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帝怒目看着跪在殿中的姬幕弦,怒斥道“姬幕弦,你去颜府下聘一事,闹得长安人人皆知,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姬幕弦深深嗑了一个头“父皇,儿臣,儿臣自见了玉书,便魂牵梦萦,儿臣喜欢他,想聘他为王妃,也请了媒人,抬了聘礼,儿臣并无失礼之处。”
“混账。”昭和帝怒道“祟王正妃一事,岂是你说纳就纳的,且不说,你连朕都未曾知会过,颜玉书乃当朝左相的嫡次子,岂能愿意为你祟王妃。”
“儿臣,儿臣是真的心悦玉书。”姬幕弦再嗑了一个头“便想着先请媒人下聘。”
昭和帝走到姬幕弦身前问他“朕已听说,你将所有侍妾都送回了原处,你让那些女子日后如何再寻良人。”
姬幕弦心里清楚,他想要什么答案,答道“儿臣,并未碰过她们。”
昭和帝放下心来,面上却显得痛心难言“你真如市井所说,不喜女子?”
“是……”姬幕弦笃定道“儿臣未曾碰过她们,如今一见玉书,便觉得心中喜欢,想聘为正妻,求父皇成全。”
“玉书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朕可为你赐婚,但他是左相嫡次子,左相嫡长子为我大盛驻守边疆,朕岂能再下旨让玉书做你祟王正妃,伤了左相与朕的情面,此事,还需玉书自己欢心。”
昭和帝眸子沉沉的看着姬幕弦,当初是他对不起柳贵妃,忌惮柳家,迟迟没有给姬幕弦赐婚,便是忌惮若是他有后,柳氏更有了指望,如今,他既喜男子,便不会再有后。
“除了玉书,朕可为你指别家公子。”昭和帝说道“朕会让礼部用心操办你正婚一事。”
昭和帝的心思,姬幕弦怎会不明白,颜玉书将这场戏开了头,他自然要好好演下去。
“儿臣心悦玉书,不愿要其他人。”
昭和帝沉沉叹了口气“朕不阻你,但不能伤了皇家与颜家的脸面。”
此话,便是同意他去讨颜玉书欢心了,姬幕弦心中冷笑,面上却笑了开来“儿臣谢过父皇,儿臣一定会让玉书心甘情愿入我祟王府的,定不会伤了与左相与父皇的情意。”
昭和帝得了心安,问道“昨日,玉妃同朕说起江南水灾一事,你出了个主意,朕听闻,深觉不错,若此事交给你,你可有把握。”
姬幕弦一愣,忙答道“有,只是儿臣需要父皇的一样东西,让群臣有个忌惮。”
“何物?”
“尚方宝剑。”姬幕弦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道来“若要彻底解决江南水患一事,父皇以前所用之人,儿臣不会再用,且不论他们有没有贪污灾银,耗时如此之久,便是无能之辈,儿臣需要有调用撤换官员之权。”
尚方宝剑,凡见此宝剑如见圣上,执剑者,有先斩后奏之权,皇帝闻言,只问“你心中可是有了治水人选?”
“工部侍郎苏楚。”姬幕弦解释道“此人江南出身,因家乡水患一事,一直在研究如何治水,堤岸如何修筑他也是早有研究过的,只是未曾有机会前去为家乡尽一份心力。”
昭和仔细想了,确有此人,便道“便是他能解决堤岸水患一事,然此事,外患骚扰。军中用银两之处颇多,你可有解决之法。”
姬幕弦抬眸看向昭和帝,道“只要父皇相信儿臣,可赐儿臣尚方宝剑一用,儿臣自会让贪污之人,原封不动的将所贪污之银两全数吐出来。”
“公子,你怎得还笑得出来啊,那祟王殿下这不是当着大家的面折辱你吗?”颜絮忿忿不平“公子如此才智,怎能为他的祟王妃,困在后院。”
颜玉书不语,笑着放下手中的书。
姬幕弦果然不简单,如今皇帝虽说因着玉妃求情,放了他出来,但祟王封地也未曾退回,更没有让祟王重回朝堂,如今自己为扫他面子,递了他一个梯子,他便能借势打消皇帝所有顾虑的事。
越来越有趣了。
“公子。”冬梅自外间进来,禀道“老爷让小斯来请公子去大厅商议四小姐的婚事,老爷和侧夫人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颜玉书闻言,站起身来,蹙眉带着人匆匆往大厅去了,往日不提颜玉婉亲事,今日定是金氏趁机提了,提的也无非就是这几些个皇子。
颜玉书还未进门,便听金氏的声音道“老爷,依着妾身的意思,太子既有意纳玉婉为太子妃,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将来太子登基,玉婉必是皇后,这便是女子梦寐以求的好事了,玉婉以为如何?“
颜玉婉不说话,金氏又道“我知玉婉你性子温和,这日后深宫之中,怕是不好过,届时再让老爷送玉婷进宫与你作伴,两姐妹也好有个照应。”
她三言两语,似此事已经定了,颜玉书进门,见颜子垣竟是颇为赞同的样子,便温言道“一介妇人见识浅薄,父亲竟也是如此觉得吗?”
大厅内,颜子垣和金氏端坐于上座,颜玉婉和颜玉婷,颜玉辉已经坐在了堂中两方铺有软毯的檀木椅上,见颜玉书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唤“三哥。”
颜玉书拱手向颜子垣行礼“父亲。”
“嗯。”颜子垣应了一声,不满他方才说的话,沉声道“向你母亲道歉。”
“父亲说笑了。”颜玉书放下手,声音不急不缓,琅琅如玉一般“金氏一个侧室,怎能为我母亲?”
“你非要如此固执?”
“老爷,切勿为了妾身与玉书动气,我们今日是要商议四姑娘和八姑娘的婚事。”金氏心里恨得牙痒,面上笑得慈爱异常。
当初颜子垣要将她扶正,就是遭到了虞氏留下的这几个孽种的阻止,奈何金氏比不得虞氏,儿子也不争气,到现在也没有扶正,如今被这小畜生一口一个侧室的叫着,怎能让她不恨。
“哼。”颜子垣心里头清楚颜玉书的性子,也明白颜家离不开自己这个儿子,争执下去也无用,便沉声对颜玉书说道“前些日子,太子曾亲口与我说过,有意娶玉婉为东宫太子妃,我与你姨娘商议过,玉婉嫁过去便是太子妃,日后太子登基,当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颜玉书在颜玉婉一方坐下,两人只隔着了一方小案几,看了一眼急得脸色泛红的颜玉婉,温言说“父亲不是不知道玉婉性子温和,勿说是日后吃人的深宫,便是太子内院,玉婉恐也应付不过来。”
“玉书放心。”金氏接口回答“我与你父亲商议过了,待玉婉嫁过去,日后再让玉婉同太子说说,纳了玉婷进门,日后有玉婷帮衬着,断不会让玉婉受了委屈。”
她心里想什么,颜玉书一眼就能看明白,也懒得与她多言语“父亲以为,孩儿为何迟迟不参加春闱会试。”
颜子垣看他一眼“以你之能,焉有不高中之理。”
“父亲是知道的,当今陛下疑心深重,柳家是为什么被满门抄斩的。”
“如今父亲您已官拜左相,兄长已是一品将军,二姐也是也已嫁去了御史大夫家中,孩儿再参加会试,如若中举,父亲觉得陛下应该为孩儿安排什么差事合适?”颜玉书将心中所想一一同他说了“同理,若是玉婉成为太子妃,陛下定会忌惮,便是日后太子登基,颜家之于太子,便是第二个柳家。”
颜玉书最后下了定论“凡事要知进退。”
柳家一事,颜子垣是参与了的,三百多口人,无一幸免,颜玉书所说,让他不得不顾忌。
“玉书言重了吧。”堂堂太子正妃,不可能是庶女,金氏一心想要颜玉婉嫁过去,日后颜玉婷嫁过去到底不会是位份太低,太子登基后,依着颜玉婉的性子,颜玉婷想要取而代之不是难事,到时,她便是皇后母亲,颜子垣那时要扶正她,嫡系这几个哪还能再说什么“玉婉嫁过去,为太子生个一儿半女,便是嫡子嫡女,怎还会如此?”
“贵妃娘娘膝下也有祟王殿下,柳家可有人幸免于难?”颜玉书冷眸瞧她“届时颜家权势过重,太子会不会让玉婉生下嫡子还有待定夺,树大招风之理,父亲不是不知道,如今兄长镇守边疆,颜家何必太过急功近利?”
见颜子垣快被颜玉书说动,金氏便急道“当初可是玉书你劝老爷站太子这方的,如今祟王对你有好感,你便动摇了,太子若是这样的人,你当初何必劝老爷。”
颜玉书冷笑了一声“当初父亲在还未成为太子的崇王和祟王之间摇摆,玉书只是同父亲分析了局势,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权势滔天,功高震主的权臣,并不是因为太子本人。”
金氏急得站了起来“那如今太子妃之位尚且空缺,颜家难道就不争一……”
“妇人懂什么?”颜子垣打断了金氏的话,金氏被震住,当即手巾掩面泫然欲泣道“老爷~妾身也只是想为玉婉和玉婷博个好前程。”
颜子垣不与她多说,只问颜玉书“以玉书的意思,颜家该如何作为?”
见颜子垣听了进去,颜玉书放下心来,抿了一口茶“父亲,几位妹妹便让其下嫁,依着颜家现在的尊位,莫说玉婉乃是嫡女,便是几位庶妹,正妻之位断不会落下,夫家更不会苛待几位妹妹,就不要许给权贵之家,惹陛下心里猜忌……”
颜玉书话还未说完,颜玉婷便急了“我怎可下嫁。”
颜玉书回头看她,眸子冷了下来“玉婷是有自己中意的人了?”
一个庶女,竟妄想争过天去。
颜玉婷一看他的眼睛,又被颜玉辉从身旁拉了袖子,嘴里的话便憋了回去,嗫喏道“小妹怎敢。”
“好了。”颜子垣出声“若是一味的藏锋,便会叫人以为我左相府好拿捏,颜家女子怎可全数下嫁,纵不是太子,玉婉乃嫡女,为父怎能让她下嫁。”
太子不是仁善之人,亦是疑心深重之人,登基之后,比起当今圣上,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颜子垣心里头明白,沉声道“此后,入东宫之事不必再提,婉儿的婚事,为父定会为她寻一门当户对的良人。”
颜玉书不愿颜家子女与皇家攀上亲,颜玉婉更是不想嫁于太子,只要颜子垣打消了让颜玉婉嫁给太子妃的念头,颜玉书便放下心来“父亲心里头明白便好。”
“嗯。”
“老爷~”金氏还欲再说,被颜子垣抬手阻止了。
颜玉书适时起身,恭身道“此事既已有定夺,孩儿便先带玉婉回去了。”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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