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美的风景

　　人总在追逐自己心中认为最美的风景，岂料风景从来都在自己的心中，所谓青山见我多妩媚，我见青山亦如是。

　　雪簌簌下了一夜，仿佛与这个城市谈了一场情话绵绵的恋爱，以银妆素裹的姿态留下了爱的痕迹。

　　“湛湛，早餐做好放桌上了啊，记得吃！我去晨练了。昨夜小区的野猫肯定又进家里了，一晚上都叮叮咚咚地闹腾，扰得我烦心了一夜。”肖妈妈轻轻叩了叩门，无奈地说。

　　肖湛手点蓝忘机精致的鼻尖，悄声耳语道：“说你呢，小野猫！”

　　蓝忘机抚在肖湛腰际上的手忍不住游走起来，咬着肖湛的颈肉，沉声说道：“那就再闹腾一下。”

　　“好痒！你别闹。唉，知道了，母亲大人，一会儿我就起来捉野猫。”肖湛压低着声音柔弱请求后又提高嗓门应道。

　　蓝忘机勾唇一笑，吻上了他细密的睫毛：“不喜欢？”

　　“喜欢，只是这一夜累得我快直不起腰了，我想再眯会儿。”肖湛说完，像只小野猫钻在暖暖的春草地一样，蜷缩成小小一团，伏在蓝忘机身上。

　　蓝忘机宠溺地双手环抱着肖湛，厮磨着他的发尾。

　　“都多大了，两人还挤一个屋睡，不嫌挤吗？”肖妈妈充满怜爱的口吻，碎碎念着出了门。两个光彩熠熠的优秀孩子，足够满足母爱泛滥的女人在朋友圈优雅地炫耀一番。

　　“魏婴，我，想重新认识以前的你，可好？”蓝忘机缓声问道，低下臻首，眼眸渐亮地看着肖湛。

　　本想再赖在蓝忘机怀里多睡一会儿，看着这如水的深情眼眸，肖湛心尖一颤，蓝忘机还是认定他是他的魏婴吗？他失望地点点头：“好吧，那今天我就带你去看看我的青春。”

　　蓝忘机垂首在肖湛的额头上覆上了湿润的双唇。

　　他心里知道，肖湛与之魏婴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而世事的轮回也总有遗失，但既然认定并坚定了此份执着，那就只有将遗失的东西寻找回来，方不会留下憾事。

　　两人起床洗漱后，吃完早餐，为肖妈妈留下一纸字条，清爽出门而去。

　　“蓝湛，你的青春在那里？”

　　“书院、静室，还有魏婴。”

　　两人乘坐红皮白顶的老式有轨电车，来到位于黄桷坪的四川美术学院老校区，慢悠悠的超慢车速挺适合蓝忘机的节奏。

　　这是一所占地约200亩左右的学校，此时已是一个纯美的皓雪冰原世界，校园内苏式老厂房尖尖的屋顶、黑色的房檐、红砖砌就的高墙、碧绿繁茂的草丛和树冠均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着，霎时好看。

　　一条看似近宽远窄的覆冰小径正是参观路线的开端，路旁两侧的四季常青灌木上不仅缀满雪团，还挂着应节的各式彩球、彩带，色彩缤纷，琳琅满目。

　　“蓝湛，你看！”肖湛拉着蓝忘机，来到一面被红冬青的树枝遮挡了一半的学生涂鸦墙。

　　肖湛伸手拨开红冬青的枝桠，叶瓣上的雪花纷纷飘落。

　　“雪爱上了树，它舍不得离开树。”蓝忘机低吟着。

　　“嗯？你在吟诗吗？你居然会写诗？我想让你看看我青春的诗。”肖湛欣喜得看着蓝忘机，曾经他也能作几首无病呻吟的小诗，后来却因为生活的忙碌而暂时放下了，写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只见肖湛拨弄开的墙角最下侧，有几行极小的蚁行黑字，若非书写者本人，相信不会有任何人会发现藏匿在此的这篇青春小作。

　　《最好的过往》

　　那年你来到我身边，

　　带你游览美好山川，

　　你说终有一天会分开，

　　暮秋的傍晚，

　　我们牵手在山水之间。

　　空中的雨滴滴落进我的心田，

　　看着你远离的背影，

　　我挥手再见，

　　心中的思念，

　　萦绕心田。

　　听着我们喜爱的声声慢，

　　是否放下也是种释怀，

　　每当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总会想起幸福的瞬间，

　　青春的过往沉淀了生活，

　　圆满了你我。 ；

　　“原来你的青春里也有一个绵绵。”蓝忘机认真地看着小诗，眉头微蹙。

　　“绵绵是谁？嗯，是的，那份美好我至今难忘。没有青春的沉淀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一眼情深呢？懂得珍惜才不负你我的此番真情。对了，刚才你为什么说雪爱上了树？”肖湛没想到蓝忘机心思会这般细腻婉柔，不过既然坦诚相待，那就要彻底，他不打算有所隐瞒。

　　“绵绵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是谁。树为雪承托其重，延长其溶化消失的时间。雪保护树免受来年虫灾之苦，它们互为庇护，共同坚守，彼此不再孤单，这种同心协力就是一种心心相印的爱。”蓝忘机磁性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说着自己的看法。

　　“唉呀，那我不是破坏了它们的爱。不过依我看，它们已经将爱转移给我们了，所以我们要代替它们好好地珍惜这份爱，对吧。”肖湛听得有些晕乎，不顾蓝忘机的眼色，吐了吐舌头，一蹦三跳地弹开了。

　　“蓝湛，快来！”肖湛跑在前面，手指一面色彩丰富的涂鸦墙。

　　蓝忘机随着肖湛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的正中画着一个青面红鼻、眼珠硕大、长着獠牙的异域头像。

　　蓝忘机一阵心神摇晃，这不正是那次魏婴在常州花街上吓他的那个面具吗？清俊的眉眼渐渐迷蒙，但依然一动不动地保持着端正雅方的姿势。

　　“蓝湛，你怎么了？”肖湛用食指和中指捏着蓝忘机的衣角轻轻拽了拽，关心地问道。

　　同样的面具图案，同样的拽衣角动作，这不是鲜活洒脱的魏婴还会是谁？他只是换了一个身份、一个名字来到这个世界而已。

　　“魏婴，你本意是否想捉弄于我？”蓝忘机感觉嗓子有点干涩，而眼眶却有些湿润。

　　“对呀，你怎么知道？你这个人呀，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古板无趣，幽默风趣一点更可爱呢。”肖湛不知所措，以为惹他生气了。

　　蓝忘机伸手温柔地牵着肖湛的手，柔声说：“走吧。”

　　两人不徐不急地沿着漫远小道，行至一处清幽僻静之处。

　　蓝忘机曲着食指，为肖湛拭去发鬓旁的汗珠，又问道：“魏婴，你相信轮回转世吗？”

　　“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肖湛不觉抿紧了嘴唇，点点头。

　　“自我们相识以来，我和魏婴以往的共同经历陆续呈现。一开始，我以为是巧合。可是当一件一件更多的事件历历在目时，我认为这是宿命。”蓝忘机敛气静神，一字一句淡淡吐露。

　　“比如呢？”

　　“比如樱花林里跳树、墙上的面具图案、夜晚看星空、喜爱吃莲子、喜欢夏天、性格调皮活泼……太多了。”蓝忘机抬头仰颌，似乎想向天空要答案。

　　听着蓝忘机的述说，肖湛已有些恍惚走神，难道自己真的是魏婴轮回转世吗？他心里知道有一人能解释这一切疑惑，是玄一老道！

　　肖湛走到蓝忘机身边，将蓝忘机冰凉的手捧在怀中：“无论我此生是谁，也无论我此生会经历多少美丽的风景，而你就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最美风景！”

　　三千弱水取一瓢，万顷沧海取一粟，东风瘦红药，从此不看江南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