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桥底下,易过容的周子舒懒洋洋的窝在角落里享受着被阳光包围的温暖的感觉,而温客行正带着鲜少出鬼谷的阿湘在天涯客栈二层清静之地品茶,一袭银白色衣袍的他晃动着手里的扇子,徐徐微风吹动他脸颊两侧的发丝,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恍若不沾染纤尘的人间贵公子。
再细看,轮廓也是极好的,肤更似白雪般无瑕,发丝如墨,只一眼,便让周子舒有晃神。
温客行一眼就看出周子舒易了容,他十分好奇那张病汉面具下会是怎样一张脸,等他终于看清周子舒的真面相时,同时也发现自己早已丢了心,失了魂。
每日光顾着围着周子舒,纵使被嫌弃万分也甘之如饴。
又想起自己在周子舒进谷当日,被迫切想有个谷主夫人的小鬼们一番折腾,体内住了活火山后迫不得已找周子舒解毒,意外发现赫连翊送给他的礼物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阿絮,又惊又喜之余是满满的愧疚。
自此,温客行安生的当起了宠妻无度,夜夜承欢美人膝的“荒淫”谷主,周子舒也安分的守着一个谷主夫人的本职,每日在屋里等着温客行回来,顺便调养身体。
温客行不禁想起自己每日鬼谷例会回房后,周子舒递上温柔似水的笑容,像个无骨的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然后勾的温客行七魂六魄都飞到了九霄云外,眼前心里都被周子舒塞的满满的,既而恨不得将周子舒揉进怀里,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走哪儿都带在身边。
昨日误杀了安吉四贤后,他情绪本就不高,又被心上人一通数落,双管齐下后彻底失了理智,一通邪火击在了周子舒身上,将两人的关系搞成了这般僵硬。
早些时候顾湘来过,说周子舒并未回鬼谷,另外张成岭那边似乎有藏匿在暗中的某方势力蠢蠢欲动。
温客行被四个娇俏的大姑娘姑娘围在中间,盘算着该如何将自家媳妇哄回来的他哪还有闲心管张成岭那倒霉孩子,只象征性的敷衍了几句。
耳边的莺莺燕燕让他心烦的紧,索性扔了几颗金珠,抽身离开了。
深夜的街道无声寂静,每家每户都已灭了烛火,只剩下孤独的巡夜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里的竹梆子,沙哑着嗓子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孤寂悲凉的背影被灯笼里的烛光越拉越长,最后只剩下悠远绵长的声音好似来自远古的执念,不厌其烦的诉说着……
诉说着尘封已久的相思……
角落里,有一户人家还未入眠,薄薄的窗户纸里印和谐的影子。
男人怀里抱着个扎了两个小啾啾,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另一侧,看轮廓也是个男子,秀发如墨,及腰披散着,头上斜斜的插了一个簪子,手里端着一碗吃食,小勺盛起凑到自己夫君唇边。
温馨的一幕吸引着温客行,他情不自禁的走过去,在距离窗户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刚好能听见屋里人说话。
这会儿,个头稍矮的男人体贴的替他夫君顺了顺发丝,一开口,柔情满满。
“夫君,今日上工可辛苦?”
“没事儿,我身强力壮的,这点儿苦不算什么。”男人憨笑着咽下对方喂给他的莲花羹,毫不掩饰内心的欢喜,“夫人手艺见长呢。莲花羹一日比一日可口。为夫还能再吃两大碗!”
“我有孕在身,也不能陪你去上工……”男人心情明显低落,神色怏怏的说。“只能做些简单的家务……”
“夫人不必忧心。”男人笨拙的哄到,“我乃山野莽夫一个,能娶到夫人这般容貌胸怀皆是上乘的,实属走了大运,怎敢再奢求其他……”
“夫君……”
温客行听得屋内当家男人这么说,心下微动。
是啊……
我又何尝不是走了大运呢……
阿絮这等容颜,能委身于我已经是求之不得,我怎能对他说出那种混账话。
温客行自责万分,在心里给了自己千万个耳光,回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话音刚落,周子舒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去,后知后觉的他愈发厌恶自己。
阿絮当时……
手上似乎拎着药包……
他怎么了……
走神之际,屋里的一家子已经拥抱在了一起,男人有力的臂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自家夫人,温客行隔着窗户纸也能想象的到男人一定是一脸满足,娇妻爱女皆在身边,一手一个,就是他的全世界。
孩子……?
温客行从未朝这方面想过,他一直觉得此生能拥有他的阿絮已经是来人间一遭最大的幸运,从未想到孩子这一层。
现在看着屋内三人即将变为一家四口那平淡幸福的模样,温客行更能理解周子舒为什么放着威风凛凛的天窗首领不做,跑到鬼谷这种穷凶极恶的地方来和亲,也更加向往那种闲云野鹤,潇洒江湖的生活。
想到这儿,温客行的心情愈发沉重。
安吉四贤的死犹如压在他心上一杆无形的扁担,虽是无心但假琉璃甲泛滥成灾已是事实,安吉四贤因为琉璃甲而丧命也是事实,目标虽不是直指四人,但多少跟他有点关系。
为了这该死的玩意儿,还和我家阿絮闹了个不欢而散。
温客行拽了腰间的琉璃甲,借着月色细细端摩。
晶莹剔透,在相对黑暗的环境里还能看到玉身中流转的清澈的波光。
这可是我家阿絮第一次送我礼物,纵使你是个不详之物。
温客行笑着叹了口气,绦络子又重新挂回了腰间。
温馨的小户人家灭了灯。
整条街道又是一片死寂。
没有了周子舒在身边,温客行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儿。天下之大,他宛如一只孤魂野鬼在四处游荡。
之前那种孤独失落的感觉,又回来了。
正当他转身离开之迹,街角拐弯处,张成岭狗熊跳舞般的流云九宫步带着他横冲直撞的出现在空旷的大街上。
还没练到位,上半身直往前倾腿却落在了后面,跌跌撞撞的模样滑稽的很。
“张成岭?”
“温叔!”
两人同时看见对方,温客行满脸诧异,张成岭一脸欣喜。
“温叔!”
张成岭身体里的内力横冲直撞,牵动着他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冲向温客行的时候有些刹不住脚,差点完美路过。
不过好在,温客行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张成岭,修长干净的指尖迅速凝聚了内力,扳过他的肩膀,点击在了几处大穴上。
之前还嫌弃过顾湘因为担心张成岭急的像无头苍蝇一样乱了分寸,这会儿他的身体倒是诚实的很,扶扶着张成岭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成岭,你这是怎么了。”
温客行很疑惑张成岭大半夜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三更半夜的你不在你高伯伯给你准备的大床上睡觉,跑这儿用功来了?”
“不对……”
温客行眼尖的发现张成岭身上多了我几处伤痕,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身上为何这么多伤。”
“温叔!”
张成岭现在特别感谢上天垂怜,他没一会儿就在距离悦樊楼不远的地方找到了温客行。
“温叔!”张成岭靠近温客行的时候被他身上刺鼻的脂粉味呛得连连咳嗽,“师傅出事了!”
“他在等着你去救他!”张成岭着急到快要掉金豆豆。
听到周子舒三个字,温客行的意识陡然间清醒,“阿絮!”他一把抓住旁边的张成岭,怒目圆睁,“你说阿絮怎么了!”
“师傅为了救我被毒蝎的人抓起来了!那些人心狠手辣还不知道会怎么欺辱师傅……”
温客行顿时酒意全散,想着趁着月色散散心的念头荡然无存,他瞪着张成岭声音不易觉察的颤抖,“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时辰了……”
“在哪儿!”
“城西郊外毒蝎分舵!”张成岭忙不迭的回答。
话音刚落,温客行忙不迭运起轻功,霎时便没了踪影。
“还好还好,不算太晚。”张成岭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回过头愤愤的盯了一眼不远处的悦樊楼,醉倒在地上的四大美女可谓是拉满了仇恨,他也没敢耽误,小跑着朝毒蝎分舵赶过去。
夜色渐深。
周子舒还在和众人僵持着。
粗硕的铁钩固定着铁链钉在墙上,周子舒并没有力气斩断他,只能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尽力的护住自己和孩子。
周子舒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喘着粗气鼓励自己。
再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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