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谢无恙的眼神轻蔑,一看就是对张成岭这种天降的同辈心怀妒忌和不满,这会儿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过是想故意为难他罢了。
张成岭憋着一口气,冷言冷语道:“我不过是想出去走走,怎么?岳阳派这么大的地方,我哪里都去不得吗?”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这谢无恙莫不是把他当成好欺负的小绵羊?
“去得,当然是去得。”谢无恙阴阳怪气,越发瞧不起他:“您是我们岳阳派的贵客,当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在成岭刚想动的时候,谢无恙却又在他眼前伸手一拦,哼道:“不过为了张公子的安全着想,必须有我陪同才能出去。不然的话,就请回吧!”
“你们到底是把我当客人,还是当犯人看?!”
“你别不识好歹!”
见张成岭急了,谢无恙气势也丝毫不弱,就在他盛气凌人地想欺负成岭时,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人就慢悠悠地往张成岭身上倒去。
“你……”张成岭正想推他,忽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等再回神时,他人已经回到了屋子里。
谢无恙被丢在地上,晃了两下就没再醒来。
房间的门被某人合上,张成岭刚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就见那人摘掉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清俊出尘的面庞。
张成岭大喜:“师父!”
这小子这个时候又没有拜周子舒为师,还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真是鬼精鬼精的。
周絮再见到稚嫩少年的张成岭时,心生万千感慨。
是他自己让四季山庄的旧部逐个凋零,原以为走到的人生尽头也只在意温客行一人,倒是忽略了那个独自撑起门户的少年,一路艰辛。
张成岭一时情难自控,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周絮的腰,脸都埋到了他怀里。
“师父,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不管了呢!赵伯伯说你和温叔都不告而别,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周絮笑话他:“傻小子,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点都没变,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我、我是看见师父太激动了,所以才会……”少年难为情地擦掉了眼泪,抬头问:“师父怎么进来的?这还是白天,岳阳派内戒备森严,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师父你的伤可好些了?”
不管那倒在地上的谢无恙,周絮直接跨过了他的身体,在塌边坐了下来。
他冷静道:“我的伤无碍,只是担心你在岳阳派过得不习惯,所以就来看看。你来了岳阳派本该是安全的,只不过眼下江湖的局势复杂,几方势力纠缠,这岳阳派里也难免有旁人的眼线安插,我着实不放心。”
在提及眼线时,周絮还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谢无恙,眼中的寒意更甚。
张成岭看起来有些话想说,但是又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说,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周絮暗自好笑。
“成岭,我问你,你来初来岳阳派,对你三位师叔师伯有何看法?”
张成岭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语塞。
周絮也不急,端起了手边小桌上的茶杯饮了口茶水,静静等他开口。
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张成岭握着拳头,豁出去讲:“他们都不可信。我虽然是家中最小的幼子,见识浅薄,可不管旁人是不是真心待我好,我都是能分辨出来的。他们不过是为了我张家的琉璃甲才虚伪作善罢了!”
见识过小徒弟的那股狠劲儿,周絮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郑重地提醒他:“成岭,你年纪尚幼,有些事情不该你背负的,就不要硬扛在自己身上。琉璃甲之事牵扯甚广,你若是能抽身而出,那才是你爹娘所期冀的幸事。”
“师父……”张成岭的眼中有些慌乱,隐瞒在心底的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不过早知道一切的周絮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等这傻小子自己想通,或者是由周子舒来点拨他最好。
周絮提醒他:“这几日我会留在这里,指点你一些保命的功夫,往后的路要怎么走,端看你自己的选择。”
这就好比辅导孩子写作业,教徒弟武功不管怎么样,最后生气的那个一定是他自己。
周絮虽然很疼成岭,不过这种罪以后还是让周子舒来受吧。
倒是张成岭听见他的话后,还以为自己拜师有门,激动地跪在了周子舒的面前,“师父!你终于肯收我当徒弟了!徒儿拜见师父!”
张成岭生怕周絮后悔,叩在地上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周絮拦都拦不及,只能受着。
算了算了,横竖以后都得跟着周子舒,麻烦还多着呢!大不了替他们解恶挡煞几次,也算对得起这三个响头和一声师父。
周絮从最基础的吐息之法教起,成岭也学得刻苦,待在屋子里也不觉得闷,以至于岳阳派上下都听说来了位镜湖剑派的小师弟,可愣是谁都没见过。
而另一头,周子舒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在马车上,还正是在前往岳阳的路上,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温客行给诓骗了。
可他记忆里的确是有答应温客行同去岳阳的画面,最诡异的还有客栈的那段推心交谈。
说来也怪,他明明跟温客行不熟,为什么会主动提起阿湘的事呢?
“喂!痨病鬼,一会儿换你赶车啊,姑娘我马鞭挥得胳膊都酸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能总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吧?”
天色近黄昏,他们停下来用些干粮,一会儿再上路。
夜间赶路虽然有点冒险,不过要是宿在野外的会可能会像之前一样遇到刺客追杀的麻烦,两相衡量自然取其轻。
温客行见周子舒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轻笑一声,率先道:“还是我来吧,阿絮想必也是在家中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从来都没有干过这种粗活才对。”
这话周子舒可不爱听了,但他又不愿与温客行争辩,末了只是翻了记白眼撇开头,闷闷道:“我又不是个女子,更非娇生惯养。温兄这话,莫不是在轻薄我?”
“哪里哪里,开玩笑罢了。”
路上准备的干粮除了烧饼就是馒头,也没什么味道,他们俩各怀心思谁也没吃多少,倒是顾湘捧着烤好的包子连干三个,最后打着饱嗝上了马车。
很快,夜幕降临,黑暗茫茫。
温客行将一盏灯笼架在马车车厢的顶上,为的便是能看路看得远一些。
他自己驾车无聊,便扯着嗓子跟周子舒闲聊:“阿絮,你说这天这么黑,半道上会不会突然跳出个鬼来啊?”
车厢里的空位都留给顾湘睡觉了,周子舒抱着手臂靠在竹帘子旁边,悠悠道:“怎么?温兄你怕鬼啊?”
路上洒落下温客行的笑声:“我不怕孤魂野鬼,却怕藏在人心之中的恶鬼。阿絮,你说这世间的魑魅魍魉怎么就那么多呢?”
“人心即为鬼蜮,想要世间太平,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周子舒见顾湘睡得死沉,不由得心思一动,缓缓问道:“温客行,你究竟是谁?”
“我?”
驾车的人轻笑一声,虽处在幽暗里,可周子舒却看见了他眼里的光。
“我可是好人呐!阿絮,别人不信我,你可不能不信。”
周子舒感到莫名其妙,“我为何要信你?”
“因为我们注定是走到白头的人。”温客行自信地说出这句话后,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可他同时也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古怪、实在是古怪!
有被冒犯到的周絮气得将竹帘子放下,隔开后决定不再理会这花孔雀。
果然没过几息的时间,温客行又在外头唤他的名字了。
“阿絮!阿絮?”
周子舒懒得搭理他,转过身去决定打个盹儿,却不料温客行突然拉住了马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停车如此之急,让熟睡中的顾湘一脑袋撞上了木板,疼得他立刻便清醒了过来。
小丫头嘟囔着嘴,哀怨道:“主人!怎么了?你要是赶车赶得累了就让我来吧……”
“嘘!”周子舒突然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顾湘忙捂住了嘴,同他一起往掀起的竹帘外面看去。
这一看,三个人都惊呆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马车好端端地竟然停在了一片湖面之上!
“老温,怎么回事?”周子舒眉头紧皱,身子都不敢动,只是手暗暗握上了白衣剑,准备时刻从马车里逃出。
温客行冷声道:“方才道上突然飘过一阵烟雾,我看不清路,走了一段之后仍旧不见烟雾散去,我便立刻停下了马车。再回神时,便在这儿了。”
马车载着他们三人留在湖面上,并未像预料中那般沉沉落入湖里,这情形十分诡异!
就在三人屏息接受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时,忽然顾湘惊叫一声,又匆忙掩口。
“啊!手!”
什么手?
周子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中瞳孔紧缩——只见湖面上伸出了一双双绿油油的手,干瘪似骷髅,宛如勾魂鬼手。
也正是在这时,他们终于察觉到马车在往水里沉下去!
“阿絮!阿湘!快出来!”
温客行拉着两人的手试图将他们带出,逃离马车内,却感觉身后有一股力量将他沉沉往湖水中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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