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虽然周絮两个人的误会是解了,但是晚上闹的这一通还是被温老将军知晓了,周絮才刚进自家的门换上常服去给父亲请安,就被将军府的小厮给拦住了,让他往将军府一趟。
“周二公子,您快,快去救我们家公子吧。”
“阿衍怎么了?”周絮急忙捞起人询问。
“我家老爷不知道怎么了,正在家里备着家法,就等我们公子回府了,公子您快着点。”
周家的大哥周清慢悠悠的走过来,“你们俩在皇宫干的那一出真以为没人知道?那个黄公子回到席上,他父亲看了自然要问其缘由,虽然他多少还要点脸面没有实话实说,敷衍了过去,但是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一看就是被打的,温伯伯一看就知道是阿衍的手笔,我看阿衍今天这一顿家法怕是躲不过去喽。”
周清在朝中任礼部尚书,在席上跟周将军他们在同一席面上,自然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周絮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招呼着韩英给他穿刚刚换下的衣服,一边冲着自家大哥翻白眼,“兄长既然早就知晓,怎的不早就来告知,害得我如此的手忙脚乱。”
“你还怪上我了,我这不是一回府就来告知你了吗?”周清看着自家胳膊肘向外拐的弟弟,同样很是无语。
“不和兄长说了,我得赶紧去将军府,还望兄长代我向父亲说明情况,今晚便不去请安了。”周絮动手整理着衣服,匆匆跟周清交代着,很是敷衍的行了个礼便带着韩英赶往将军府。
紧赶慢赶,周絮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到将军府的时候,温衍已然进了府,小厮赶紧开了侧门放周絮他们进去,刚一进去便看到了温夫人的贴身侍女。
“周公子,夫人叫我来寻你,老爷要对少爷用家法,夫人拦不住。”
“劳烦姐姐带我们进去。”韩英回道。
跟着侍女一路进了刑堂,温衍正倔强的跟温老将军对峙,一父一子谁也不肯相让。
“我没错,是姓黄的他不要脸,又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打我。”温衍仰着头争辩,又不敢对父亲动手,只能一边闪躲一边争辩着自己没错,看到周絮进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向他冲了过去,“哥哥,哥哥救我。”
周絮急忙把温衍藏在身后,拦住周老将军,“温伯伯,温伯伯你听我说。”
“阿絮,你让开,我看他是无法无天了,我今天必须给他立立规矩,看他以后还这么的口无遮拦。”
温衍在后面探出头,“我就是没错,他就是该打!”哈没说完就被周絮瞪了一眼,把人按了回去。
“你!”
“温伯伯。”周絮一撩袍子跪在了地上,“温伯伯,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不关阿衍的事,我来替阿衍领罚。”
“哥哥!”
“韩英,把阿衍带出去。”然后转头冲温衍笑笑,安抚地说道,“阿衍放心,周伯伯不会打我的。”
韩英领了命,强制的把挣扎的温衍带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周絮和温老将军。
温家武学传承,这一代兄弟三个,温老将军名如玉排行老大,生逢战乱,父亲战死,身为大哥的他便早早的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军权,少年领兵首次出征便大获全胜,靠一人之力撑起了整个温家,保证了温家家学传承,后又曾多次带兵为国出征平定战乱,历经两朝,在朝中的份量本就不同旁人,也就导致温家的势力与日俱增。
军权本就是各代皇权必争之所,如若做不到独善其身,就要做他人手中之刃,这些年朝中武将凋零,剩余的将领大多数又都以温将军的命令为尊,这样朝中他们温家一家独大,哪怕温家想要独善其身,并无忤逆之意,也逐渐成了新皇的眼中刺,被新皇所忌惮,但温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男丁出生,新皇便也一直隐忍并未发作,没成想温将军年近五旬喜得独子,又偏偏与周家的少公子交好,更是使温家成了众矢之的。
温如玉叹了口气,抬了抬手让周絮起来,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阿絮,我并非故意要严厉于阿衍,他是我儿,活了半辈子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我也想疼爱他,宠着他,可是这府里的情况并不像外面看起来这么好,这些话本不该同你详聊,但是阿絮啊你要知道,我同你父亲一样,不得不考虑的多些,希望阿絮你能帮伯伯多加规劝阿衍几分。”
周絮出生的时候,周丞相便开始放松手里的权势,不再过多参与朝中事务,后来周家大哥也到了入仕的年纪,周丞相更是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辞了官职,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当初父亲辞官,小小的周絮也曾不明白父亲的动机跑去大吵大闹过,后来还是周清看周絮实在是闷闷不乐,才将事情的用意全盘托出,那是周絮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出生从官都会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兴衰和命运,影响着整个家族的荣辱和性命。
大家都想保护着温衍,不想他过早的知道这些,想他随性而为,快活肆意,想他一辈子都这么随心,都这么快乐,周絮站起身来行礼,“温伯伯,您说的阿絮知晓,一定会替伯伯多加规劝,请温伯伯宽心。”
温如玉看着周絮,大方识礼,心中很是欣慰,“那伯伯先为谢过,明明是一起长大的,阿絮怎么就比我家那小子懂事呢,周兄可真是教子有方啊。”
“阿衍也很好。”周絮争辩道。
温如玉一愣,随即笑到,“好好好,你们都好。”
周絮出门的时候,正看见温衍在跟韩英拉拉扯扯,温衍打不过韩英,也拿他没办法只能任他按着,动弹不得,看见周絮出来,眨巴着委委屈屈的眼睛看向周絮。
“韩英,放开他。”周絮自然看不得温衍受委屈,赶紧让韩英松手,并且瞪了他一眼,后者十分无辜,第无数次觉得当人手下可真难,生活不易啊。
“哥哥……”
周絮笑了笑,“我没事,都说了温伯伯不会对我动家法的,你不信我了吗?”
“我当然信哥哥。”温衍仰起头说,“那哥哥今天要住在这吗?”
“不了,时辰还早,我今晚回去了,明日一早再来找你。”周絮抬头看了看时辰说,“你不要怪温伯伯,他也是为了你好,他怕你出危险,知道吗?”
“知道了,我自不会怪罪爹爹。”温衍垂着头答应道,丧声丧气的,“哥哥路上小心。”
温夫人走进房间把手轻轻搭在温如玉的肩膀上,叹了口气,“非要如此吗?”
温如玉笑着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小辈的事还是让他们小辈自己去闯吧,我啊,就留在家里陪你,可好?”
“可是……”温夫人垂垂欲泪。
看着自家夫人难过,温如玉赶紧起身把温夫人迎在坐上,自己站起来把人揽在怀里,“你看你,哭什么,我都打了本辈子仗了,还不能让我辞官歇歇了?”
“你的想法我最理解,让你辞官在家赋闲还不如让你去带兵打仗,你岂是那种能闲赋在家的人啊。”
“有何不行,周兄不也闲赋在家,到时候我就去找周兄,我们下棋逗鸟,和夫人一起下江南游玩,日子岂不美哉。”
温如玉笑着跟温夫人向往,“夫人不必担心我,这一步是迟早的,我们衍儿是个好孩子,将来成就绝不会低于我,我们这些老家伙啊,为了这群小家伙,怎么都不算是委屈,只是,可能要苦了阿清那孩子了。”
温夫人听着夫君的安慰,只得点了点头,但表情还是有些忧愁,温如玉也不再劝,揽了揽怀里的人。
温如玉一生戎马,从六岁起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父亲过身后,不足十五岁就接过了父亲的帅印,挂帅出征,这一辈子兵戈铁马撑起温家的百年传承,现在要把一切都放弃,最不舍得便是温如玉,倒不是为了自身的荣华,而是舍不得军营里的兄弟,和当年肆意战场的豪气。
温如玉又想着自家儿子的所作所为,笑了笑,这小子真不愧是他温如玉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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