人厌恶的人世间……

　　车在不远处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

　　男人看向躺在马路中间，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眼神里的淡漠藏都藏不住，好像这人不是他撞的一样。

　　他不疾不徐的朝躺在路中间的陈筱珍走去，在她身前停住。

　　张艾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她赶紧站起身来，双手颤抖着在衣兜里摸出手机，她想打120，可手指还在不停的颤抖着，甚至有好几次都按错了。

　　终于，她拨通了120。

　　“喂？xx十字路口这里发生了一场车祸，没错，就是医院前面的那个十字路口……”她尽量的放缓了语气，可声音里却还是带着些颤抖和沙哑。

　　她打了110后，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手机顺势掉到了地上，发出“咔嗒”一声脆响。

　　在走向陈筱珍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脚下都是虚浮的，没有实感，却又走的异常沉重，仿佛每次抬起脚都要使出全身气力。

　　没两分钟，救护车开了过来，她也走到了陈筱珍前面，她看着陈筱珍那满是鲜血的脸，心里绞痛。

　　她缓缓蹲下身，伸手轻轻拂过陈筱珍的脸颊，指尖触到的确是一片温热。

　　脸颊是热的，血也是热的。

　　她用手指轻轻擦试着陈筱珍脸颊上的鲜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颤抖着手，从兜里拿出了湿巾。

　　她抽了一片出来，轻轻的擦着她脸上的血。可她刚擦干净没一会儿，就又会被额头上还在不停渗血的伤口弄脏。

　　她放弃了。

　　医生迅速从救护车上下来，一个医生将她拽了起来，方便其他医生讲陈筱珍抬到救护车上。

　　她默默看着医生们将陈筱珍抬上救护车，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却突然开了口：“你动心了。”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是组织里的人。

　　她转过身，用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瞪着眼前的人，“上面让你这么做的？”

　　男人语调依旧没有起伏：“是的。上面嫌你这次磨磨唧唧的，就让我来了。”

　　她和那人互瞪了一会儿，她仿佛被他眼里的平静给激怒了，脑子一热，想也没想的就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