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早高峰让车堵在了高速路上，肖战回神以后就开始有些不耐烦。打开手机本想用处理公司邮件来打发时间，可是一看就觉得心不在焉。

　　没有状态就不工作，肖战一直秉承这个理念，反正手底下的人多，都让他处理了，还要那些人做什么？

　　百无聊赖里，他又关掉手机，瞥了眼还堵着的长街，皱了皱眉：“要多久？”

　　汪卓成一听肖战说话了，忙回复：“照现在的路况，十多分钟。”

　　肖战嗯了一声，靠在后座上开始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又问汪卓成：“北京王家势力大吗？”

　　听到这儿开车的司机竖起了耳朵，要是他能趁机得到一些肖战的商业消息，那简直不知道能立多大功劳。

　　可是他还是想的太简单，肖战这人谨小慎微，要是和工作有关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直接在外人面前谈起。若是他愿意主动透露给你，倒像是滔天大祸。

　　汪卓成自然清楚这一点，于是回道：“北京企业名下姓王的太多了，你问哪个？”

　　肖战一听，睁开眼睛一瞬，又轻轻闭上，喉结滚动一下，慵懒的回了句：“没什么。”

　　汪卓成觉得肖战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哪儿不对。不过竟然肖战说了没什么，他也就不管了。助理最重要的就是审时度势，这一点他最了解肖战不过。

　　接下来一整天肖战的行程都在上海各个企业里游荡，见过陈总就被接走又见别的老总。只是离开陈总的公司时脸色不怎么好，后来又和陈总吃了顿午饭才去了下家公司。

　　那之后脸色又好了，后面的事情处理进度都快了不少。大概下午四点，肖战处理完最后的工作，启程回了北京。

　　这是他的习惯，能不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多待就不多待，否则很难说第二天早上床上躺着的他是个活人还是个已经死透的尸体。

　　临近飞机起飞，肖战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没有电话。他微微蹙眉一下，点了关机。

　　北京时间18：35，王一博被王凯明的新秘书“请”上了去TP酒吧的车，依旧是个女人，走的是妖艳高傲风，和方晓的矫揉造作完全不一样。

　　“董事长说小少爷只要哄好了沈少，自然有奖。”赵涵看了后视镜里的王一博一眼，语气冷淡，“董事长还说，沈少如果不肯原谅小少爷，您也就不必回了。”

　　既伤人心，又无能无力。

　　王一博讨厌透了这种感受，提不起一点劲头的瘫软在后座上靠着，眼睛盯着窗外，有气无力的应了声：“知道了。”

　　赵涵多看了他一眼，终究没多说些什么。她就是个拿钱办事儿的，帮不了王一博什么。况且他们这些有钱人受罪，都是活该。

　　一整段路赵涵都没再和王一博说一句话，只在车停在TP门外时说了句：“小少爷，到了。”

　　降温了的天，王一博一下车就感觉到了寒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可却仍面无表情。此时外面已经黑透了，北方的冬总是先入夜些。

　　汇聚了各色人的酒吧，门一拉开，噪耳音乐就袭来，铺天盖地的席卷着神经，就像在说：适者生存，不适者自行离开。

　　可王一博别无选择，他只能适应。

　　十九点整，早场的夜店人不多，王一博顶着晃眼的彩灯，一步步走进去，心想：没多少人，丢人也不会丢的太彻底。

　　一直走到吧台，王一博看见了沈醉和昨天的几个人，吸了口气，跟酒保点了瓶贵酒，亲自端着那酒冲着沈醉走了过去。

　　沈醉一早就看见了王一博，此时人走到眼前，他左右拥着美人，故意无视王一博还阴阳怪气的说：“昨儿我家来了个客人，又是倒酒又是充孙子的，你们猜是谁啊？”

　　身边几个跟班便应和：“哟，谁啊？这么不要脸的？”

　　“可不是吗？”沈醉声音特别大，好像生怕王一博听不见一样，“我看着得有四十多岁了，一把年纪了还充孙子，我都替他害臊。”

　　王一博捏紧了托盘，他知道沈醉说的那人是王凯明，可是他捏盘子并不是讨厌沈醉骂王凯明，只是明白，在沈醉眼里王凯明都是孙子，他更算不上什么。

　　要想道歉，估计难得很。

　　“沈少，谁啊？说说看啊！”

　　“是啊沈少，都是自家人，你就说是谁吧？”

　　“说出来也让我们乐呵乐呵啊？”

　　一众捧问，沈醉就顺着疑问托出：“王凯明，王董事！我都没想到，他儿子下午才给我甩了脸色，晚上老子就赔罪来了！”

　　说罢欢笑四起。

　　“哟？”沈醉突然不笑了，盯着王一博，放开美人站起来，指着王一博绕了一圈，“这说曹操曹操到啊！这不是我们潇洒的王公子吗？”

　　讽刺十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有权势的懒得管，没权势的不想惹祸上身。

　　“沈少，对不起。”王一博挣扎了好久才把这五个字出口，心里跟刀割一样。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沈醉嘿哟一声，一拍手：“道歉呐王少？我哪儿敢啊，你那相好的本事可大着呢！”

　　一想起昨天沈醉就来气，汪卓成拦住他们时气势十分嚣张，在车走后对着沈醉还发出警告——“劝诸位不要靠近车里那位，否则……难说。”

　　沈醉当时一拳就打了过去，汪卓成侧身躲掉后还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笑脸迎人：“不必要的话，我并不想打官司。”

　　说完那句话，又来了一辆车，接走了汪卓成。

　　沈醉就算傻也明白，王一博傍上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可是夜里王凯明又亲自登门道歉讨生意，看起来关于那了不得人的事情毫不知情。

　　只能说明那人只是顺手帮了王一博一把，萍水相逢，不会一直帮着王一博。

　　尤其是今天在TP酒吧看见来道歉的王一博后，沈醉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那人还是不想因为一个假少爷而得罪沈氏集团，毕竟沈氏集团在业内也是拔尖，真斗起来，只为了一个王一博，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想着这些，沈醉便更加过分起来，拿起王一博端上来的酒，放在王一博身前：“道歉是吗，来，先把酒给爷打开。”

　　王一博默默咬着牙，接过沈醉手里的酒瓶，刚一碰到，沈醉忽然一松手，彭一声，砸碎在了地面。

　　沈醉一捂嘴，做作姿态：“哟，看这不小心的，我以为你拿稳了。啊……难道王少是不想道歉吗？”

　　忍，王一博心里浮现这个词。

　　他好想来个人带走他，告诉他不用受这些罪，可是四下望去，除了耳边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和那些人看热闹的神情，再没有别的。

　　心里一阵难受，开口道：“是我没拿稳，对不起。”

　　“没拿稳啊？”沈醉哦了一声，“没关系，你看我们这儿这么多小姐，让她们教教你怎么倒酒？”

　　一听这话，那些小姐心里虽然咯噔一下，但看着所有人都欺负王一博，一下也有了底气，就想着对这帅哥上下其手。

　　王一博面色终于是有了些动容，皱起了眉：“沈少，我……”

　　“还是让她们教教你吧？”沈醉一口打断王一博的话，对着几个小姐做了个手势，嘴角是一抹坏笑，“你们可得好好教，我这朋友，至今都很清高呢！”

　　几个小姐做娇羞状，朝着王一博蜂蛹而上。王一博退后几步，心里生起一丝恐惧。

　　老远的，突然听见一吹口哨的声音：“诶，差不多得了。”

　　王一博和众人都四下看了看，随后就听见那人又说：“这儿呢，楼上。”

　　王一博闻声看过去，五彩光停了，昏暗的光调打在那男人脸上，那人又吹了声口哨，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

　　看上去一点也不正经，可是却痞帅十足。

　　“我说，你们这么多人就知道看热闹，不知道拦着点吗？”那人说。

　　沈醉看着那人，从没见过的生面孔。瞧着也像谁家的公子哥，不好说势力怎么样。在TP酒吧，一层二层都有不少贵人。

　　“你谁啊你？”跟班却先沈醉发难了，“碍着你什么事儿了？管得挺宽啊！”

　　那人冲着底下的DJ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音乐也停了，一时间酒吧安静下来，随后就听见他说：“我叫王皓轩，谁也不是。”

　　“谁也不是你他妈敢在这儿跟我叫嚣？皮痒痒啊？”跟班大概是找到了出头机会，打算在沈醉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王一博看着王皓轩，的确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大哥，别介。”王皓轩说话油腔滑调的，十分不着调的样子，“我吧，就是隐约听见那哥们儿姓王，我想着这不姓王一家亲吗？帮着说两句。”

　　姓王一家亲……王一博第一次听见这种话，心里五味陈杂。

　　沈醉转过头看向王一博，不管和跟班斗嘴的人，问王一博：“认识？”沈醉虽然硬气也爱仗势欺人，可是也知道，哪些人惹不得。

　　王皓轩手上那块儿表他看过，一块儿表抵一栋普通公寓了，多少也算拿得上台面，但也不是特别贵。

　　王一博实话实说：“不认识。”

　　三两嘴下来，跟班发现自己吵不过王皓轩，回头看向沈醉企图搬救兵。沈醉看着那块表，估摸着王皓轩家势力也就一般，于是也硬气起来：“管好你自己，免得惹祸上身。”

　　玩儿硬的啊？王皓轩低头笑了笑，舔了舔上牙，端着高脚酒杯轻轻晃着，双手搭在围栏上，左手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的确无名小卒，但却从来不服软：“哥们儿，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想和你再见。”沈醉怼道，“我为什么要卖你这个面子？”

　　王皓轩不说话了，盯着沈醉眼神一下变得凌冽。突然间手机就响了，他一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稍等，接个电话，可千万别出声。”

　　沈醉皱起眉头，听见王皓轩说：“诶，杨杨。”

　　“没干嘛，就在TP酒吧呢，一会儿巡场演唱。”

　　“就是个驻唱的。”跟班突然大声道，“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

　　王皓轩眉头顿时一皱，不笑了，回应着电话里讲：“没事。真没事儿……我自己能解决。你别过来……喂……喂……杨……”

　　电话和耳边拉开一段距离，已经挂断了。

　　王皓轩叹了口气，对着刚才大喊的人和沈醉说：“哥们儿，事儿你自己惹的，这祖宗一会儿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沈醉看向王一博，咬了咬牙：“你行啊王一博。”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一博摸出了手机，放在手里握着，指甲盖都捏得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