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聚餐

　　难熬的军训终于结束。

　　结训仪式上，刘耀文肩扛红旗，迈开正步走在护旗方阵的排头，英姿飒爽，尽显正气雄风，路过看台时，心理学院的所有观众都在热烈故障，为他助威，大一的导员更是满面红光地冲着隔壁理学院的新生导员炫耀，“那个，扛旗那个，对腿最长的那个，我们院的。”

　　护旗方阵的制服和难看的军训服不同，是标准规格的军礼服，就差个肩章，结束之后，不少同学拉着刘耀文一起合影，刘耀文不好拒绝，光是照相就耽误了半个小时。等轮到他们宿舍合影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晚上我们出去聚餐吧，我还欠着亚轩一顿饭。”

　　一致赞成。

　　刘耀文膈应也就两天的功夫，心里那股别扭劲儿消化完，他也就恢复了和舍友之间大大咧咧的相处模式，只是对着贺峻霖少有肢体接触。

　　弯就弯呗，刘耀文自己也能想通，不知道这件事之前，他们不也相处得挺融洽吗，没必要为这点事儿在心里有计较。

　　再者，受到师范院校大环境影响，刘耀文这段时间多少也接触了一些同性情侣，他发现这些人通常性格开朗，为人很好，不论是女生还是男生，他们的人品并不因为他们的性向与众不同而有任何不妥，刘耀文改变了之前固有的偏见，坦诚地接受了自己眼光狭隘的现实，并且及时纠正了自己的观念。

　　管别人的事干嘛，自己管好自己的就得了。

　　大学城的商业街秉持着经济实惠的优良传统，有很多味美价廉的小饭店。第一次宿舍聚餐，刘耀文特意向学长们打听了一家稍微高档点的饭店，一般是周围学校招待宴请的地方。

　　他们坐在二楼大厅的卡座里，点了六个荤菜，在贺峻霖的强烈要求下，让服务员在单子上记了个凉调藕，当是素菜。

　　刘耀文对吃的东西要求不高，但对环境要求很高，起码看起来干净卫生，这是他从小受家庭环境熏陶养成的习惯，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早年经商，家庭条件算不上大户人家，却也算优渥。

　　来学校之前，他妈妈还特意叮嘱他，千万不能搞特殊，要合群，要跟同学们吃住一处，不能过分高调，不能过分张扬，不过看到自己三个舍友的生活水平和平时穿戴，刘耀文倒也没有特别去在意这些。

　　严浩翔不用说，房地产老板家的少爷。贺峻霖父母早些年做电商生意发了家，现在成都经营一家规模挺大的MCN公司。

　　至于宋亚轩，虽然没听他具体谈起过父母的职业，但是能感觉得出来，他家庭条件应该也不错。

　　男生聚餐，少不免要拎上几瓶啤酒。听说山东人都很能喝，刘耀文想亲自验证一下这一说法，可他又实在想象不出来宋亚轩喝酒是什么样，总感觉他干净的过分，这种事情和他似乎不搭边。

　　宋亚轩刚开始还推脱说不怎么会喝，每人四瓶啤酒下肚后，严浩翔眼神已经变得有些迷离，脸上露出了轻易看不到的灿烂笑容，宋亚轩却依旧面不改色，一派如常地端着酒杯要和刘耀文干杯，“来吧，这儿菜太咸了。”

　　刘耀文：“……”

　　这是把啤酒当饮料了。

　　“我去下厕所。”

　　这已经是宋亚轩第三次去厕所了，刘耀文虽然没有感觉，但直觉告诉他，喝啤酒上厕所才能坚持到最后，所以他起身要和宋亚轩一起去，走到楼梯拐角处，好巧不巧撞见了610宿舍的三个人正要上楼。

　　刘耀文啧了一声，拉着宋亚轩径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单云达出声喊住他，“这么巧，我们和二班的人一起在三楼包厢聚餐，既然碰见了，你们要不一起过来喝两杯？”

　　他们学院男生少，所以各个班里的男生基本上互相都认识，大家宿舍都在一个楼层，抬头不见低头，凑在一起聚餐倒也不是什么是稀罕事。

　　只是刘耀文实在不想和这个黄毛鸡呆在一起。

　　宋亚轩眼看刘耀文没有搭理对方的打算，出于礼貌，他回答道：“不了，我们宿舍聚餐，你们好好玩吧。”

　　单云达上下打量了宋亚轩一番，眼底划过一丝不明所以的精光，侧身为他们让开了路。

　　刘耀文和宋亚轩从厕所出来后，没想到单云达居然还带着他那两个跟班在二楼楼梯口堵着，一副不把他们拉过去就不会罢休的驾驶，“大家都是同学，上次你们去找到导员告状的事，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咱们一起喝杯酒，当是重新认识，行吧，今儿是我请客，你们就当卖我个面子，你们桌的账也包我身上，喊上那俩兄弟，上楼热闹热闹。”

　　酒精微微上脑，刘耀文冷笑，讥讽的话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却被宋亚轩掐了一把胳膊。

　　“房间号多少？”

　　“305。”单云达笑着拍了拍宋亚轩肩膀，“我一看就知道兄弟是个痛快人，等会咱们好好喝几杯。”

　　回到饭桌上，刘耀文不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咱们几个吃完去唱会儿歌得了，跟他们吃饭有什么意思。”

　　宋亚轩无奈道，“也不光是他，不是还有二班那几个人吗，总不能因为一个单云达，咱们和全院的男生都不来往了吧。咱们要是不去，指不定他在楼上怎么编排咱们。”

　　严浩翔已经有些醉了，说上两句就激动，“走！去跟他们，碰一碰！”

　　贺峻霖倒还理智，牢牢搀住严浩翔的胳膊，“翔哥，你喝了酒怎么跟喝了变形药水似的，待会你千万别再喝了听见没有。”

　　包间在走廊尽头，但看双开门的外观就知道是检大房间，推开门，房间中央是个偌大的圆桌，菜叠着菜摆满了一桌，桌边拢共坐了十三个人，门口扔了两个空啤酒箱子，第三箱也空了一半。

　　细看之下发现，不光是二班的人，还有三班的几个，只是没见郭晓岩。

　　“来来，我来介绍啊，这是我们班另外四位兄弟，最前面这位大家都认识嘛，咱们的护旗手，刘耀文，其他三位从左到右依次是宋亚轩，严浩翔，贺峻霖，之前呢，我跟他们闹了点小矛盾，今天趁这个机会，我来跟他们喝点酒，一笑泯恩仇，开酒！”

　　刘耀文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还一笑泯恩仇，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坐是坐不开了，他们四个打算共同跟在座的同学端一杯酒，然后就撤，单云达却明显不肯这样简单了事，直接喊了宋亚轩的名字，“亚轩，听说你是山东的，这不巧了吗，我旁边这个，三班刘浩，山东淄博人，你们老乡见老乡不得多喝一杯啊。”

　　刘浩长相粗犷，典型的北方汉子，剑眉星目，下巴上一片胡茬，站起身也有一米八五左右，他特意走到宋亚轩跟前和人碰了碰杯，宋亚轩也爽快地一饮而尽。

　　“以后咱们互相照顾，有什么事你来找我。”刘浩很是热情，宋亚轩对这人印象倒是不错，点点头，笑着加了彼此的微信。下来二十分钟里，单云达想尽各种办法劝酒，宋亚轩不预和他纠缠，却也抵不过其他同学的热情，大家似乎对山东人三个字有应激反应，一个个排着队要和他干杯。刘耀文见状，拎着杯子替他挡了得有四五杯，这酒喝得又快有急，等到又有人起身来敬酒的时候，刘耀文肚里一阵反胃，差点被呛到直接当初吐出来。

　　宋亚轩扶住刘耀文，安排贺峻霖照看好他，自己从箱子里拎了瓶没开盖的啤酒，连酒起子都没用，直接熟练地在桌沿上将瓶盖轧开。

　　“这样，大家共起一杯吧，你们倒满，我吹这一瓶，喝完我们先撤了，你们继续。”

　　众人起哄，宋亚轩眉头没皱一下，一口气把瓶子里的酒喝完，叫好声不断，一群人纷纷夸赞宋亚轩豪爽，实在，不仅是为他的酒量，也为他初次见面就能拿出这样的诚意而觉得信服。

　　宋亚轩把空瓶随手一扔，与众人告别后，跟贺峻霖一人扶着一个出了门。单云达坐在主位上，听着身边人的议论，脸色臭的不行。

　　他明明是想把人喊上来猛灌一顿好叫他们出丑，谁知道姓宋的小子看上去文文弱弱，喝起酒来却还真有两把刷子。

　　刘浩的眼睛一直目送着宋亚轩他们离开，迫不及待地打开他朋友圈一张张照片仔细翻看，等确定对方的生活点滴中没有恋爱的迹象后，刘浩微醺的面容露出了一抹喜色。

　　回到宿舍，刘耀文终于还是蹲在厕所吐了出来。

　　宋亚轩蹲着热水和毛巾，一直照顾到他爬上床躺下，自己才去洗漱刷牙。

　　等宋亚轩回到床上，刘耀文还没睡着。他以前酒量不至于这么差，只是晚上本来没想多喝，吃的东西有点多，后面几杯酒又急又快，他肠胃受不了才导致现在这么难受。

　　宋亚轩听他一直翻身，出声问：“要不去趟校医院吧，别是急性肠胃炎。”

　　刘耀文在黑暗中摆手，宋亚轩不放心地把枕头换了个方向，“那咱们抵着头睡吧，你要是不舒服了直接摇醒我。”

　　刘耀文原想说没那么娇气，可见宋亚轩已经把枕头摆了过来，他也不好意思脚冲着人家脑袋，也跟着把枕头换了过来。

　　严浩翔已经睡熟，屋里有轻微的鼾声，贺峻霖平时有带耳塞睡觉的习惯，也已经没了动静。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刘耀文感觉自己的听觉尤为敏锐，他能够清楚地听到宋亚轩的呼吸声，匀速，缓和，沉稳，像他的人一样。

　　宋亚轩今晚的表现着实出人意料。

　　他下意识地以为，宋亚轩是需要被保护的哪一个，但仔细想来，宋亚轩年纪比他还要大一岁，只是他经常忽略这一点。

　　明明是他照顾自己更多，除了力气活儿，平日里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是宋亚轩帮着他。

　　刘耀文也不知道哪儿来一股劲儿，借着酒气，抹黑伸出手探向了宋亚轩那边，逮住人的脸使劲揉了一把。宋亚轩倏然睁开眼，半坐起身，“怎么了？难受？”

　　刘耀文心头一暖，装傻，“嗯，胃疼。”

　　“我给你灌个热水杯，你放肚子那里捂着。”说完，宋亚轩下床收拾，等他再爬上床的时候，却发现刘耀文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