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瀚见龚俊要走，忙拦住他，一时间忘了身上还有伤，两腿一使劲，腰下边却是一阵酸麻，身子猛地往前一扑，却只半截探出了床铺，屁股就开始作祟挡住小少爷要前进的步伐。
龚俊只能折返回来，扶着悬空的张哲瀚，“大少爷，小心您的尊臀啊。”
“没事，”张哲瀚咬着牙，被人扶回去，“这点伤，不算什么，行侠仗义不受点伤怎么算好汉。”
合着被自己老爹打屁股就是好汉啊，龚俊也不打算再劝他，把人安顿好，又把弄乱的被子和床铺收拾了。哪知张哲瀚拉着他不撒手，“龚俊，好表弟，你可要帮帮我。”
“如果是为了那个歌妓，那就不需多言了。”龚俊把脸别过去，“舅舅做的没错，不能让你天天宿醉于花街柳巷。就算不是钱的事，也会把身子搞垮了的，这样绝对不行，只当是为了舅舅和舅妈，我也不可能帮你。”
龚俊昨天可都听说了，说张家少爷天天不学无术，酒楼茶肆那是常客，这最近不知怎么又喜欢上逛妓院了，现在就差个赌博可就坏到家了，再不好好约束管教，以后非把张家的家业败光了不可。
“你说到哪里去了，小爷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吗？”龚俊挑了挑眉，想想张哲瀚以前拿给他的那些不正经的书就觉得害羞。“这，怎么说，你也应该洁身自好，怎么能在青楼楚馆里留宿，怨不得舅舅打你，该打。”
“不过是去喝点酒听个小曲儿而已，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张少爷说着似乎带了几分不好开口。
“是，那里可不就是光明正大干见不得的人的事的地方。”龚俊才不相信张哲瀚的话。
“小爷今天可是一腔热血要捍卫人间正义好不好？别说的那么不堪，就当是帮我，”张哲瀚说得急，又叹了口气，“也不是帮我，反正是为了帮个可怜的人。”张哲瀚见他迟迟不动，又松口道：“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帮我找苏尚和萧宇过来就行。”
“找他们来，还不是帮你办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个歌妓。”龚俊把他在自己胳膊上抓着的手拿开，“我告诉你，昨天苏尚来过，苏大夫知道你们一起没干什么好事，已经让苏尚回家闭门思过，最近都出不来了。萧宇那边，估计是差不多的情况，昨天舅舅去逮人，闹得可是人尽皆知。”
张哲瀚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只是一个劲儿说“坏了，坏了”，然后更加不放开龚俊，“他们出不来，你可一定要帮我。”
少爷拉着他边摇边晃，伤口还不时的碰到，嘴里还加几句呻吟声，像是和手上的动作相和。龚俊被他晃得快要晕了，又怕他刚刚上好药的伤口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只能说：“什么事啊？”
“借我三千两。”小少爷开口借钱，人生头一遭。
“三千两？”龚俊震惊一辈子，他在张府一个月的月钱不过是十两，跟着商队出去以后每个月发些体己钱也不过几十两而已，除掉平时花的，在张府待了十多年，龚俊也没攒下三千两银子。
“哎呀，小爷是那差钱的人吗？不过是最近老爷子不让我花了，我手头紧，等我爹气消了，我就还给你。”
“我就是想借给你，我也没有啊。”龚俊实话实说。
“那怎么办啊？三千两很多吗？”
“三千两，普通人家吃一辈子都用不完，足够他们置办田产，买上座不错的宅子了。你知不知道，你身边的丫鬟小厮，他们一个月的工钱还不到一两银子，辛辛苦苦伺候你一年，加上主人家给的赏钱，还攒不到二十两，你这一开口就要三千两。”龚俊摇着头告诉他市价银钱，未尝冷饿，不知人间事苦辛。
“怪不得我爹要打我呢。”张哲瀚趴在枕头上，好像没希望了一样。
小少爷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人跟着付银子，就算钱不够了，也可以报张家的名讳让人来府上结账，多少钱可以糊口，多少钱可以买田置地，他一点概念也没有。
“你到底要干什么，要这么多钱？”
“我不过是想帮帮那个姑娘而已。”张哲瀚抬起头来，看着龚俊。
“买了她？帮她赎身？”
张哲瀚点点头。
“一个歌妓居然值三千两？”龚俊觉得不可思议，他走南贩北，在蛮荒之地，曾经看到奴隶交易，五大三粗的壮汉三两五两就卖了，能歌善舞的外族女也是这个价格，怎么在中原，这价格就翻了几百倍不止。
“别说那么难听，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孩，流落到那地方去卖唱去了，怪可怜的，见了能不管吗？”
龚俊想起以前他奶妈说的，小少爷是个活菩萨，现在看来还真是，什么人都想帮一把。
“给她赎身以后呢，娶了她，你觉得舅舅同意吗？”龚俊觉得张哲瀚想事情太简单了。
“谁打算娶她了？”小少爷撇撇嘴，好像被扯上什么麻烦事一样。
“你不想娶她，还想给她赎身？你如果只是想玩玩，还不如就在花街柳巷里，何苦要把她弄出来？你以后娶亲，还要坏名声。”
“谁要娶亲了，谁又要玩玩了？”张哲瀚把枕头抱在怀里，“小爷我是那么不负责的人吗？”
张哲瀚挣扎地抬起身子，扶着龚俊的手，“小时候带你看的七侠五义都白看了，全让那白胡子老头的之乎者也给挤没了。我再怎么爱玩，也不会拿人家姑娘的后辈子玩。”
龚俊抬眼，对上张哲瀚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着顺耳多了。
“你既不想娶她，又不是拿人家姑娘寻开心，给人家赎身干什么？”
“我、我看她可怜不行啊，不过是想救她出火坑而已，也不枉小爷一直想伸张正义。”张哲瀚眼里闪着光，脑子里想的估计还是那些江湖门派，武林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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