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赞乌热卡

书名:博肖:巨兔占了蛇君的窝
作者:庸医自保

  延巴卡边境的岗波拉比山,直接延伸至远处的小城赞乌热卡,不比不丹繁华,赞城还差不多是未开化的样子,地广人稀,物资匮乏,是苦行僧人的集聚之地。

  这一日,刚刚好又有地龙经过,本来就一贫如洗,地龙每每经过,仿佛一次推倒重来的再建,城里的大家们仍然或坐或站着苦修,似无所感。

  城里唯一一位久居的老僧,名叫贡布桑吉,拥有一个小小的叫做“寺”的石屋,不知是谁起了头儿,大家都差不多忘了他的本名,只叫他“老神仙”。

  老神仙不太懂那些拗口的经文典籍,但是他很会种地,种的粮食差不多可以养活整个小城的云游僧人,老神仙有一个小徒弟,长得不似这里的大家们,是白白净净面貌柔和的小娃娃,有一对儿沁人心脾的双眼,和师傅一样,他也很擅长种地,但是并不擅长诵经。

  这次地龙来的很凶,老神仙和他的小徒弟一直想着如果哪天地龙能给旁边的田裂个缝隙,就可以引水灌溉,所以每次地龙经过就一起蹲在那里等着看。

  有扑扑腾腾的声音传来,一锦绣妆着的女人匍匐在地,地上一溜鲜血,她要临盆了,许是因为经验太少,许是因为身材太小,那女人只是抱着肚子在田间翻滚,却并没有什么有效的举动做出,一大一小跑过去,看了看,老僧毫无知道,小徒弟更毫无知道,两个人就简单商量了一下,先抱着这个女人进了石屋……

  孩子的啼哭声惊扰到了附近的修行者,他们不约而同的赶来,小徒弟赤着膀子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那小娃娃裹着小徒弟见天穿着的长衫。老神仙蹲着身子抱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那女人衣衫几近被血和汗浸透看不出形状,一条破布仅堪堪盖住大腿……

  众人七手八脚埋了女人,老神仙抱起那个小娃娃,小徒弟就熬了些米汤一点一点的沾进他的小口里,小娃娃终于嘟着嘴睡了,要睡在老神仙柔软的肚子上才好,小徒弟很喜欢这个小娃娃,有了他,自己,就是大徒弟了。

  老神仙想着,要养一只小羊,那样小徒弟就有羊乳喝了,于是背了一筐青稞去那城郊的市集做交换,谁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众大人举棍夹棒围着“寺”呼喊,他的大徒弟抱着小徒弟,小徒弟在喧哗声中睡的正酣。

  是大家声讨自己来了,他们的神仙手染了汚秽,那么他就不再是神仙了,不配生活在这里;他们的“寺”承载了污秽,那是荼毒神灵的举动,那么他就不能再供神休养,只能拿出来供人们休憩。

  老神仙就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娃娃,牵着小羊离开,上了更高的山,上山前,又翻了遍“寺”前的土地,开了大门,留了工具,他上了山,但是山下的人肯定还是要吃饭的。

  好在这一老一小十分擅长种田,山腰上很快垒好了另一个石头房子,他们称他为“碉”。

  小徒弟大概是喜欢那只小羊身上乳母的味道,不再贪慕老神仙的宽板的肚腹,要挨在小羊身上才肯睡眠,老神仙就采了羊毛下山,制了毛毡毯回来,三个人,每天晚上挤在毛毡毯里,生活啊,还是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随着山上良田的不断开垦,老神仙把富余出的青稞收集起来,每月两次背下山去卖,再换些衣物玩具带上山,大徒弟就在家带小徒弟独立生活两三日。

  这一日,老神仙回家只见满目狼藉,那个小的满身满头的血,那个大一些的也是满头满脸的血。

  “这是怎么了?”

  “啊,哈哈哈哈,我带弟弟玩儿大战的游戏,不小心,把乳羊打死了?”

  老神仙惊的目瞪口呆,他的两个连石缝里的蝼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小小徒儿,竟然会因为游戏,生生打死了哺乳他的母羊!?

  那大一点儿的徒弟仍哈哈大笑,“不如,晚上就吃羊肉如何?”

  “你,你,你,滚出去!”

  老神仙气的呼呼喘着气,那还不会说话的小徒弟就磕磕绊绊的扑过去,老神仙摸着他的头,“小徒,你没有羊乳喝了呢,唉~”

  大概过了很久,老神仙放下已熟睡的小徒弟,门外原本应该跪着的大徒弟不见踪影,老神仙又转了转,远远看见他的大徒弟还是嘻嘻笑笑的过来,捧着一大篓水,是远处那冷泉打了来,他要给他的小弟弟沐浴。

  “乳羊呢?”

  “扔远了。”

  老神仙没有再出声,他的大徒弟许是自己刚刚在冷泉沐浴过,那双标准的瑞凤眼还是肿的,沁着血丝……这样的干干净净温温柔柔的小哥哥,怎么会打死了哺乳他的小弟弟的母羊?!

  再之后,老神仙不再常下山,大徒弟和小徒弟也再没做过如此顽劣之事,除了种田和静坐,老神仙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给这兄弟二人的,毕竟,他自己,也不太会诵那些深奥的经文,这本没什么,可等到那老神仙觉得自己已将至大限,不得不叫来二人到膝前。

  “为师自觉时日无多,唯记挂你二人,大儿虚长六年,本早应成家,奈何这山上生活耽误了许多,未来无论若何,不要早早抛下小儿,他是你的弟弟,他生来便无人可依,不要再让他无家可归。”

  哥哥便牵了弟弟的手下山,他的弟弟,要快快长大才好,他教他种田,有技傍身,他便能有家可归,他的家人便会有人可依。

  五六年不曾下山,山下已经多了很多“寺”那样的房子,房子里已经多了很多衣可遮体的旅人,旅人还做僧人,只是已不追求苦修。

  大的就拉了小的去那“寺”中求收留,寺里有僧人接待,他说他不叫“神仙”,叫“喇嘛”,合十了双手问二人来路。

  大的就按了按小的的手,说,“我们从远处的山中来。”

  住下来,小的问,“只需抬手指一指背后那山便好,为何要回的那般奇怪?”

  大的只微微笑了抚了抚他,“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旁人,不需要知道那山。”

  小的本来就不懂,听大的说了,只答应着好。

  幸运的是,大的孩子天生一副好嗓子,他每天被大喇嘛领着走向与天神最相近的圣坛,站在一群孩子头里唱着,“桑结拉迦森切喔,丘拉迦森切喔,根灯拉迦森切喔!”,因此得到的赏赐,就是他的小弟弟可以和他同屋住在这寺中,一起修习佛法。

  于佛的万千匍匐摩拜的信徒中,那个小的孩子吮着手,他只听得见他的哥哥的声音,那是无数个无数个夜晚哼唱着哄他入眠的声音……

  “哥,你每日唱的,是什么意思?”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谁是佛?谁是法?谁是僧?”

  “不知道谁是佛,谁是法,但,我是僧。”

  大的孩子狡黠的眨着眼,眉眼弯弯,小的孩子觉得这个眉眼他曾经早已见过了好多年,比他的年龄更多的好多年,遂也跟着眨眨眼,但是他天生是冷峻的脸,眨不出暧昧的姿态,只淡淡的说,“哦,皈依僧,那我也要去唱诵。”

  两个人都觉得这样很好,大的就去请求喇嘛让小的也去唱诵,奈何这小的属实没有那高亢嘹亮的嗓音,他不适合唱诵,顶多可以在后面做一个混音,但是喇嘛觉得他貌似很适合跳祭天舞——四肢修长,肌肉匀称,长得,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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