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一博在睡梦中毫无征兆地被一把推开，半梦半醒状态下只觉得像是从悬崖上坠落，吓得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

他看见肖战脸上带着怒意，人却透着一股虚弱。确实，任谁一觉醒来卧榻之旁躺着素不相识之人都会吓一跳。

王一博睁着眼睛看着肖战，目光带着几分焦灼。他不会说话，但是他知道他比划的那两下肖战看不懂，只好去拉肖战的手。

“喂，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嘶——”

手指还没碰到，肖战又叫起来，却被胸口一阵闷疼堵住了嘴巴，用手捂住了胸口。

王一博立刻跪爬到肖战身边，让肖战枕在自己怀中，又抬手敷在肖战的手上替他揉着。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肖战才弱弱出声，“可以了，谢谢你。”

肖战并没有等来王一博的回应，联想王一博的举动，他的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猜想，王一博可能不会说话。

从刚才王一博的举动他感觉到王一博并不是他需要防范的人，四周的布置他也是一眼就忘尽了。昨天晚上贴心替他擦脸解衣的应该就是身边的这位姑娘。

他看过去，王一博就坐在那里，两只眼睛黑且明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让人不垂怜都不行。

肖战名冠凉州，是因为文采武才，绝不是什么荒唐事。见到任何一个姑娘，他都像是嘴上抹了浆糊，怎么都张不开。

如今，跟前做了一个王一博，还同居一室，他更是无从下嘴。

室内静默良久，王一博觉得这件事就在沉默中结束也挺好的。于是他便准备起身穿衣，哪知道肖战朝他张开了手掌。

他红着半张脸，看向王一博的目光躲躲闪闪，硬着头皮问，“那个，你刚才是不是要对我说什么？”

王一博因为肖战贴心地举动而绽开一个笑颜，握住了肖战的指尖拉到自己眼前。肖战配合着倾身过去，耳朵根却更红了。

王一博的指甲都磨得平平的，也没有蔻丹装扮，甚至有些粗糙，但是又白又粉，握着也是凉凉的。

他的指尖慢慢在肖战的手掌中间勾勒着比划，肖战歪着头盯着他的指头。两个人的发丝不经意间触碰在一起。

写过三个字后，肖战抬头问她，“你说你叫王甜甜？”

王一博又是点头。

“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听了肖战的提问，王一博思索了一会，好像在思考怎么解释，最后他在肖战的手掌间写下了“夫妻”二字。

其实肖战并不意外这个回答，王一博的安静让他本能地选择不外放情绪。默默消化这件事，环顾屋内的装饰，喜饼糕点，红色幔帐，不是夫妻又能是什么呢？就算是兄弟也得是契兄弟吧。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出意外，肖战的这一问，又迎来了王一博的肯定回答。

他想想凉州任何一个王家都不抵肖家权势大，一个哑巴要来攀亲怎么可能，应该是肖府先打的这个心思。

肖战长叹了一口气，虽说就这样相处下来王甜甜不至于让他讨厌，可他心有所属，与王甜甜断不可能有以后。可是王甜甜这样一个哑女却又着实可怜，亦不能把人家退了回去，既伤了人家的心又毁了人家清白。

“那个，甜甜。”肖战还是没法用娘子或者爱妻这样的词来称呼王一博，只能直呼其名，“既然我们都醒了，不如就去给爹还有娘奉了早茶。”

王一博用关切的目光扫了肖战一眼，又用手指了指胸口，好像是在说你身子还虚弱着，不便走动。

肖战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这层意思，便解释道：“我只是长久未好好进食，体力有些不支。刚才只是有些情绪激动，其实并无大碍。”

小人听了只是半咬着唇内的软肉，点了点下巴。

两个人之间已无更多话可以说，就连空气都要陷进莫名其妙的尴尬氛围中时，门外有人扣响了房门，应当是家仆来了。

肖战吩咐道：“进来吧。”

门外站着常年陪着肖战的书童，听到熟悉的男声，一边推门一边惊喜地问：“少爷，是你醒了吗？”一众家仆随之鱼贯而入。

“是我，不然是鬼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肖战幽幽怨怨地说着，从床上慢慢起身。

许久未活动的身体，脚踩地的时候差点一个踉跄，多亏了王一博眼疾手快又扶住了他。

“少爷和夫人真恩爱啊。”

耳边传来小丫头的窃窃私语，王一博听了诧舌，肖战却再不敢听进去，只当是一阵风从耳旁吹过，恭恭敬敬地对王一博道了一声“谢谢”。

书童挑挑眉，笑而不语。

伺候肖战更衣梳头有的是大把人在，王一博自己也被伺候着穿衣梳洗。长这么大来，王一博还是第一次受到府里下人的重视，心里百感交集，却还是因为不适应而感到一些别扭。

两个人不疾不徐地走在长廊下，身后跟着一群丫头。

两个人一路无言，直到快进屋，肖战才快而轻声地对王一博说，“待会奉了茶，我有些话还要单独和你说说。”

屋里上位坐着的便是肖大人肖徵和肖夫人白景韫。

“爹，娘。”

肖战先行了礼，王一博也跟着行礼。一唱一和，在肖大人和肖夫人眼里是和和睦睦，融融洽洽。肖夫人觉得这门亲事真会是天作之合。

下人端了茶过来，由王一博和肖战奉了茶，肖徵和白景韫一一喝过这才结束。

肖夫人自然是关切地询问肖战的身体状况，又拉着王一博说了几句小话。王一博都是点头应着，或者是笑脸相迎。

他原想着肖战再昏睡几日，他还能过几日糊涂日子。肖战要是醒了，他还得面对肖战，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情。而且，肖战给他的感觉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如果好好说，肖战在日后的相处中应当不会勉强他。

肖战向来最怕肖徵，回回都紧张到脚板心心抓起。

肖徵清了清嗓子，势必要嘱咐些什么：“甜甜，你进了我们肖家，我们必然待你亲如己出。我看得出来，你比阿战沉得住气。阿战从小顽皮，若是他欺负你，或是做了什么事，你也不必因为他是你的丈夫而包庇他，偏爱他。”

王一博默默点头。谈不上对肖战有所偏爱，有所仰仗却是真的。王一博心里打算盘就是和肖战相安无事各过各的日子，包庇肖战这件事大概还是会做的。

“肖战，如今你也成家了，已为人夫。有些道理为父便不一一赘述，唯有一条，你的少年意气该放一放了。”

“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