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年间,敌寇入侵,又逢江南水患频发,民众流离失所。
时逢乱世,事事皆乱,昭和十二年春长安便发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昭和帝得天下第一美人沐云裳,不顾群臣后宫反对,破例封其为玉妃,椒房专宠之盛前所未有。
其二,因得玉妃说情,被幽禁于王府三年的祟王出府。
第三件事,便是一件遗憾事。定安侯嫡女,太子未婚妻,拜佛路上被人掳去,一夜后被营救而回,却在家中上吊而亡。
春风过后,万物复苏,长安城经一冬后,桃花盛开,便是长安也流入了不少难民。
“这玉妃乃天下第一美人,听说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如斯美人,陛下怎能不宠,听说,因着玉妃求情,连祟王都放了出来。”茶楼里的说书人说到此处,不由感慨一声“祟王当年因其外家一事,被囚三年,如今出来也是多亏了玉妃娘娘。”
“祟王姬幕弦?他居然还能有出来的时候。”
“虎毒不食子啊,就算当年柳贵妃毒害圣上,圣上也是留了祟王一命,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当年柳家三百多口人,发配的发配,砍头的砍头,可叫这长安街头半月还有血腥味。”
“可怜了祟王,一夕之间失去母亲外祖,自己被囚王府。”
“说到底还是因为柳贵妃,在后宫之中,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盛宠,竟想要毒害万岁,这才连累了自己的孩子。都是自作自受,可怜还是定安侯嫡女可怜。”
说到此,众人一阵唏嘘。
酒楼之中热火朝天,茶暖菜热,楼外冰天雪地,妇人怀中的孩子冻得面色青紫,她听不懂,只是奇怪,仰起头问“阿娘,他们怎么不吃糕点啊,一会儿都冷了。”
为什么有热乎乎的糕点都不吃啊,她不明白。
“一会儿冷了,他们就吃了。”两人身上的衣物破得严重,天寒地冻的,妇人搂紧了她,想让她暖和一点。
从楼中出来的书生见姑娘可怜,从袖中掏出两文钱递给了妇人“给孩子买个热包子吧。”
妇人一时大喜,接过钱不停地道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不,不客气。”书生话方落下,四周的其他难民一窝蜂围了过来。
“公子,可怜可怜我吧。”
“公子,公子,救救我的孩儿吧。”
他是科考而来,一路上见了这许多的难民,心里头不忍,如今这番场景更让他手足无措。
长安是大盛国都,业已涌进难民,更遑论其他城镇。
所幸,酒肆外的灯火为街道上的难民照亮了一方天地。
姬幕弦靠在酒肆的窗旁,手里捏着一颗椭圆鲜红的提子,慢悠悠的剥皮,奈何提子不似葡萄,难以去皮,反倒手指间都觉得黏腻起来,这才皱着眉头把提子扔回盘中,转头看向窗外。
“这大冬天的,这提子可难得,你不吃就别糟蹋。”
“嗤。”姬幕弦嗤笑了一声,嘲讽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街道上的难民,有些隐在了阴影里,有的拢在灯光下,天冷的很,都紧紧的挨着彼此,他们连能裹腹的食物都没有,富人却大冬天的能重金得了提子来吃。
“想好了真要如此行事?”坐在他对面的人,声音华丽,懒洋洋的说“长安就要乱了。”
“长安早乱了,何妨孤再添一把火。”
“太子这些年,让皇帝和李家捧的有些大意了,定安侯嫡女好歹是他未过门的太子妃,才方死了,他便邀人去韶华楼……呵。”
“孤怎能放过他送到孤手里的机会……”远处街道上行来了两人,一人身着小斯服饰,手里执着灯笼,正引着身旁的人一路走来。那人没有提灯,一身白衣,月光流镀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犹似笼在烟波雾里,仿若谪仙下凡,未沾染凡尘。
姬幕弦盯着那人一路走来,身后跟着小斯,那小斯一路上都在给道上那些难民一些铜钱,难民起身想要跪拜,那人伸手,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那些难民才领了铜钱,仔细收好在怀里,回到原地去了,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
他看得认真,身后的人过来,认出来那人,感叹了一声“颜家三公子,可惜了,让你挑中了下手。”
他声音华丽,话出口便带了几分轻佻。
姬幕弦盯着颜玉书的眸子沉了沉,饮了杯中的酒,随口道“是啊,可惜了,孤真不是东西。”
“颜家三公子身子不好,极少出门,但生了一颗玲珑心窍,当年太子之争,左相本属心于你,但他提前窥见圣意,劝左相择了太子,这才让颜家免了一难。真的困于方寸之间,晓人间变化。”
“孤也没有想到孤还有出来的一天。”姬幕弦意兴阑珊的扔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走了。”
颜絮看着手中空了的钱袋,收回了怀中,闷着声音说“公子,今日你去账房取银钱,侧夫人就很不满意了,您这样把银钱给了他们,您用什么。侧夫人说你这半月开销太大,都说到老爷面前去了。”说到此处,又整个人都得意了起来“不过老爷说,你是颜家的三公子,堂堂相爷的嫡子,出门身上怎能没有银钱,她啊,就是千方百计的算计着您,就怕相爷日后把颜家交给了您。”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颜玉书淡声道“只要她不把主意打到玉婉身上,便可相安无事。”
颜絮忽的想起一件事“公子,听说这韶华楼,可是寻欢作乐之地,您可从未去过。”
“无妨,你去找崔管事,让他尽快准备一些救灾之物。”颜玉书看着眼前凛立着一座华丽的楼阁,静默了一瞬,往高处看去,此楼有四层来高,彩旗飘扬,灯笼高挂,光鲜明亮,富丽堂皇,还没走近,便可以听见男人们的欢笑声和姑娘们的娇笑声,一楼大门之上一匾额上书曰——韶华楼。
“那公子,你自己小心。”颜絮看了这富丽堂皇的韶华楼一眼,提着灯笼去了。
定安侯嫡女新丧,太子这个未婚夫便邀人到了韶华楼,虽说这已是长安城贵族子嗣常去之地,白日里谁不是翩翩公子,才学横溢,只要不摆到人前,彼此都心照不宣,但太子,外敌侵扰,又正逢江南水患,未过门的太子妃香消玉殒之时,若这事被捅出来,太子是要失人心的。还未进门,便是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太过糜烂,颜玉书眉头微皱,抬步走了进去。
“哎哟,公子,第一次来吧,我这韶华楼,美女如云,保管让公子玩得开心玩得尽兴。”老鸨领着一群姑娘,自己围着颜玉书转了一圈,心里头感叹,这是来找乐子的吗,如此神仙似的人物,她楼里竟无一人比得上,还不得被他楼里的姑娘吞了,她身后的姑娘们,更是兴奋。
“公子,选我吧,我保证让公子尽兴而归。”
“选我选我,公子,我什么都会。”
“公子选我,我还是干净的呢。”
颜玉书后退了一步说“我是前来寻人的。”
“来我们这的,哪位不是来寻人的,公子找哪位?我这楼里,小倌姑娘个顶个的都是极品,公子定会喜欢。”
颜玉书进门起,四周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打量,颜玉书无意多做纠缠,说道“我寻幕公子。”
他话一出,几个围着的姑娘安安静静的退到了一旁,老鸨试探的问到“可是颜公子?”
“正是。”
“云儿,为颜公子带路。”
“是。”被叫到的云儿,到颜玉书面前行了一礼“公子,请跟我来。”
“有劳。”
白色锦靴踩过铺满毯子的地面,踏着漆红的阶梯跟着云儿上了楼,精白的衣物混着走廊里红色纱帘而过,一艳得糜烂,一净得纯粹。
二楼设在廊间的隔间,没有遮蔽物,颜玉书便看着许多人左拥右抱的正在饮酒取乐,姬幕弦正搂着两姑娘,见他过来,似更醉了,但他不认识姬幕弦,径直走了过去。
抬眼见了他似一片云似的过去,姬幕弦推开了身边的姑娘“韶华楼里有此等人物,怎的不早点带过来?”
他说着已经到了颜玉书身前,伸手就把人捞到了怀里,一股子捏着下巴端详“果然是一朵梨花压海棠,玉树临风胜潘安。”
颜玉书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眉头都皱了起来,伸手推他“放手。”
他越推,姬幕弦带着酒意就搂得越紧“你这小倌,忒不懂规矩了,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爷,这位是……”
云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姬幕弦打断“爷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闭嘴。”
话音刚落唇已到了颜玉书脖颈之上,带着酒味的灼热气息烫得颜玉书脖颈一阵酥痒,腰上也被挎得难受,奈何他和姬幕弦力量悬殊太大,推不动姬幕弦胸膛半分,声音便冷了下来“你是何人,如此不成体统,放手!”
“你这倌儿不懂规矩,爷今儿好好教教你。”姬幕弦说着,手上用劲,将颜玉书扯到了房里,嘭一声关上了门。
“爷,爷。”云儿推不开那门,知道颜玉书是当今左相的公子,断不能在这儿出了事,忙往楼下跑去找老鸨“妈妈,妈妈!”
颜玉书被姬幕弦扯得一阵踉跄,好不容易站稳,还未曾说话,就被姬幕弦随手扔到了床上,姬幕弦覆过来抓住他双手,头上束发的白色发带被姬幕弦随手扯了扔到地上。
冬天的提子都是大棚温养出来的,比秋天的贵,所以古时候冬天的提子最起码都比平时高一半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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