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赫连翊的脸模糊不清,周子舒还是凭着感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拽着铁链一顿乱挥。
快点……
再快点……
温客行从未如此嫌弃过自己的轻功。
阿絮一定在等我……
眼前快速闪过的树林在温客行眼里犹如乌龟爬一般慢到了极点,两鬓的发丝抽打着脸颊生疼,呼呼风声吹的他几乎丧失听力,冷气灌进袖口的时候还是让温客行冷的一哆嗦。
不过这会儿他可没空管这些。
短时间内极速消耗内力让温客行有些力不从心,他怨自己为什么会去悦樊楼喝的不省人事,为什么离毒蝎分舵这么遥远,为什么要和周子舒吵架,更气自己居然找了除了周子舒以外的人……
青绿色的身影犹如暗夜鬼魅安静迅速的掠过树梢,快到让人看不清影踪。
周子舒还在苦苦支撑着。手指间鲜血缓缓流出,针刺出的伤口被尚未融化的盐粒摩擦着,疼的同时刺激着他的神经不至于晕过去彻底成为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段鹏举,他趁乱溜到了周子舒身后操控着缠在他腰间的锁链,当周子舒挥舞铁链的时候他阴笑着狠狠一拽,柔软的腹部哪经得起这一下子,侧腹的七窍三秋钉张着血盆大口往柔软虚弱的身体里钻。
周子舒吃痛,右腿膝盖狠狠的砸在地上,段鹏举依旧在发狠的拽着铁链,他那不堪一握的纤腰深深折叠,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还在倔强支撑着的左腿上。
“王爷,让属下一刀解决了周子舒吧!”段鹏举看见周子舒濒临昏迷却还不肯低头,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不可。”赫连翊皱着眉,冷峻的眉眼里满满的阴狠,“本王还要问出琉璃甲的下落,要灭了鬼谷,周子舒,很关键。”
“子舒啊。”赫连翊缓步上前,“本王待你不薄,若是你不愿在鬼谷,回到本王身边也是极好的。”
周子舒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到浑身颤抖,“不必了,王爷的后宫,子舒并无半点兴趣。”
粗硕的铁链固定着周子舒的腰身让他只能小范围移动,铁环硌着柔软的小腹再加上软骨散还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的血腥味周子舒有些喘不上气。
“本王让你潜入鬼谷,可不是让你去玩儿的。”
看着步步走近的赫连翊,周子舒突然很想念温客行,想念他的温言软语,想念他掌心的温度和嘴唇的柔软,更贪恋被对方拥的紧紧的令他安心的味道。
老温……
你在哪儿……
周子舒鼻头有些发酸,眼前一阵一阵的黑暗,不过他并不允许自己晕过去,自己有身孕的事情茵雪大概是知道了,他不敢也不能,为了护住这个小生命,伤痕累累的手指死死扣着铁链,仿佛指甲生生被剥离的痛始终让他的意识清醒着。
“鬼主疼爱他的夫人江湖上人尽皆知,孤本以为是你的手段,没想到你竟然沉迷在欢爱里无视孤的命令?”
“子舒啊,你这又是何苦呢。”赫连翊叹着气蹲在周子舒面前,仔细端详着他浑身上下的伤口,遗憾的摇摇头,“孤说了,你留在孤的后宫定会有无限恩宠,可你偏偏不从,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孤也很是难过啊。”
周子舒偏过头不去看他,暗暗祈祷别发现自己已经有身孕的事。
“子舒啊,孤让你去鬼谷和亲,可不是让你去享受鬼主的宠爱的。”赫连翊淡淡的说,“你好像忘了我们当时的约定,坠入爱河无法自拔了?”
周子舒当然记得他与晋王有过的承诺,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天窗那几个孩子会遭受什么非人虐待,但鬼谷也是他万万不能背叛的……
“子舒啊,”赫连翊走到周子舒面前缓慢蹲下,目光落在他伤痕累累的指甲上,“这么好看的手指,就这么废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周子舒攥紧自己的衣袖,用猛烈的痛逼着自己清醒,单薄的身躯就像在寒风中颤抖的枯叶,喉咙里翻涌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这辈子最可惜的事情就是效忠于你……”
赫连翊唇角缓缓扬上一个阴冷的笑容,硬质鞋底碾过周子舒伤痕累累的手指,玩味的打量着周子舒努力克制却还是皱起的眉头。
“王爷……”周子舒痛到声音都在颤抖,可脸上却依旧扯着惨白的笑,“你,只有这点手段吗……”
“周,子,舒……”
赫连翊愤愤的松开周子舒的手指,一甩衣袍气到左右徘徊,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凌厉的大掌犹如铁箍一般扣上了周子舒的脖子,迫使他仰起头看着自己。
周子舒还没从十指连心的痛苦里抽身又猛的陷入呼吸困难的漩涡,即使这般他依旧不愿意示弱。
“我问你武库的钥匙在哪儿!琉璃甲在哪儿!”赫连翊彻底失去了耐心,周围的毒菩萨俏罗汉以及身后的段鹏举,皆是一脸看戏的状态。
“呵。”周子舒请笑着,身体跟着颤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武库,你永远都找不到,琉璃甲,你也永远都得不到……”
“王爷,你早已失了民心,你的一统天下的梦,怕是实现不了了。”
“周子舒!”赫连翊一脚踹在周子舒肩膀上。
锁骨靠下的钉子毫无防备就受到了攻击,像个受惊的孩子哭闹着往母亲身体里钻一样,拧巴着周子舒的心脉也跟着开始疼。
这一踹,周子舒眼前的黑暗更深了,耳边赫连翊的谩骂声逐渐变成一片嗡嗡声,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泡在疼痛的海洋里越陷越深……
老温……
救救孩子……
救救……我们的孩子……
周子舒这般想着,身子软趴趴的就要往地面倒去。
“王爷,我之前偷听到,周子舒似乎怀了鬼主的杂种,咱们怎么办!”茵雪总是在合适的时候火上浇油。
嫉妒,怨恨,不爽,彻底吞噬了赫连翊,他抽出刀恶狠狠的盯着周子舒,“居然还怀了野种回来!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在暗中窥探许久的韩英左等右等不见有人来营救周子舒,传闻中宠妻入骨的鬼主也不见了踪影。眼看着赫连翊抽出的刀就要袭击那个脆弱的还未成型的小生命,他再也忍不住,破开屋顶从天而降,面上难掩的惊慌。
“王爷!”
巨大的声响和悉数落下的灰尘成功的让赫连翊后退几步,厌恶的捂住了鼻子。
“韩英?”
段鹏举看清面前人但护着身后主子的剑还是没有放下,芝麻大小的眼睛里闪烁着怀疑的精光,“你不在天窗好好守着,上这儿来做什么。”
“王爷!鬼!鬼!”韩英面色惊恐,神色不安。“天窗!天窗有鬼!”
“哪有鬼,你莫不是疯了吧!”段鹏举气愤的咒骂。
“岂会没有……”
身后,周子舒虚弱无力的声音闷闷的传来,他苍白的面色衬的嘴角的一抹红更加鲜艳夺目,头好像一直被人用重锤不停击打,耳畔也嗡嗡作响,眼前大片黑与白交替,伤痕累累的手指使不上一点儿劲儿,连带着整条手臂都酸痛无力,拿起身侧的白衣剑都是一种奢望。
“天窗做了多少恶,就有多少厉鬼,且只会多,不会少……”周子舒凄惨的笑容回荡在毒蝎分舵里,听了阴森森的瘆人的很。
赫连翊愤愤的一甩袖子,“鹏举!走!”
“王爷……”段鹏举显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鬼谷偷袭了天窗!再不回去怕是一个人也剩不下了!”
“好一招调虎离山,看来鬼主真如传言一样,把周子舒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段鹏举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将周子舒五马分尸,捏着刀鞘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最终只能说愤愤的一甩袖子,大怒而去。
“庄主!”韩英直奔周子舒而来,半路却被毒菩萨和俏罗汉截住。
屋外,匆匆落地的温客行还没来得及站稳就飞出扇子,直击屋里厮杀在一起的三人。
“小心!”
毒菩萨感受到扇边兜风传来的浓浓的杀意,一把拉了俏罗汉节节后退。
两人被扇子缠住,韩英立刻抽身去查看周子舒的情况。
“庄主!”韩英焦急地喊。“庄主!庄主你醒醒!”
软软的身体离开肮脏的地板,韩英有力的臂膀撑住周子舒软弱无力的身体,目光上下环视了一圈,小心翼翼的避开周子舒后背上的大口子,回过头看了看战况。
温客行面无表情的飞出白扇,眼神却不曾离开过周子舒,似乎想要快速解决了难缠的毒菩萨和俏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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