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个人独自散步在肖府的湖边，苍绿的地面上覆了一层黄金甲，空气里是幽幽的菊香。

肖战的脚步逐渐放缓，王一博的脚步也随之停下。

王一博站在肖战身侧，没有心思看游鱼鲜花。他的手在衣袖遮掩下交错在一起，慢慢取下左手腕间的银镯，蹭红了几块皮肤。

这枚银镯是刚才肖老夫人给他戴上的，是给肖家儿媳的见面礼，一代传一代，如今从白景韫那里传给了王甜甜。硬着头皮被戴上手镯的时候，王一博看了一眼肖战，肖战只是回望了他，王一博只好心虚地低下头任由老夫人给他戴上手镯。

如今，这里没有他人。王一博低头粗略地瞟了一下银镯，然后慢慢伸出手拉住了肖战的手腕，把银镯放进肖战的手里。意为物归原主。

肖战看着手掌间躺着的那枚光泽的银镯，疑惑道：“你不想要？”

不是想不想，而是这个东西不该是他的。倘若肖家儿媳有一个标准的话，王一博从性别上就不符合了。

王一博知道他可以把这一切都解释好，只是他的哑语给了他诸多不便，只好沉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肖战低下头，直视王一博的眼睛。

王一博看着他阳光下琥珀色的瞳孔，有那一片刻的悸动。然后在肖战的面前摊开手掌，缓慢地用指尖写了三个字“我不配”。

肖战的目光细细打量王一博，然后在王一博的惊讶中抓过王一博的手，重新将银镯戴回了他的手腕。

做完这一切，肖战才发觉自己举动暧昧有些冲动，只好咬咬牙解释，“娘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况且你是我肖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娘没有给错人。”

王一博摇摇头，神情急切地在手上写着字。

两个人无声坐在湖边，红色的木栏边冒出锦鲤啄着石壁。

一只孤鸟从他们的面前飞过，王一博最后一个字收尾，他说“我对你有所亏欠”。

王一博的表情诚恳而认真，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面前侧身而立的肖战。

“亏欠我？”肖战问他，然后迟疑了一阵，补上了一句：“你是说嫁给我这件事吗？”

没错，就是这件事。把你当做一个踏板，逃离一个苦境。虽说那个处境不是不能够再忍受，只是嫁进肖府能够一劳永逸，而且肖夫人这个身份还能帮助他行事，也算是他日后要借肖家的东风，怎么能说没有亏欠。

王一博的嘴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一点小气音。

肖战心里有些动容，细细思索还是坦白了说，“甜甜，你并没有错。如果你因为成为了我的夫人而觉得对我有所歉疚，那么对于我成为了你的丈夫，我也同样感到愧疚。”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心有所属，就目前而言，我是没有办法再去喜欢上别人的。所以，让你白白嫁给我，而没能给你一个可以真正去疼爱你的人。确实是我肖家做事不对。”

王一博打断他，写字示意他当初是自愿的。

肖战笑了笑说：“就算你拒绝了又如何，你面对的可不止是肖府。城中多少达官贵人盯着这门脉看，你拒绝了，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接受肖府。”

听了半个真切的王一博，低下了头。说到底肖战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彻头彻尾的小白兔了。

“甜甜，我不会勉强你的。倘若日后你想明白了或者遇到了喜欢的人，要出肖府去，我可以帮你。”

肖战歪着头冲他笑笑，唇边的黑色小痣都因为这一番话而入目三分深刻。王一博想他这辈子都忘记不了那颗痣和这个人了。

他的目光随着肖战扭头的动作而移开，顺着肖战望去的方向，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和飘在水面上的几瓣金丝。

肖战许久未在凉州城出没，今天是成亲次日，肖战竟带着王一博出街。不知城中少女若是见了此情此景，还会不会有掷果盈车的盛况。

“肖少爷，许久未见你了。”零嘴铺的掌柜一看见肖战便放下手中的活过来亲自接待。

“也没多久吧，何掌柜。这些果干都还不错。”

肖战随意夸了两句，掌柜笑得脸上堆满了横肉。

“甜甜，你以前有没有出来玩过？”肖战零嘴铺里挑了一些果干，将刚买的果干递到他面前：“你喜欢吃酸的吗？”

王一博表示自己没有出来过，倒是喜欢吃酸的。

肖战便把刚买的酸梅塞进王一博的怀里，“我一直觉得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

等回过神来，王一博怀里就多了一纸包酸梅。

肖战又冲他招招手，“我带你去吃小面，我每次能吃两碗。”

说的吃小面，便是去街上的一个摊子上坐着，要了三碗小面。肖战两碗，王一博一碗。在肖战看来，王一博这弱柳扶风的身姿，吃食就像小猫咪一般，一口便撑大了肚子。

王一博按着自己的吃食习惯，给自己的碗里到了大半壶醋，把肖战的眼神都看直了。

“你这面闻着就酸。”肖战挑着自己面，鼻子里都是从王一博碗里涌出来的醋酸味，但是嘴里止不住分泌出更多的唾液来。

王一博瞟了他一眼，继续搅着自己的面条。

这醋又不是掺了水的，肖战还是怕王一博被酸到掉牙，便放下自己的筷子替他接了一杯水，“水给你放这了，如果实在吃不了，我就再给你点一碗。”

水杯被推过来，水还在杯里浅浅地摇晃着。王一博心领肖战的好意，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肖战拿起自己的筷子，“不用谢。”

王一博许久未撒开了肚皮吃东西，面汤也被他剿得一干二净，嘴唇上亮晶晶得像抹了一层胭脂。他看看空碗再看看肖战，决心还要再吃一碗。

肖战埋头吹散面条的热气，正一口咬进嘴里，手臂却被王一博抓过去摇了摇。他急忙吞下嘴里的这一口，朝王一博看去。

王一博伸着右手食指，举到他面前。黑溜溜的眼珠子对着肖战的目光一动不动。

“一？一什么？”肖战话说到一半看到了王一博的空碗，便猜测：“你还要再来一碗吗？”

王一博得偿所愿，将头点得如小鸡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