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在中学时代经历过一次不小的风波,差点就吃了处分。
那年有个市征文比赛,整个初三只有三个名额,每个班每个人都提交了文章上去,最后除了刘耀文外还选了另外两个女生。
比赛分为初赛、复赛和最后的决赛,但刘耀文的初赛文章和其中另一所学校另一位学生的文章极其相似,被组委会判定为抄袭。
宋亚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刘耀文已经在教室办公室里呆了一上午了,他急匆匆地推门进去,不顾教导主任凛然的神色直接开口:“刘耀文这篇文章就不可能是抄的,我是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抄袭呢?”
“我们也不是相信他,但刘耀文同学你再回忆一下,是不是你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文章,所以写的时候就潜意识借鉴了?”
高老师耐着性子询问,刘耀文只沉默地摇头。
两篇文章并不是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两位作者的文风根本就截然不同。
但脉络、主旨、节奏的相似度实在太高了,如果不是宋亚轩亲眼看着刘耀文把这篇文章写出来,连他也会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几个老师把他团团围住,不停地询问细节,刘耀文话不多,表情也很少,僵持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教导主任有些不耐烦了,把文件夹往办公桌上一放:“最开始,我其实是不同意选刘耀文同学的。他转来我们学校才三个月,我们对他的了解程度不够,卷面分数再好的小孩也可能会有品质上的缺陷,更何况我看过他上一所学校,是所升学率极低的垃圾高中,学风极差,难保不会受到影响。”
刘耀文缓缓抬头,冷冷地盯着主任,但主任的视线更锐利,他盯了几秒后还是把头偏向一旁。
“老师,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宋亚轩上前一步把刘耀文护在身后,全不搭理高老师的眼色自顾自往下说,“耀文以前的学校怎么样是那所学校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他现在是我们宋家的人,你说他品质不好,意思是在骂我们家有问题咯?”
宋亚轩7岁那年宋父带着他们全家搬到了海市,因为他和几个投资人看好这里的创业土壤,如今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东,手底下也有很多家投资的分公司,学校里很多老师都知道,这可是位小少爷。
但宋亚轩为人低调,一点都没有纨绔子弟的无赖劲,宋家家长也从不找学校麻烦,所以平时也几乎没有什么特殊待遇。
“我觉得老师们应该调查好了再找刘耀文麻烦,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们要去吃饭了,谢谢老师。”
宋亚轩甩下这句话就拉着刘耀文走出了办公室,食堂还没走到,就忍不住气得一通输出:“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啊?这么说你你都不生气么,你怎么不还嘴啊?真是气死我了。”
刘耀文声音淡淡的,语气也没有那么着急:“他们也没说错,我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现在顶嘴把老师惹生气了,直接开除学籍怎么办?”
“怎么可能”宋亚轩停下脚步,转了个角度直面着刘耀文,“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家里人都不会的。”
刘耀文也直直地回望着他,眼睛眨得很慢,底色中既有微妙的警惕也有困惑的柔软,春风四起拨乱了他的刘海,在嘈杂的校园里,他沉静地像一株灌木丛里的植物。
宋亚轩摸了摸他乱了的头发:“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你要相信我啊。”
刘耀文脸上那种雾一样的表情渐渐消失了,他的笑容来得若有似无:“你真的永远都会相信我么?”
“当然,哥哥又不是白当的。”
刘耀文点点头,顺从地拉住了宋亚轩的手,他们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不少听闻这件事的学生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宋亚轩忍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刘耀文拦住了。
“没关系的,哥哥。”他的神色很诚恳,眼神更是琉璃般真挚,“你相信我就可以了,我也不在乎他们。”
话虽如此,宋家也没有放弃对事情真相的调查。
刘耀文回忆说,自己在完成稿子前根本没把稿纸带出过房间,直到要交的那天才带去了学校,早自习下课后也就把作文送去了办公室。
唯一的时间空缺就是早自习结束后的早操时间,但当天做操并没有人请假,巡视的老师也没看到他们班有人,所以老师就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我觉得还是要查一下监控吧,万一的确有人回过教室呢?”
宋亚轩在这所学校读了这么久的书,从来都是宋母在对接学校的事务,但这次宋父亲自去了趟学校,态度虽然亲和,每句话里也暗暗施着压。
教导主任有些不耐烦,但也不好当面拂了宋总的面子:“我们之前问过保安处了,班级里也是没有摄像头的呀,要不还是让高老师先在班级里问问吧。”
“如果问一问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耀文也不至于被冤枉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做的了。我觉得我们还是选择更有效率的方式,我想主任也不会想看我们报警处理吧。”
高老师打破了办公室暗流涌动的僵持氛围,她把手机消息推到了大家面前:“我刚问过安保处的主任了,他说给我们把走廊监控调出来了,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吧。”
课间操一共半个小时,监控画面里只有一个对着走廊的点,将近20分钟画面毫无变化,就在宋亚轩觉得这个办法应该也行不通的时候,走廊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高老师忍不住出声:“怎么是他?”
出现在画面里的人是刘耀文班上的学习委员田陆,以前一般都是班级第三,可自从刘耀文转学到这个班级后,他再也没有拿过前三的名次了,如果这次参加比赛的不是刘耀文,那这个名额一定是他的。
走廊里的监控只拍到他先于同学进了班级,尽管没有明确的下文了,但这样的证据显然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高老师皱着眉头把人叫来了办公室一通连骗带骂,但田陆紧张得满脸发红腿和声音抖成筛糠,也还是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承认。
气氛焦灼,正当高老师想缓一下放学后再处理时,一直不开口的刘耀文抬起了头:“那你把手机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田陆愣了一下,随即:“我的隐私,凭什么给你们看?”
“学弟,你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让给我们看手机,你这样遮遮掩掩的,更做实你有问题吧。”宋亚轩气不过,上前瞪了他一眼。
可不管怎么说,田陆始终不肯把手机拿出来,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田陆的父母也来了,他们不相信品学兼优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反问道:“就算我儿子看过了这位同学的作文,那他又没参加比赛,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田陆被他父母带走了,大家不欢而散,校方迫于压力只能让刘耀文退了赛,一时间八卦传得沸沸扬扬。
回家路上宋亚轩看着刘耀文不动声色的侧脸,再想起自己之前放的大话,心里无比愧疚:“对不起。”
刘耀文显得很惊讶:“为什么要道歉?”
“我之前说了那么多肯定能解决的话,结果却是这个样子。”
刘耀文笑了笑,语气反而柔和得像是哄人的那个:“没关系,我说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下次再比就行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宋亚轩提起“作文”两个字就愤愤不平,他知道刘耀文是那种比起说出口更爱沉默着自己去努力的人,尽管接到征文比赛通知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什么太高兴的样子,但他确实牺牲了平时休息的时间在认真地打磨文章。
明明是顺顺利利拿奖的好苗子,就被田陆的嫉妒心给毁了。
半个月后,田陆父母给他办理了转学手续,听说是转去了另一个区的庆北高中。
本来这件事应该就到此结束了,有天午休的时候同桌突然拱了拱宋亚轩:“你还记得之前跟你弟弟闹不愉快的那个田陆么?”
“哇,那我是忘不了他啊,看见一次骂一次的程度好么?”
同桌把手机偷偷递给宋亚轩,捂着嘴忍不住笑:“他在庆北……好像惹了不少麻烦哦。”
页面上是他和以前朋友的聊天记录,说田陆在庆北因为偷女同学的东西成了全校闻名的变态,成绩也一落千丈还背了处分。
宋亚轩觉得诧异,尽管他对这人印象差到了极点,但他记得田陆的成绩一直很优秀,虽然不太爱讲话甚至有些神神叨叨,可也算是个循规蹈矩的优等生。
好好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放学后他和刘耀文提起这件事,讲到最后叹了口气:“他是挺恶劣的,但我总觉得也不至于是个变态吧?真是可惜了以前那么好的成绩。”
“可惜么?”刘耀文表情很安静,语气沉沉听不出情绪,却隐约带点锐利感。
宋亚轩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些模糊的不安一闪而过,却也没能抓住:“也是,他有什么好可惜的。走吧,回家。”
长大以后宋亚轩明白了,只有傻子才会觉得能在孤儿院全须全尾长大的刘耀文,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白花。
而他,偏偏就是那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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