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静心养养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王越现在恨不得马上出院回家。他要赚钱,要养他心智不全的哥哥。虽然说现在美林帮着照顾王超,可是她还要看店,而且两个人之前为了王超的事情已经吵了很多次了,所以王越不想再给美林添太多麻烦。他现在整张脸上大写着一个愁字,他也担心王超,见不到他,王超估计又要闹了。
果然,中午美林来送饭的时候就把王超带来了。“他一直吵着要见你,我也哄不好,就带来了。”美林把保温餐盒里的饭拿出来,叹了口气,“餐馆的生意最近也不好,你又住院了,这日子啊是没法过了。”
王超却很开心,他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了两块大白兔奶糖,递到王越身边,说:“弟,吃糖,吃了糖就不疼了。”
王越接过奶糖,对美林说:“你给他的?”
“我哪里有空给他买糖,一天天忙还忙不过来。估计是你以前给他的。”
王越把两颗糖攥在手里,对美林说:“我问过医生了,还有小半个月我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啊,日子就缓和了。”
“但愿吧。”美林头也不抬地给他收拾床铺上的东西,女人家可能就是闲不住,嘴里还嘟囔着说:“倒是你那个同乡,就是那个凌医生,感觉对你还挺上心的,你不行问问他,看看你这伤能不能早点出院。”
“总不好太麻烦人家。”王越拆了一颗糖,含在嘴里。王超在一旁吵吵闹闹,一直问甜不甜。他们不知道这一些都被门外的凌医生听到了。凌睿透过门缝看到那个孩子一样的傻大个,这就是王超啊,他还真的爱吃大白兔奶糖。
王越第一次见凌睿的时候也给了他大白兔奶糖。那一年王越刚满十八岁,一个人背井离乡出门打工,辛苦了一年,带着他攒了一年的钱准备回家过春节,但是没想到在车站等车的时候,自己的口袋里的钱包却丢了。明明是寒冬腊月的,他却急出来满头大汗,他仔细想着自己走过的地方,想想那里可能有自己的钱包。在一个煎饼果子的摊前,他看到一个面容清瘦的少年,背着一个背包,一直看着摊子却不上前。王越想自己刚刚在这里买了一套煎饼,会不会就丢在这里了,而且这个少年好像在这里待了挺久了。
王越努力克服自己的社恐,上前问他,“那个,你有没有在这里见到一个钱包,我……那个……”
王越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对方就说:“你的钱包长什么样子,里面有什么。”
王越照实说完,就看到少年从背包里拿出来王越的钱包,“你可得装好了,别再丢了。”
在王越一声一声的道谢中,少年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王越为了感谢这个拾金不昧的好孩子,决定请他吃饭。王越找了个小餐馆,点了一碗面,刚上来,少年就像饿了八辈子一样狼吞虎咽起来。等到少年吃完了,王越才问清楚,原来这孩子叫凌睿,因为和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现在手机没电,也没钱吃饭了。
那个时候的凌睿还不是现在这样高冷严肃的凌医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三学生,叛逆的很,也幼稚青涩。
王越怕他没吃饱,又给他点了碗面。“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要离家出走?”
凌睿一边吃一边说:“因为我爸妈呗,我现在高三嘛,本来学习就紧张,他们还不放过我,大过年的逼我上什么补习班,天天叨叨,烦死我了。”
“就为了这点事!”王越的认知里,有爸妈,有家,可以上学就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也不仅如此,”
凌睿吸了一口面,“你知道吗,我成绩一直都不错,一直是年级前三,就这次考砸了,出了年级前五十。他们就天天拿这个出来说,说好像我大学都考不上一样。你说,这样的爸妈是不是可烦人。”
“真羡慕你,还有爸妈可以叨叨你。”王越的眼眸里好像藏了多少年的秘密,闪着水光却没有泪。
“这,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凌睿嘴里还含着面,说话也不利索。
“没事,都过去。”王越对着这个离家出走的少年,讲了自己的故事。自己是在五岁那年的一场车祸中失去父母,只能和智商只有七八岁的哥哥相依为命。亲戚们看到这一双孤儿,没有说伸出援手,反而躲得远远的,只有年老的外公外婆照顾自己和哥哥。王越上完初中就决定辍学打工,那个时候外公早已经因病去世了,自己只有外婆和哥哥了。
王越对凌睿说,这是自己出来打工的第三年了,最初出来的时候,因为年龄不够,只能干一些学徒,工资低,过年回家几乎没什么钱了。不过今年自己一成年就在深城找了送外卖的正式工作,忙活了这一年准备回家看外婆和哥哥。回家路上来这个城市转车,没想到碰到了凌睿。
“所以,你看看,你是多幸福啊!有爸爸妈妈,还可以读书、考大学。”明明自己只比他大一岁,却像个小老师一样语重心长。凌睿被他的故事震撼到了,连面都忘了咽。
“那,你是不是特别想上学。”
“刚开始会吧,小时候也会羡慕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接。刚刚出来的时候确实想过,如果自己能继续读书,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未来。”王越的眼神收了收,“不过现在也挺好啊,踏踏实实努力干,一定会有回报的。”
“嗯,会的。老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尤其像你这么善良的人。”凌睿感到自己心里一酸,他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容易被感动的人。
王越劝说凌睿用自己的手机给凌爸爸凌妈妈打了电话,凌睿一个人没有跑太远,就在隔壁市,他们驱车几个小时就可以赶到。王越看看时间,自己的车马上就要启程,没有办法陪凌睿等他的父母了。
王越小心翼翼地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一百块的钞票,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对凌睿说:“我要走了,你就在这里等你爸妈,他们说马上就到了。”他像个大哥哥一样摸摸凌睿的头,“你一定要乖乖的,你爸妈可着急了。”他把钱和糖交给凌睿,“这钱你拿着,万一有事应个急。这糖是我买给我哥的,以前我爸妈经常给我们买,后来也是我和哥最爱吃的。我觉得日子苦的时候,不顺心了,吃一颗大白兔就都甜了。”
王越走的时候还叮嘱他,有困难一定先找警察叔叔,别乱跑了。凌睿捧着那把奶糖还一百块,看着王越拖着行李都背影,突然就泪目了,那时的凌睿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好想冲上去,好舍不得这个背影。
那天凌睿被爸妈接走后,就从爸爸的手机里找到了那个温暖的陌生人的电话,珍重地存到自己手机里,还写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又把那一百块钱封在了相框里,藏在相片背后。他拆开一颗奶糖,含在嘴里,甜甜的,也是那一刻吧,凌睿想考深城的大学了。十七岁的凌睿并没有什么太多想法,只是一颗石子打在心湖里晕开了涟漪,他想在见见那个人。考到深城,大概那里会让他遇见给自己奶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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